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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见自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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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自相会
灯火通明的此刻,谢家这会子也不得安宁。一家人也未能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起吃上一顿丰富的晚膳。
于三年前,谢雅眠突如其来地染上怪症,每日咳嗽不止,严重时甚至喀血。谢志荣奔西走东地寻遍京城的良医,也未能将女儿这病症根治了,只得每日按着大夫开的普通止咳的药方子抓两副药,也就是川贝、麻黄、牛蒡之类的熬成汤水给女儿服下,再佐以人参茶提气,情况倒也稳定了下来。
这几日,天气骤然转冷,谢雅眠的病症便又反反复复起来,晚上更是发作的厉害。
此时,谢志荣、王氏均守在闺女床前,看着女儿面色苍白,人也日渐消瘦,也是悲从中来。
“老爷,老爷,外头有位姑娘称是你侄女,我给请进来了”管家朱伯匆匆来向谢志荣报道。朱伯也是前年刚来谢家做活,接替退了休的老管家。
“走,去看看。”
谢志荣携着管家到达客厅时,瞧见两位姑娘正在都弄家里那只懒散的白底黑花的摺耳猫。平日里不太爱理人的小猫今儿个正欢快地挠着一个着紫衣的姑娘的鞋。这一瞧,不正是那个淘气的小丫头片子么?
“小央,快到舅舅这儿来,让舅舅瞧瞧,这么多年没见,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啦。舅舅可就老咯。”
紫衣姑娘将小猫抱给旁边的黄衣少女,高兴地跑到谢志荣身边,“舅舅,我可想你了。你都忘记我了,怎么不来大坞看我啊!”
“是,是,是舅舅的不是。”谢志荣乐着赔不是。
“你娘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到我这儿来啊?”
“母后还不是耐不住我软磨硬泡呗,父王本来派了海叔叔送我过来的。刚到京城,他就收到父王来信,又急匆匆地赶回去了。我在路上问了几个人,一下子就找到了。诶呀,什么一个人啊。我呀,还有阿玉陪着呢!”顺手指了指那黄衣少女。
“你个鬼丫头”,谢志荣点了点她脑袋,“先去换身衣服吧,晚饭还未吃罢,一会儿来吃饭。朱伯,你带她们去。”
“恩,恩”,紫衣姑娘拉着黄衣少女随管家去房间里,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舅舅,这小猫儿就归我了吧•••”
谢志荣笑着点了点头。
这紫衣姑娘便是颜博文与谢璠苓的女儿,大坞国的公主,名叫颜堇央,年方十七岁。因颜博文与谢璠苓只此一个孩子,便自幼受着宠,整一个鬼灵精。那黄衣少女是她的丫头,名唤阿玉,也就14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与颜堇央的性子倒也合拍。
朱木的雕花镂空圆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小央,来,过来吃饭”,谢志荣早已坐在桌边等着。
颜堇央梳洗完毕,老远就闻到了食物诱人的香味。
几步就走到了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尝了尝,“酸而适宜,甜而不腻。舅舅,你家大师傅的手艺真不赖,好吃,好吃。”
“呵呵,要是让我家厨子听到你这么挑剔食物的人也夸奖他做的好,估计该乐得合不拢嘴了。你这丫头也就是嘴巴甜,你父王宫里的菜回比舅舅家的差?”谢志荣调侃着。
颜堇央扁了扁嘴,不理会谢志荣,自顾自地夹着自己爱吃的菜。
许是,谢志荣也知道颜堇央的口味,特地让厨子做的。尽是些在大坞吃不到,又甚合颜堇央心的菜,像是芙蓉大虾、如意卷、荷包蟹肉、藕丝羹••••••末了,颜堇央还暖暖地喝了一小碗红豆膳粥。
食毕,颜堇央才注意到饭桌上只有她和舅舅二人。
“咦,舅妈和雅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她们啊?”
谈起这个,谢志荣不免面露愁色,“唉,你雅姐姐生病了,舅妈她在陪着呢。”
“啊,生病了,我也要去看看。”
“好,一起去吧。”
推开谢雅眠闺房的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颜堇央不由得捏住了鼻子,而后又忽觉不妥,忙松开了手,吐了吐舌头。
瞧着这屋子的布局,窗户上糊了厚厚一层,屋内也点了足足四个炉子,难怪一进门就觉得热呢。
舅妈坐在床榻边,眼圈微微有些红,正在给谢雅眠掖被角。
谢雅眠躺在床上,眼微闭,似乎是咳累了,在小憩。
“小萍啊,你看看谁来了!”谢志荣对王氏说道。
“舅妈,我来看你们了”,颜堇央多往前走了几步,顺道在床沿边坐下,被王氏拉住了手。
“是小央啊,这么多年没见,越长越漂亮。这眼睛长得就跟她娘一样,水灵水灵的,招人喜欢。”
声音有些嘈杂,谢雅眠也睁开了眼,扯出几抹颜色,笑道:“表家妹妹来了,可怪姐姐念想的。”
“雅姐姐,我这不是来了么。倒是你,怎么生病了呢,这下子不能陪我玩了。”
无人和她明说,颜堇央自是不知道谢雅眠的病情如何。
谢雅眠虚长她一岁,却比她懂事的多,只得赔罪道:“不妨事,不妨事。等哪天这病好了,那定是要陪妹妹玩个痛快的。”
颜堇央乐得直拍手,“那可就说好了,千万不许耍赖。”
只是这话让谢志荣与王氏听了更加忧心忡忡,这病也不晓得什么年岁才能好的了啊•••
到了第二日,颜堇央由于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阿玉伺候着洗漱完毕。二人一并来到客厅。至于管家一人优哉游哉的抽着烟斗。
“朱伯,呵呵,早上好啊。我舅舅舅妈他们呢?”
“表小姐啊,不早啦。老爷早就去铺子了,夫人陪在小姐房里呢。”
“哦,对了,老爷吩咐厨房还给你留了一碗红米粥,在锅里温着呢,我去给你端来。”
“朱伯,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吃。”
“小小年纪,这一日三餐可是不能少的,怎么能不吃呢。”
于是,颜堇央只得干笑着在朱伯的注视之下,和阿玉用完了这半早不早的早膳。
颜堇央一直没有用早膳的习惯,被父王母后他们也不知训了多少回,就是不乐意吃。也是,胃子不太好,也就只好吃些养胃的汤菜,好生把这胃养着。
如今算是被朱伯抢逼着吃了碗粥,向舅妈、雅姐姐问候过以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恨恨不乐,心里边儿堵了气三散不去。
阿玉自是了解自家公主的,在大坞没少整过人。
“小姐,你想到好主意了么”自从来到京城以后,阿玉便改了口,不再叫公主,只唤一声小姐。
“过来,过来,听我说。”颜堇央朝阿玉招了招手。
阿玉弯下头,将耳朵凑上去,二人便是如此一番耳语“你•••如此一来•••我再•••”
“是,是,阿玉明白。”
“朱伯,朱伯,我家小姐突然昏过去了,你快来瞧瞧吧。”阿玉气喘吁吁地奔到客厅。
朱伯此时正悠然地抽着烟斗,却不知有“好事”正要发生在他身上。听到阿玉的叫喊连忙将烟斗放在桌上,快步向颜堇央的房间走去。
趁此空档儿,阿玉已经利索地将烟斗里面的烟丝倒出来,换上一小撮易着的细丝绒,再把一层烟丝铺在最上面。
那边,朱伯已经抵达颜堇央的屋子,推开门,瞧着颜堇央半倚着床栏,揉着额头。
“哟,表小姐,未出什么大事吧,老头子我可经不起吓啊。”朱伯一脸紧张神色,捋下花白的胡子。
“无事,无事,是阿玉那丫头大惊小怪了。只是刚起来没多久有些乏力。再加上前两天赶路累着了。无妨,无妨,你就放宽心吧。我待会儿让阿玉泡杯浓茶就行了,您去歇着吧。”颜堇央一面说着一面暗道:“臭老头,看我不烧了你胡子,叫你让我吃,哼哼。”
“行,行,那小老儿也就放心了。”朱伯便捋着胡子慢慢踱步走了。
颜堇央看着,心里又是一阵偷笑。
彼时,阿玉正装模作样地端着杯温热的普洱茶,又大模又大样地从客厅经过,刚巧看到朱伯怡然自得地点着烟斗吞云吐雾。
阿玉放慢了步子,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朱伯叫了起来,只瞧见烟斗燃了起来,花白的胡子也引着了一丝火星。
“朱伯,我来帮你”,顺手一杯茶便泼洒了老年人满脸。好说歹说,这火星是灭下去,这胡子也未多少损失。只是朱伯现在满脸茶叶的形象委实是不太雅观。
“多谢阿玉姑娘,老头子先去换身衣服。”说罢,便匆匆离去。
颜堇央这边正等得不耐烦,又不方便去观个现形,只怕被朱伯识出了鬼计。看见阿玉面带笑颜地回来了,忙问道:“怎样,怎样?”
“不出小姐所料,他还感谢我救了他呢。”阿玉也是满脸兴奋,到底是个小丫头。“小姐,你那是没瞧见,朱伯当时的样子可招人发笑了,我硬是撑住了未笑出声来。”
那是自然,这事儿可别在舅舅面前提起。他是知道我的,免不了要有一番说教。”
“是,小姐。”
谢府是个大宅子,除了前面一个大院,后面还修建了一个大花园。贴墙植了几株棕竹,笔直参天,点缀着灌木小花之类的。当中还开挖了一个大池子,里面养了些锦鲤什么的,游得欢快活泼。临池随意搭了座叠石假山,并个巉岩嶙峋的形状。树石掩映,山水成辉,仪态颇为自然雅趣。
这几日,颜堇央带着阿玉在这儿玩得那是相当开心。
每日里都弄那只摺耳猫,闲着无趣还给它起了个名儿,叫小白。经常在厨房里那两条小鱼出来逗它。拿着鱼儿在小白面前转圈,小白也跟着转,转糊涂了再把鱼往柱子那儿一丢,小白往那儿一扑,便直愣愣撞上了柱子。两个罪魁祸首倒是乐个不停。
还有一回,管朱伯借来了一个鱼兜。从池子里捞了条鱼出来诱惑小白,小白有傻乎乎的被诱惑到池子里去了,堪堪变成了落汤猫。
只是把这小猫儿惹恼了,它也是要反击的。
这日,天气一改往日的阴霾,微微露出了太阳。
颜堇央和阿玉便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这刚轮到堇央去躲,便自作聪明地躲在了假山之后,瞧着阿玉往哪儿走,就挪动身子往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料,这小猫突然怪叫一声,挠了下颜堇央的鞋,吓得她一步踏错。“噗通”一声掉进了水池。
这池子倒也不算深,只是她自幼生长在大坞国那种远离水域的地方,她这么个旱鸭就在水里折腾的厉害。
阿玉听见了水声,立马喊人来救。
等到救上来以后,颜堇央已经深深呛了好几口水,昏了过去。
朱伯请来了大夫,开了几副去伤寒的药,说是没什么大碍。晚上谢志荣回来的时候来瞧了瞧她,“我说小央啊,你就不能好好呆着,非得到水里去走一遭。这两日给我好好歇着,等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到时候准你出去玩。这等节日可是大坞没有的。”
“真的,我要去,我要去。这几天我肯定乖乖呆着。”颜堇央立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