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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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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百花盛放的时候,闻炽翊和闻羽冥两兄弟抱手倚着回廊一个姿势一个表情挑眉斜睨着安令在房门外焦急万分地走来走去,茗汐实在是被他这火烧眉毛似的举动搅烦了,“你急个什么?转悠来转悠去我们都快晕了。”
安令刚想反驳,房内的安秋又是一阵呻吟,他一下子便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拍掌房门大喊,“秋儿,秋儿你没事吧?你还好吗?”那慌张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一丝平日里的稳重冷静,四周的人们一阵嗤笑。
闻羽冥也很是好笑,又生出些感怀来,他的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生命,他的出生是用母亲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而父亲他就忽然有些觉得自己是克父母的命道。
正出着神,房里忽的传出一声刺耳的啼哭声,在场的众人均是愣住了,随即房门被打开,稳婆满脸谄笑地对四周一礼,道:“恭喜总管,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安令呆滞的表情转为狂喜,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猴急的样子引来一阵笑声,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使得这个春天格外的生机勃勃。
安秋靠在床上,眼看安令笨拙地接过儿子,对着他微微一笑,虽然身子还很痛,很累,但看到他脸上欢喜的表情,她就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安令看着怀中小小的婴儿许久,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是孤儿,从小跟在闻庆天身边,如今世上终于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他心中的欢喜简直要破体而出,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等到给安秋清理的稳婆都退了出去,他这才将孩子抱给安秋看,“你给他取个名吧,辛苦了半天了。”
安秋摇摇头,道:“让少庄主取吧,若不是庄主和少庄主,我们也没有这一天。”她叹了口气,“可惜庄主走得早,留下他孤零零一个”说着她眼角又起了泪花,怀孕后她似乎一直这样感情丰富,看得安令一阵心疼,忙道:“你别哭,听芸婶子说月子里哭会坏了身子,你快别哭了。我这就把孩子抱去给少庄主和少爷们看,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安秋抹抹眼角应了一声睡下了,安令看她睡着了,方才把孩子抱到了厅上,厅里的人等了老半天了,看见他进来,一下子为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抢着想要看一看抱一抱,贺喜声四下不停。安令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把孩子抱到闻羽冥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道:“请少庄主赐名!”
闻羽冥从没看过新生的孩子,此时又是好奇又是局促,笨手笨脚地接过孩子想要看个仔细,却不防没拿捏好力道,孩子一下子嚎哭起来,嗓门奇大,中气十足的。他忙不迭地把孩子塞回去,满头大汗:“这小子怎么这么皱巴巴的?猴子一样,好丑!”
这嘟哝声听得四周又是一阵嬉笑,安令也傻笑两声,也不反驳。闻炽翊倒是一脸温和地接过孩子,奇怪的是这回孩子一下子就不哭了,睁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茗汐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忽然冒出个念头,好面相对小孩也管用,还男女通杀?闻炽翊这孩子长得也太祸害了。
安令也奇道,“大少爷抱孩子这姿势倒是比我还熟练两分。”话刚出口他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个熟练法?闻炽翊倒是不在意,瞟一眼踮着脚使劲巴着他想看孩子的茗汐,笑道:“小时候没少抱过小曦,她早年可是闹腾地很。”这句话搅得茗汐好不脸红,转而去挤兑闻羽冥了,“你想没想好名字?爹他不在这庄子里你就得负责啊!别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叔叔也是,一年到头也难得露个面。”闻羽冥挠挠后脑勺,想了老半天,道:“叫安瑞杰怎么样?我寻思着以后这一辈的都起个瑞字吧。也不知道这小子长大后像你还是像安秋,最好不要和你一样黑……”
四周爆出一阵大笑,可茗汐凉凉的一句一下子就浇了不少人呢一头冷水:“话说那些个押女的是不是该出钱了?”一下子不少人抱头懊恼,这赌局都有四五个月了,怎么茗汐还记得啊?“曦少爷您就别介这事了好不?都这么久了”另一群人却是大笑:“少废话!给钱!”
其实赚得最多的还是茗汐,她是庄家。
笑闹声持续了许久才平息,总归新生娃儿还娇弱,众人也没敢再闹,各自送了些银馃子和避邪的小物件就散了,主要还是急着要去把赌注给算清楚。闻炽翊看见那些人的闹腾样,苦笑之余也是淡淡的欢喜,只要有茗汐在的地方,总是能找到这么多的乐趣,总是那样的温暖,她就仿佛是春日里的暖阳一般,有着让人从心底里温暖起来的力量。
安瑞杰几乎成了整个山庄的焦点,他是这两年来庄子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他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原本皱巴巴的脸已经变得圆润饱满,泛着健康的光泽。闻羽冥天天都会去看他,每每扒在婴儿床前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安秋原本还是有些担心他想到母亲的事伤心,不过看他每日都是笑嘻嘻地,好歹还是放下心来。
入夜,闻羽冥回到了凌波阁,却不想茗汐和闻炽翊正在院中湖心亭里等他,他就走过去坐下,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茗汐带来的清酒。
今天,是闻庆天的忌日。
闻羽冥垂下眼眸,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就融进夜色里,看不出踪迹。转眼就是两年,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无力的孩子了,现在的他要对自己负责,要对整个庄子的未来负责,不得不说,这个责任有些重。
转眼月上中天,茗汐喝得微醺,靠在桌上睡着了。闻羽冥看见她睡得这样熟,不由笑道:“小曦还是这样,一喝酒就睡。”
闻炽翊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眉眼间满是柔和,“是啊,总好过你一醉就发酒疯的好。”
闻羽冥听他挤兑也不生气,笑着回道:“那是,我不光酒量差,酒品也差,不像大哥你,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他们继续喝了一阵子,把最后一些酒喝完了,闻炽翊方才解下外套给茗汐披上,小心抱起她,却一下碰到了她头上束发的簪子,玉簪一下子脱落,她的长发瞬间如瀑垂下,在月光下泛出一片磷光。闻羽冥看得心漏跳了一拍,愣了好久,才对同样有些呆愣的闻炽翊笑道:“小曦如果是个女孩,连州城里就找不出一个比他漂亮的了,难怪大哥你看不上那些女人。”
闻炽翊扫他一眼,淡淡道:“可不是吗?”他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对闻羽冥道:“我和依儿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好好和安知学学,早些接手庄子里的事情,爹他越发不耐了,估计再过两年,他就会和娘回去的。”
闻羽冥一怔,“你们要离开一阵子?去哪?”
“四处走走罢了,总要去开开眼界,不能总守在连州,这里,怎么说也是日后你要接手的地方。”
闻羽冥知道他这是交代而不是商量,也就没说话,看着他抱了茗汐走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