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桐1277》长生殿主

8、望海潮 二

　　“电大的功课还紧张吗？”
　　“呃——还好。估计明年能毕业吧。”
　　“抓紧啊，你都二十五了。不是叔叔我爱唠叨，你懂的。”
　　岑萧对孟立忠一笑，点头道：“我当然懂得啦，你是关心我么。”
　　“对了，上次你跟我提到，在跟着一个教授做课题。做得怎么样了？”
　　“熬夜，查资料，写文案，各种纠结——不过还好，现在步入正轨了。”
　　“哦——”孟立忠笑了笑，“年轻就是好啊！可以熬夜，可以全情投入地做一件事。现在我就算想这么做，也找不回当年的干劲和心情了。”
　　“孟伯伯，我觉得你状态挺好的呀。”岑萧笑道。
　　“你怎么老叫我伯伯呀？我比你父亲小一年呢。”
　　岑萧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叫顺嘴了呀，加上你长得比较——那什么，沧桑。”
　　岑萧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孟立忠哈哈一乐，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习惯了，跟老妈开玩笑以后都这样。”
　　孟立忠笑着摇了摇头。
　　“哎，对了，你母亲为什么不来我们平台唱歌呀？”
　　岑萧低头道：“她说她没心情。”
　　孟立忠看了一眼岑萧的表情，“哦”了一声，没再细问。
　　两人并肩走着，很快就到了孟立忠家楼下。岑萧跟他道了别，独自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岑萧！”
　　岑萧一回头，表情由疑惑转为惊喜。
　　“哎呀，牟冰，是你呀！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哪儿啊？”
　　牟冰笑了笑，道：“我还没问你，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呀？”
　　“我？宅男一枚。在家查资料，写论文，写小说。你呢？”
　　“我啊——”牟冰笑道，“先坐车吧，上了车跟你说。”
　　21路公交车到站了，两人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坐下。时间不早了，车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乘客。
　　“现在说吧。”
　　“嗯，我在师大学生街开了一家店。”
　　“真好！店名叫什么？”
　　“叫‘食草堂’。”
　　“哦。卖什么的？”
　　“衣服啊，鞋子啊，包包啊，什么的。都是些便宜货，你看不上眼的。”
　　岑萧坏笑一下，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你这是骂我。”
　　“本来么，你不是说过，如果你做设计师，就专门做高级定制么？”
　　岑萧叹了口气，道：“那是从前。现在我可不这么想了。”
　　“今晚能到我店里坐坐么？海宾、容超他们都在。”
　　“好啊。”
　　岑萧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短信，然后继续跟牟冰聊天，一直聊到下车。

　　学生街是一条窄窄的小街，一半在山下，一半在山上。岑萧和牟冰到这儿的时候，夜市正在收摊，橙黄的路灯照着一片狼藉。岑萧非常小心地看着路，他前两天刚买了一双打折的Polo皮鞋，很有设计感，得留心别被蹭脏了。牟冰则大步流星一路往上走，一直走到街的中段，他在一家叫做“穿帮”的店面前边停了下来，笑着示意岑萧进去。岑萧跟着他上了二楼，在一张白底黑条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这儿看起来——不错。”
　　岑萧违心地说了这句话，其实，他觉得这个店面小得可怜，装修什么的也无甚亮点，卖的东西更是乏善可陈。不过仔细想想，这年头能开店就够不易，还能再要求别的什么吗？那可就有点儿贪心不足了。所以，他把心里批评的声音硬压了下去。
　　“你刚才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牟冰给岑萧倒了杯开水，狡黠地笑道。
　　岑萧接过水杯，问：“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表情看出来的呀。你这个人，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脸上的表情，半点骗不了人。”
　　岑萧叹了口气，笑道：“还是你牟老大火眼金睛啊。现在还随处风流吗？”
　　牟冰笑着摇了摇头。
　　“老了，风流不动啦！”
　　“你又骂我。”岑萧笑道，“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倒是我得问你，现在找女朋友了吗，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岑萧摇摇头，道：“单身的日子挺好的，我还没过够呢。至于女朋友，我从清璇之后，就没遇到合适的，社交圈子又窄，所以一直没找。”
　　牟冰点点头，半晌又道：“你知道清璇跟她那位分手了吗？”
　　岑萧摇头。
　　“不知道。他们俩我都好久没联络了。”
　　牟冰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你就横刀夺爱算了，反正这两个也会分手的。”
　　岑萧笑道：“横刀夺爱？那我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敏光是我妈妈同事的儿子。”
　　牟冰笑了笑，道：“你还是那样，一肚子的道德文章。”
　　两人一时找不到话题，于是都沉默了片刻。
　　“哎，你去年清明去给叶子扫墓了吗？”
　　岑萧脸上一僵，缓缓道：“没有。”
　　牟冰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也不知说什么，把脸红了一红，往岑萧喝空的杯子里加了点水。岑萧则沉着脸，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发呆。
　　“啊，忘记告诉你，孙老师要结婚了。”
　　岑萧眼睛一亮，道：“孙文非老师么？什么时候？”
　　“大概再过一周吧。”
　　“你们都准备去喝喜酒么？”
　　牟冰点点头。
　　“啊，太好了。算我一个！”
　　两人正说着，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海宾和容超到了。
　　“啊呀，岑萧，好久不见！”
　　两人一上来就分别给了岑萧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们也是啊，最近都忙什么呢？”
　　海宾笑了笑，道：“开店啊，你不都看见了么。”
　　容超也笑道：“开店是我的副业。我现在是空谷学院的老师啦！”
　　岑萧“啊”了一声，道：“啊呀，恭喜你！我们容超出人头地了，啥时候请我们吃顿饭啊？”
　　“行啊，不如咱们这就去附近的饭馆吃点儿夜宵？”容超笑着建议。
　　“好啊！”
　　一行人下了楼，牟冰把店门锁好，然后赶上来，四个人一同到附近的大排档吃饭去了。
　　一只翅膀枯黄的蝴蝶乘着夜色飞来，停在“穿帮”服装店的卷帘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