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平地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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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管事媳妇子挑起了帘子，我们低头鱼贯而入。
当中正位坐了端王妃，头上挽着高贵的高结髻、发间零星点缀了几样饰物，虽然装饰不多，却果然如传言中的端庄雍容，竟还把一身不讨喜的暗紫色衣服穿的那么得体大方。如果没有大少爷这么个儿子摆着，还真揣度不好王妃的年岁来。只不过此时王妃的脸色略显冰寒，不知是有事烦扰还是故意要摆出王妃该有的威仪万千来。
王妃的右下首坐着的应该就是大少奶奶了，出乎我意料的她竟然只挽了个寻常的随常云髻，斜簪了一只赤金匾簪，发髻间一朵碧绿通透的玉芍药，虽简单但看着却十分华贵。只是身上的衣服取料上乘，显出了衣服主人的地位高贵。一身紧簇华服下的大少奶奶，竟然和王妃有几分神似。只是秀静中隐着几分干练和凌厉。听说端王府王妃早已交了权给大少奶奶，今日上香明日听戏的享清福去了，如今这偌大王府的后院都是大少奶奶在一力操持，想必这几分凌厉多是如此历练出来的。
王妃的左首虚空着，我有些意味深深的想，如果不是大少奶奶的坚持，那该是我的位置吧，呵呵。再往左边也坐着位女子，头上竟高挽了个惹眼的凌云髻，我惊异此女子何等身份，发式上竟盖过了大少奶奶。那一身的华服珠翠也仅在大少奶奶之下，还有那双丹凤眼更是在她本就华美的相貌中平添了几分妩媚。说这位天生丽质绝不为过！好盛的架势，只是为何屈尊了一位呢？
王妃和大少奶奶以及那锦衣华服女子身后还站了几位女子，看穿戴也不像丫头，该是王爷和大少奶奶的姨奶奶、姨娘之类的。
正厅里一片肃静。这厅里林林总总好几十号子人，就这么看着我们四个人，王妃和大少奶奶是居高临下的轻视，其他人则有玩味、有不屑、有敌意，还有不清不淡的漠不关心。都像是相看笼中鸟儿一般让人不爽，我努力不让自己出什么差池，一直就那么垂首站立着。
我心里明了，这是针对我们四人而来的“杀威棒”！默不作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你，就能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你，让你无所适从，丑态百出。
就这么静了一会儿，空气已经近似凝结，气氛紧张的让人喘不过起来。我再抬头看那位坐在大少奶奶身边的女子时，她也收敛了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管事媳妇子过来成礼道：“庄姨娘敬王妃茶……”说起来这个见礼，放在寻常白丁家里，其实就是给婆婆敬茶。如今在这王府，我们也只能是给王妃敬茶了。可人家王妃心里把我们当什么还要另说。
庄姨娘上前一步稳稳跪倒，我们三人没犹豫也随后跪下，王妃微微点了点头，这第一天见礼，本就是我们下跪行大礼的受罪日子。
庄姨娘先给王妃行了叩拜大礼，又起身接过她院儿里大丫头谷兰递过来的茶碗，恭敬的深埋着头，双手端着茶杯高举过顶，说了声：“婢妾拜见王妃，王妃请喝茶。”
王妃淡淡上下的扫了她一眼，才说：“今儿喝了你的茶这府里就算是有你一位了，以后好生的伺候大少爷，早日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也算我今儿的茶没白喝你们的。你们四个接了赏，一起去见过大少奶奶吧。”这话说到后来，更像是说给我们四个听的。
说着挥了下手，身后一个丫头端出了几件物什来，只是几件形状各异的挂件玉器，样子煞是可人。我虽家境殷实却总也是生活在偏僻地方，庄姨娘挑了个玉挂坠，我也淡笑着挑了个玉背角梳，上面有百鸟图案，我实心实意的打心里喜欢。沈姨娘也矜持的挑了件玉挂坠，只有温姨娘慌里慌张的随手拿了个不起眼的凤簪，待到手里翻转了一看却吓了她一跳，那簪子原来是反放着的，正面却点翠了只凤凰周遭嵌了几颗宝石，一时间温姨娘眼神转闪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略转身把玉角背梳递给了秋水，随即看了一眼温姨娘的丫头含巧，示意她接过温姨娘手里的赏。含巧这才上前接过了凤簪，温姨娘也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是……
我们这里刚放好了赏转过身，就听管事媳妇子又道“庄姨娘给大少奶奶敬茶。”王府侯门的聘妾么，给婆婆敬了茶，再给大少奶奶敬茶说起来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大少奶奶虽然面带三分威仪，却也没怎么为难我们，大概是王妃在，她不好太盖过了王妃的风头吧，只是喝了茶就沉声说道：“以后就是姐妹了，好生伺候大少爷才是正理，争风吃醋在我这里可是说不过去的。都记死了我这句。”然后就是让丫头端赏。
我们四人依次谢赏，领赏。我还偷偷松了口气，心道，早知敬茶这般简单，我到不必那么刻意早起，还巴巴的装着没敢吃早饭。
哪知我没想完，就听管事媳妇子又道：“新姨娘给华贵姨娘敬茶。”
我呆了一呆，怎么这里还有贵姨娘的事情？化贵姨娘，该是那坐在王妃做下首第二位的那位了，可虽然多了个贵字，左不过也只是个姨娘罢了。为何要敬茶？
随即我就明白了，听说大少爷席子息单薄，想必大少爷膝下唯一一位小姐就是这位华贵姨娘所出，这真是，没儿子有女也显贵。
显见的庄姨娘也顿了一顿，但随即马上就随着管事媳妇子的指引，朝那华服美妇跪倒行大礼，然后接过茶，高举过头说道：“婢妾见过华贵姨娘。”我们也一并呼啦啦的跪了过去。
可我万万没料到，王妃和大少奶奶处都跪过来了，到了一个姨娘这里却冷场了。我们四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我们跪倒后，那华贵姨娘竟然自顾的喝了口茶和探头和大少奶奶说起了话：“果然是姐姐屋里的茶，馨香四溢，我屋里那几罐子香片还当宝贝似的收着呢，姐姐这里已经喝上最新时令的茶了，呵呵。”说完也不看大少奶奶，竟然闲闲的开始拨弄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大少奶奶好像也没料到华贵姨娘有这么一出，愣了一下才说：“新茶陈茶的，这王府里时兴的好玩意儿还能少了妹妹的不成？妹妹手上的戒指姐姐我不是也没有么。你先让妹妹们起身吧。”
华贵姨娘这才像突然看见我们似的，抬起头笑着说：“瞧我，只顾和大少奶奶说话了，到是没听到你们的声音，妹妹们别怪罪于我才是，都起来吧。赏了。”话虽这么说，语气却生硬的很。
我们四人这才敢起身，口中都恭谨的说着“不敢。”好大的一个下马威，愣是这样不温不火谈笑风生间风头就盖过了大少奶奶。这时大少奶奶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看得出，是强耐着没发作。
我们从华贵姨娘身后丫头手里接过赏还未曾细看，忽然又听华贵姨娘说：“哪位是富阳县洛家妹妹？”
我刚要随着三人退后，听此话赶紧上前一步跪倒说道：“婢妾见过华贵姨娘。”方才跪了一圈膝盖疼的难耐了，这时我是真不知道这位姨娘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早间青岚要偷偷给我套上跪拜礼时戴的护膝，我不在意的拦了，悔之悔之。
华贵姨娘笑吟吟的让我抬起头，只扫了我一眼便说：“果然生的标致，怪不得太后懿旨赐给大少爷时，皇上抓着妹妹的画卷好一阵不舍呢。也当着夫人好眼力疼大少爷，给咱们大少爷找了这么个精致可人儿呢，只不过这聘妾身份的确委屈妹妹了。呵呵。”
我心中暗惊：好个厉害的华贵姨娘，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既恶心了王妃当日跑皇上秀女里给儿子挑偏房姨奶奶的事儿，又砸翻了大少奶奶已经平息下去的醋坛子。还暗暗拿我身份的事儿刺激了大少奶奶，最后还撒娇似的喊王妃夫人，这意思就是告诉我们她和王妃关系很近，甚至近过了大少奶奶！我真是今儿早晨出门时候忘看黄历了，怎么招了这么一位刁钻姨娘，借着我的由头大发她的威风？！
我飞快的转了转心思忙接口道：“王妃的雍容华贵，大少奶奶的国色天香，华贵姨娘的天生丽质才真是让人瞩目呢，华姐姐这是抬举婢妾，婢妾愧不敢当。”
华贵姨娘咯咯一笑说：“好咯刁滑的丫头，罢了，今儿高兴，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这里除了你是见过宫中教引姑姑的之外，其他三人都未曾好好学过规矩，这样吧，既是同时入府就算有缘，你们四人就先一起跟着府里的李妈妈学几日规矩，洛妹妹也帮衬着教教。至于其他的么，以后再说，姐姐你看可好？”
我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华贵姨娘最厉害的这招在这里，先是不由分说没轻没重的当众得罪了大少奶奶，又突然转了风头压制了我们，什么先学几日规矩，分明是短时间内不想让我们见大少爷罢了。
我到是无甚关系，本就不想见那个大少爷。只是庄、沈、温三位姨娘脸色已经变了。看样子，化贵姨娘这下马威算是做到家了。
方才已经被惹怒了的大少奶奶见华贵姨娘这样安排自然高兴的紧，忙点头称是。只是这时还端着大少奶奶威仪轻声说：“你们初来乍到，很多姐妹还不熟悉，就让依风先带着去各院儿见个礼，以后再见了也好有个招呼礼仪的。”
王妃见礼成，大少奶奶和华贵姨娘安排的又井井有条的，也没多说什么，便张罗着回去。大少奶奶和华贵姨娘以及那些姨娘们都呼啦啦的起身相送。熟络的走在王妃身边或身后，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唯独剩了我们四个，温姨娘更是惴惴小心的四下偷望着。
我笑了笑，反手拉过温姨娘，和庄姨娘点了点头，随即追在大队人马身后也出去了。我到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方才已经受了华贵姨娘一顿编排了，不出去难道要大少奶奶回来再给我们一次难堪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平地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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