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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

  •   今年的春天格外寒冷,而樱花却还是在飘雪的季节如约而至。雪天里,纷扬的樱花漫天飞舞,一时间,竟也和雪花交相辉映。
      开车去成田机场的路上,路两边迅速退去的风景就像我那迅速退去的青春一样,匆匆而过,抓不住点滴记忆。
      这个社会,似乎能做的,该做的也就仅仅是向着前路奔去,纵然沿途繁花似锦,纵然两岸笑靥如花,依旧停将不得。
      想起要接的这个人,本来是要去东大念医学的,父亲说,东大是我们不二家的传统,然而,为了避免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了分开两情若是久长时,总之,父亲毫不犹豫地将周助送去了美国。而唯一的条件便是,让周助继续学习他喜欢摄影。
      我不知道耶鲁是有多美,也不知道摄影是有多棒,我只知道,五年来,周助借着摄影的名号走过万水千山,走过寂寥落寞,即使是除夕时侯阖家团圆的日子,五年来,周助也就呆过几天。
      上周,接到周助的电话,我还很是错愕了一下,毕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摄影大师说要回来了。
      “呐,由美子姐姐,我下周要回国哦。”
      “啊?再说一次!”
      “我说,我下周就回国呢。”电话里,周助弯弯的笑颜似乎通过电话线就在我的眼前。
      “真的么?太好了!姐姐可是想死你了!”纵然已经经历过了办公室的洗练,我在面对周助时依然忍不住喜形于色。
      “呐,我也想你呢,还有裕太,还有妈妈,还有……还有爸爸。”周助略微停顿地语气还是被我抓住,原来,有些伤口并不是时间就能治愈的。
      一路上,无数的红绿灯**织变换着信号灯的颜色,我的脑子里也不停变换着周助那张永远微笑而我却看得出细微心情的脸。
      只是,五年过去了,我还能看得出那抹笑容里透出来的心事么?
      我不确定。
      昨晚,父亲在重重地叹息之后,将我叫进了书房,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伤感:“那孩子,我是说周助,还是不会直接跟我联系啊。”
      长久的沉默,灯油取暖器上一直亮起的灯,似乎又让我回忆起了那个冬天的喧嚣。
      也是在这间书房里,父亲异常愤怒地对周助下了最后的通牒,其实,说什么要么出国念书,要么立即分手,最终的结局不都是要周助必须和手冢君分手么?只是,一个以地理隔断为手段,一个以时间冲击为方法。
      当时,也在这间书房里的我,握紧了拳头,反抗的话语几次到了嘴边却又被我吞回肚子。我不知道周助怎么想,我也不知道手冢君怎么想,我只知道,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怒火几乎要将这个家灭顶。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周助抬起了头,奔涌着泪水的脸上依然挂上他标志性的浅笑,对着父亲,他说:“呐,那我去美国吧。但是,我想学自己喜欢的摄影呢。”
      或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周助的浅笑,那面具般的浅笑,对着家人也施展得自在随意了。
      这一次,又是长久的沉默。
      自从周助去了美国,沉默似乎就成了我和父亲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模式,毕竟,在父亲面前,我彻底见识到了自己的怯懦和伪善,而父亲,也将他的世俗和虚荣在我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书房里的长久沉默,除了周助去美国的那次,或许就是我解除婚约进入报社的时候吧。
      这一次,沉默得太久,久到我都怀疑书房里是否只有我一个人。抬起头,疑惑地看看父亲,叹息,又是叹息之后,父亲终于说:“由美子,明天,你去接周助吧。”
      说完又是沉默,就在我以为父亲已经吩咐完毕,准备告退时,父亲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接着说:“接到周助,就直接带回家来。我……我在家等你们。”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每一天这里都会上演无数的别离故事,恋人的,同事的,师生的,同学的,不一而足而又各自精彩。
      这几年,工作采访,放松旅游,我已不知到过这里多少次,每一次坐进机舱的时候,我都会想,我周围的人都有着怎样的别离故事?每一次回到东京的地面,我也会想那些来接我的人有没有想念过我?
      周助离开的五年,无数次想起周助转身进站时决绝的身影和落寞的悲伤,那时候,手冢君并没有前来。
      这一回,周助说要回来,手冢君同样不会前来迎接。
      五年前的四月,在父亲的重压,母亲和裕太的伤心以及我的无奈下,周助带着一身的伤害远走他乡。那时候,据说手冢君也被关在了家里,被家人轮流看管着。
      五年后的四月,在父亲的叹息,母亲和裕太的欢喜以及我的盼望中,周助顶着无数摄影大奖得主的名号回来了。而这时候,手冢君应该还在德国海德堡大学攻克艰深的法律。
      他们两人,一个永远板着冰山脸,一个永远挂着招牌微笑,一个去了德国,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学习法律,一个追求摄影……
      五年前,当全部的世俗眼光,当一切的家庭名誉,当所有的家人苛责都加诸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时,他们也不过17岁而已。羽翼尚未丰满,就经历如此的风刀雨剑,爱情刚刚开始,便被无数的规则碾得粉身碎骨。
      周助走后,我顺利入读东大大学院硕士课程,虽然压力很大,但空闲时间确实更多,偷偷把周助房间里保存着的他们国中时的网球比赛录影一一看来,最后,我只能在东大的校园里看漫天樱花泪流满面,只能暗暗怨恨自己的不理解和不支持,只能在MSN上跟周助打出一个“sorry”,只能在去德国交流时默默地去海德堡大学渴望在无意间能遇见手冢君。
      下午4点半,周助的航班到了,望着那个出站口,心跳得厉害异常,有点怕,我怕周助对我挂上那一副微笑面具,更怕周助用微笑以外的表情来叫我“由美子姐姐”。心开始痛起来,想起已经一年多不见的周助,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更瘦了,我恍然明白,母亲说不来接他的原有,等待的过程太漫长,期待的心情太沉重。
      快到5点,还是不见周助的身影,着急和担心开始渐渐疯长。昨晚拿出尘封已久的塔罗牌还占卜了一下,明明显示的是顺利啊。难道久未运用,便生疏了?不灵验了?
      四下张望着,终于,那抹蜜色的头发在人群中一跳一跳地出现在眼前。
      长长地舒了口气,便看见那挂着招牌笑脸的人儿便站在了跟前。
      “呐,居然只有由美子姐姐来接我呢。”看了看我周围的人群,周助调皮地说到。
      “呵呵,难道我的魅力不够吸引到我们的摄影天才么?”这小子,以前可不敢这样“嫌弃”我。
      定定心神,周助正色道:“由美子姐姐,我回来了。”
      清浅的一句话,让我泪眼朦胧,伸出手去拥抱着他,轻轻对他说:“恩,知道了。”
      “呐,由美子姐姐,你再这样盯着我看,小心出车祸哦。”回家的路上,周助终于被我过分殷切的目光盯得抗议起来。
      “哼,姐姐一年多没见你了,还不让姐姐看呢?”嘴上虽然抱怨,心里却高兴得很。
      “难道,被姐姐多看几眼,周助就怕女朋友吃醋了?”不知轻重的玩笑就这样从太过放松太过高兴的嘴巴里蹦了出去。
      周助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便又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说什么“没有呢,说不定这次回来,爸爸妈妈会介绍的吧。”
      以为云淡风轻,却是痛彻心扉,周助,明明你就可以不用这么伪装。
      接下来,我和周助都在找着话题,小心翼翼地讲述着各自的生活,除了情感,除了未来。
      明明是姐弟二人重逢的喜庆时刻,却硬生生被我们心里的记忆打压成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开车到家,母亲已在门口等候,天空还下着小雪,昏黄的路灯下,母亲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肩膀上已经有了细细的一层薄雪,难道是我给家里打电话汇报已经接到周助时,便站在这里了么?
      母亲,终究是心疼周助的。看着她眼里闪耀的泪花,我的心里格外的酸楚。当初用眼泪攻势将周助推得远远的,如今,眼泪还唤得回周助么?
      其实,我也一样,不知道周助还把我当做姐姐么?
      放下行李,询问了父亲的所在,周助挺直了背脊,径直走向了书房,向父亲通报之后,握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会,还是转动了门把进到书房里去了。
      母亲、裕太和我,三个人就这样在书房外面面相觑,担心着家里再次爆发父子大战,也宽慰着彼此“这次不一样了。”
      在车上,我便了解到,周助此次回来是想在东京谋得一份摄影工作。虽然东京的大学,大多是4月毕业,但周助所在的耶鲁是在9月正式毕业的。周助一直都是很有自我换则和计划的人,此次回来,也只是为了能在东京获得份职业,以便从美国毕业后便能顺利去实现自己的生活。
      其实,以周助如今的名声,要求得一份摄影职业再轻松不过。我暗自猜想,或许他是想开办自己的事务所,但却被困于金钱因素,所以才回来寻求合作寻求机会。
      只是,只要周助开口,父亲总是会支持的,为什么周助会亲力亲为如此认真地谋求职业?为什么他就不向父亲开口呢?是五年的历练让什么都不认真的他变得认真了?还是五年的困苦让他不想再向父亲低头?
      我哀伤地想,周助此次只是回到东京,是否是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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