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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欸乃”一声绿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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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三个多月过去,九月初的天气,早已不是春末夏初的燥热,而是带着初秋微凉的气韵。
南方,凤朝的故都玉京,此时的南都。
临水的粉墙黛瓦,“欸乃”一声的摇橹声打破清晨悠悠的薄雾,一阵琴声划过水面,御水而来,涉水而望,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坐在临水的水台,玉指芊芊,轻抚着面前的秦筝,铮铮的声音划过,竟是哀伤熟悉的腔调。
女子面蒙轻纱,看不清面容,只余一双略带轻愁的双眼露在外面,愁眉惑人,似拢着万千的情愁。
悠悠将眸光投向远方,薄雾里若隐若现的石拱桥,周围拢着点点橙色的灯火,一派小桥流水的景色。
玉指轻划:如今琴声犹在,萧却难随。
“离开你已三月,慕容昭瑜,你,可有念我?”
本以为自己的狠心离去,便可以渐渐淡忘一切,只是谁承想,思念,越积越厚。
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持玉扇站在女子身后不远的雕花门旁,上挑的眉眼,魅惑的风情,眼神划过几分失落: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
可是,他的世界,她早已是一位故人,存活的空间,只能是他的记忆,她与他,永远都已回不去。
琴声悠悠落地,男子眼中也是一片坚定:时间,会是最好的药,竟然上天让他遇见她,自己又怎会轻易放手!
女子端坐琴旁,白皙的手指按在琴弦上,与黑色的琴底相衬,更显得指如莹玉。
“你要站在那里‘偷窥’多久?”女子突然出声,敛去眼中的忧伤,无奈的问道。
自从一个月前无意在南都相遇,这人便死活都赖着不走,不过,他的到来,也给自己难捱的生活平添了几分光彩。
子皙摇着扇子,似是很无奈的从房中走来:
“真儿的嘴总是那么的不饶人。”
倾珞似觉好笑,转过头看着他,“明明是你站在那里良久,怎反说是我的不是了。”
收回玉扇,在倾珞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似抱怨道:“谁叫有人大早上的不叫人安生,非要学伯牙临水操琴。”
倾珞撇了撇嘴,很是不满,然而眼睛在扫过他的扇子的时候,闪过几丝狡黠,“可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清凉的天气,手里还拽了把破扇子,以为自己是济公么?”
“真儿难道看到过这么帅的济公”
握胸做了个恶心的姿势,“美人,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昏厥于此。到时,我可要告你谋财害命。”
白衣人依旧摇着扇,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只是说出来的话险些让倾珞真的昏倒,只听到他缓缓吐出孩子气的三个字:“我,不,怕。”
倾珞无力的抚了抚额,“美人,你多大啦?”
谁料他却完全没有吐出她话中的嘲讽,一本正经地快速答道:“在下二十又六,尚未婚配,不知这位小姐这么问,可是有意。”
再也忍不住,起身追着已见势不妙作势欲逃的男子,“南宫子皙,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男子左躲右闪的作弄声响起:
“真儿是淑女,高贵美丽,大方优雅,怎么可以追着一个男人到处乱跑?”
“你给我站住,谁说我是淑女,再说,淑女怎么啦?淑女也照样要抓住你,你别躲。”
“啊,说你是淑女也不管用啊,那叫你什么好呢?•••粗鲁的妇人。”
话音刚落,倾珞几乎气得哇哇大叫,面纱下的通红的脸色更显得娇俏可爱,哪有一点忧伤忧愁的模样。
“南宫子皙,你给我站住,不要因为你飞那么高我就没有办法了,哼,我不肖于和你用轻功,有本事你就别下来,中午,你也别想我带你出去吃饭。”
说完,嘟着嘴气呼呼的走了开去,留下挂在树上哭笑不得的人,对着扬长而去的女子大声道:“好像每次都是我带你去的吧。”
倾珞回过头,面纱早已在追逐的时候滑下,“是我带你去的,是我是我是我•••”
看着下面蛮不讲理的人,白衣人即无奈又有几丝高兴,“好吧好吧,你带的,我南宫子皙才刚满三岁,少了真儿的带领,我在大街上都会迷路,可以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倾珞双手抱胸,十分满意的仰首。
白衣人再次含笑着摇了摇头,从树上飞身下来,黑色的发扬起,上挑的眼角,无限魅惑。
然而却刚靠近女子,就传来一声惨叫,叫完,无奈的看着咬着他手臂的人:“真儿,我严重怀疑你是属某种尖牙动物转世。”
“哼。”女子低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臂,满不在乎的扬长而去。
身后人瞬间石化:这只动物,怎么这么多面,要是她这一面被其他的人看到,肯定当场昏厥。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大街上穿梭着络绎不绝的行人,街的尽头,远远走来两个白衣公子,其中偏高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玉扇,轻轻扇着,不是有女子娇羞的抛着媚眼,有甚者更是尖叫不已。
他旁边的人较他稍显单薄,身高只是刚到他的肩头,脸上半张银色的精致面具遮住了所有的遐想。然举手投足间,只有一股自在的风流。
两人走到一家酒家,小二立刻走上来殷勤的招呼着:“二位快请,快上二楼雅间。”
白衣人轻轻一笑,“有劳了。”小二,瞬间肿怔。
身后带着面具的人低低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南兄,果真惑世。”
白衣人径直拉着身后的人上了二楼,“真兄何必过谦,真正媚世的脸,可是藏在了面具后面。”
不错,两人正是南宫子皙和女扮男装的倾珞。
“南兄要是一直这样拉着在下,可是会被人怀疑有‘龙阳之好’哟。”
回过头,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大堂里满脸怪异的看着他们的人,南宫毫不在意的咋了咂嘴:“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完,又扯着身后的倾珞,上了二楼临街的雅座。
倾珞坐在椅上,双手托腮的看着对面的人,幽怨的说道:“我不爱跟你出来。”
“为什么?”
“谁让你每次出来都那么‘招蜂引蝶’,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要磨蹭半天才到。”
“真儿吃醋了。”
“去死。”倾珞没好气的回道,突然大脑里灵光一现,“南宫,我说•••”
看着眼睛贼亮贼亮的人,白衣人身后骤然腾起一股凉气,马上防备的问道“你要干嘛?”
轻蔑的扫了一眼他,压低声音低唤道:“南宫姑娘•••”
白衣人一怔,恨不能马上血溅三尺,当场死去。
面具下的唇弧缓缓扩大,颇为愉悦,半响才说出自己刚才的想法:
“南宫,要不你也带上面具,这样就不用明天都对付那些热情的过分的女子啦。”
“我们都带上?”南宫一惊,旋即笑道:“然后两个戴着明晃晃的面具的人每天都在大街上神出鬼没的出现,让大家以为南都来了两个玉面杀手”
倾珞听完,想来也是,但马上又苦恼的看着南宫:“那怎么办?”
南宫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小二已经端上了菜。将大大小小的菜盘摆在桌上,又躬身退下,临走时还颇为暧昧的看了他们一眼,自认为细心的还关上了房门。
倾珞取下面具,露出颠倒众生的面容,然而看着桌上的东西,却没有一点胃口。
白衣人见状,立刻吼了起来:“喂,别告诉我你又不吃,这些菜可都是你点的,这家酒家也是你说要来的,你要是不吃,今后就别想出来。”
倾珞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菜,“可我不想吃啊。”
“不行,你必须吃。”恶狠狠的威胁着,执起筷子给她夹着她最爱的菜。
勉强的拿起筷子,加了一小根菜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见她终是肯吃了,白衣人才放下心来,似极无奈的说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呢?”
倾珞抬起头,面色天真:“我一直很让人省心啊。”
“省心才怪,快吃。”害怕她又没了胃口,白衣人马上又恶狠狠的吼道。
倾珞乖乖的低下头,吃着他细心挑过刺的鱼,一片的心安理得。
半响,又突然抬起头问道:“南宫,你是不是第一次伺候人啊?“
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倾珞心里一滞,突然想起那次在山上给她包扎伤口的人,一样的话语,变的,却是说出来的人。
看着面色突然暗淡的人,知她又想起那人了。
“真儿,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眼前的,才是重要的。”
眼前人突然的认真让她有些不自在,慌忙侧过头躲开他的目光,须臾低声道:“一切是已过去,但毕竟存在过,多多少少会在心里留下一些痕迹。”
“可是时间是最好的药,不是吗?”
微颔首,语气却不大确定:“也许吧。”
“真儿,宿命如此,你和他也是不可能,你的身份,注定你们的对立。”
微微垂下长睫,遮盖了突然浮起几分忧伤的眸:这三个月来,自己拒绝一切有关他的消息,就连后来被他放回苏府的冰清,玉洁,她也不见,只因,怕想起曾经的一切以及那始终盘横的矛盾,她只想安静地躲在江南南都,静静的疗着心上的伤口。
见到她的沉默,南宫心里有几分微痛:三个月前,当她的“死讯”传到安西国时,那几天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了,整日的借酒消愁,浑浑噩噩,似乎从此世界都已暗无天日了。
可是后来,上天却让他遇见了她,当时自己心里涌起的狂喜,从未有过,那时,他就暗暗发誓:错过了一次,此生,便再也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