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63、费需几世修炼，换这片刻安宁

　　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之时，眼前一片烛光摇曳。
　　侧过头，眸色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心痛，许是真的累了，趴在床沿竟也能睡着，再一看，自己的手竟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放开后，手腕处已有一圈青青紫紫的伤口。
　　尽力轻缓的起身，想将她抱上床，不料却还是惊醒了在床沿浅眠的人，抬首看着已醒过来的皇帝，一时神怔的说不出话来。
　　慕容昭瑜低低一笑，微弯的眉眼煞是迷人：“珞儿看什么，竟看得出了神？”
　　面色微微一红，不满的撇了撇嘴，起身就准备离开。
　　“回来！”
　　回过头，嘴上却倔强：“不要。”嘴上虽如此说，却未向前走。
　　慕容昭瑜靠在枕上，冲她招了招手：“珞儿，过来。”
　　依旧倔强的站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有些赌气的回到：“你让我过来就过来？”
　　谈话一扫之前的阴郁，变得温馨起来。
　　“你要不过来，我就下来了。”说完，作势要下床。
　　倾珞一慌，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身子，没好气的说着：“我可不要再连续三天去服侍一个人。”
　　眼睛微眯：没想到这次竟昏迷了这么久。
　　看着她消瘦下去的玉颜，命令道：“上来。”
　　拗不过他的执拗，只得和衣躺了上去，不料，刚躺下就被他拥入怀里，紧紧地，似乎一生也不愿放开，柔和的灯光透过重重纱帘，柔情而暧昧。
　　“珞儿。”
　　“嗯”倾珞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回道。
　　“珞儿。”
　　“嗯。”
　　“珞儿。”
　　倾珞有些生气，索性噤了声，不再回答。
　　慕容昭瑜也不生气，只紧了紧环着她腰的手，轻嗅发间的清香，心里，无端安定。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
　　“你知道支撑我活过来的信念是什么吗？”
　　倾珞有微微一颤，害怕听到答案，只道：“别说了，我知道。”
　　“珞儿，陪着朕，好吗？不要走。”慕容昭瑜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恐惧。
　　倾珞一片震惊：难道自己要离开的计划被他发现了，但没有道理啊。微敛了眸。
　　“陛下何出此言？倾珞是陛下的妻，怎会离开陛下呢？”
　　慕容昭瑜皱着眉，微摇着头，眼眸依旧闭着：“朕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梦到珞儿离开。”
　　心中不禁一痛，想起那日她在梦中惊恐的声音，道：“陛下昏迷是也梦到了臣妾。”
　　“嗯，朕梦见你•••不在了，那一剑，生生插进了•••”慕容昭瑜再次将她抱紧了一分，不忍再说。
　　眼睛瞬间聚集起迷雾，心中微微一痛，不想在顾及其他，只争朝夕，伸出手环住他的腰，重新闭眼埋在他的胸前，“珞儿不走，永远守在陛下的身边。”
　　听到她的亲口承诺，压下心里依旧在的无端的慌乱，欺骗自己已是心安。
　　“珞儿。”
　　“嗯。”
　　“以后不要叫我‘陛下’。”
　　“那叫什么？”
　　“叫我•••瑜。”
　　“不要，肉麻。”
　　“真的不要？”
　　“不要。”倾珞伏在他胸前，依旧嘴硬。
　　慕容昭瑜不说话，却紧了紧在她腰侧的手。
　　倾珞一阵痒，忍不住笑起来：“你耍赖，啊，不准•••呵呵•••不准挠。”
　　“那还答不答应？”
　　眸中笑出了几点泪，慌忙点了点头，“我答应，我答应•••”
　　“那唤一声给我听听。”
　　这边却憋了半天，又商量着说：“可不可以换一种啊？”
　　“什么？”
　　“换倒数第二个字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呀。”
　　“好。”
　　然而好字落下，却迟迟没等到她的声音，“又忘了？”
　　感受到他的手停在腰侧，忙道：“没有没有。”
　　“那唤一声让我听听。”
　　知是躲不过，半响，闷闷地唤了一声，“昭。”
　　“没听见。”
　　“昭，昭，昭•••”
　　殿中的气氛温情起来，只是，谁又能想到，承诺犹在耳边，不久，佳人已乘鹤而去•••
　　殿外，天还是未亮•••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天明，看着身边空了的地方，有几分疑惑。
　　有伶俐的侍女过来禀告道：“陛下已去上早朝，临行前吩咐不要扰了娘娘。”
　　最后一句话，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惊喜。
　　倾珞没有注意到，只是心里担忧他的伤势，洗漱后，漫不经心的用完早膳，便心神不宁的站在凤仪宫前等着。
　　平时两个时辰的早朝时间今日却似被无限延长了一般，平素清冷无波的脸上生了几分忧虑不安，守望的人却迟迟未归。
　　身旁的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也不知侍女来来回回添了多少次，那道修长的身影才出现在宫门前。
　　倾珞忙迎上去，只见他脚步有几分虚浮，俊朗的五官上早已苍白，额间布满细密的汗水，薄唇紧抿。
　　怕是，害怕朝臣担心，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慌忙扶着他躺在凤榻：现在的他，需要的只是休息。
　　细心的安顿他躺在床上，不经意瞥见帝袍上丝丝缕缕的血色渗出，神色不由得一变：“陛下，你的伤口裂开了。”
　　慕容昭瑜淡淡的扫了眼渗出的血迹，“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倾珞眸中有几分责备，却未多言，小心的褪下他的外袍，只是，接下来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暗红的血迹已经和贴在胸口的纱布粘在了一起，如若现在扯开•••，她不敢想。
　　看着她脸上的担忧，慕容昭瑜微微勾起唇角，柔和了坚毅的轮廓，不忍让她为难，修长的手指拈起浸满血的纱布，果断而迅速的扯开了纱布。
　　精壮的胸口只有一道二寸宽的伤口，然而却像一个无底洞，幽幽地，向外渗出鲜血，触目惊心。
　　逼回眸中的眼泪，执起手中的帛巾，擦拭着伤口处蔓延的鲜血，嗓子处像被谁制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唤过旁边的侍女为他换药，倾珞忙回头摇了摇头。
　　回转头，也不看他，道：“早知如此，陛下又何必救臣妾。”
　　薄唇轻轻一扬，却扬起一抹有几分苦涩的弧度：“救是一定要就的，只是，救得连朕也有些没有想到。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还是被她听见。
　　呼吸有微微一滞：原来有些潜在的阻碍，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陛下好好休息，臣妾就不打扰了。”
　　慕容昭瑜没有挽留，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子夜般的眸中却浮起几分沉凝：几日朝堂上已有大臣以皇后久未孕育子嗣和在他受伤期间未主持大局为由，请求革除她的分位，将为妃•••
　　这个理由，牵强而荒谬，然而江山社稷，什么，才是重要的？
　　也许，那个决定终究是要做出了•••

　　倾珞从殿中出来，看着院前开的正盛的几株含笑，不禁有些神怔，也许，她就像这些花一样，争出个千娇百媚，才换回他一回眸。
　　神色中的忧伤尚未褪尽，已有宫女上前禀告道：“娘娘，雪昭仪娘娘称有事相商，请娘娘过宫一叙。
　　明眸染上几分疑惑，她现在与雪昭仪的关系，似已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现在请自己过宫，看来，此中必有寓意。
　　“就说本宫有事，改日再去看望昭仪妹妹。”
　　似是知道她会拒绝，宫女谨慎的环顾四周，凑上前来低声道：“昭仪娘娘说可以给娘娘指点迷津。”
　　“迷津？”倾珞看着眼前面生的宫女，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一扫之前的阴郁：有人处心积虑请她，她怎会让她失望？
　　不再多言，提步向宫外走去。
　　她倒有几分好奇，她又生出了什么样的花样。

　　五月的天气，微风一过，依旧带着几分清冷，一如向前走着的女子的面色。
　　莺花三里巷，烟水两画桥，触目的春末夏初的景色，绿荫如烟，郁郁葱葱，微抬首，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看着楼上的人，唇角，泛起无波浅笑。
　　楼台花颤，帘拢风抖，倚着清姿影秀，春情无限，金钗肯与梳头闲花添香，野草生香，好一幅“美人倦倚窗”的图。
　　楼上人看见她，招了招手，转身，下楼。
　　倾珞提了提裙摆，款款上了台阶，正当遇到下楼迎面而来的雪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雪离的声音，今日恭敬得让人咋舌。
　　伸手向空中虚浮一把，冷笑着出声：“妹妹这又是哪一出？”
　　雪离今日相反的倒是平静，浅笑着：“姐姐请随臣妾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