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食色之间》牙疼

5、蛆之稿

　　陈同事扶了扶那副别具西洋风的精致眼镜，镜片随着移动而反折光影，最后映在镜片上的是一叠写满文字的手稿；文稿上的黑子仿若蝇飞蚁行，或是抻直了触角试探外界的动静，或是抖动着肌理蓄势待发，或是蜷缩着身子发出那几不可闻的颤音。它们挤聚成了一团，涌动蠕行、争先恐后的撞破陈同事的镜片，钻进他的眼睑，一只接一只地往眼窝里挤，一只接一只地周游在那狭窄的空间之中。
　　陈同事却还是用力地捶上文稿，嘴里不住地说：
　　“不行，这绝对不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排版，你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懂，实在太离谱了！”
　　他一张嘴，那由文字化身而来的蚁蝇蛆虫找到了新的乐园入口，它们形成两股浪潮、分流，汹涌的灌进陈同事的口腔，蛆虫鼓动滑腻的表皮迎着自口腔跑出的劲风、逆行钻动——
　　陈同事的口腔塞满了爬行的小虫，他却仍是拍击了稿纸，嚷嚷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都不算数，总之你就得按我现在说的去写，立马给我改出来！”
　　他每拍一下纸面，那些文字便立体成形，投纸而出，纷纷钻进它们向往的归宿……

　　她呼吸急遽，气息接续不上，猛地一窒、旋即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气，骤然忆及刚才可怖的梦境，她连忙用手紧紧地捂住口鼻，生怕那文字变成的虫蚁会钻进她的五官，纤长的指尖搭上手背、先是轻轻地摩挲，待至她呼吸放缓，身体放松的时候，才听见有人殷切的问道：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她瞠大双眼凝视面前的精致柔美的容颜，慢慢地、像是终于认清了对方的模样，她猛地张开双臂，圈紧了对方的脖颈，她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少女的肩窝，许久之后她才终于放任自己哭喊出声：
　　“……我再也不要写稿子了，不要去杂志社……”
　　“好、好……不去就不去，谁敢逼我表姐做事情啊。”
　　沈雁回一手拍抚着她的臂膀，一手地抚弄这浮凸出单衣的背脊轮廓。
　　赵燕冬却犹自哭喊不止：“我再也不要写稿子了，真的不要了……”
　　她哭喊嚎叫，臂膀不自觉加重力度，竟在失控之中紧紧拥抱着自己不欲亲近的少女。
　　沈雁回也不在乎被她揉捏出疼痛，还径自的享受着疼痛带来的快活，纯粹是出于无心，她随口问道：“你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句话传进赵燕冬耳里倒成了另一种意味，她身上如同过了电流，僵直了身子，一切的感觉官能仿佛都刹那间麻痹木然。
　　“表姐，你怎么了？”
　　沈雁回察觉她异样的情绪，话语刚问出来、环紧自己的臂膀便已然松开——赵燕冬攫紧薄毯，猛一抖开、将自己兜头盖脸地埋进被窝里。
　　沈雁回抬手过去、摇了摇她的身子，耐心的问道：
　　“……表姐，这样够暖和吗，要不我给你添一床被子。”
　　赵燕冬只紧抿双唇，默不作声。
　　“……一定是雁子嘴笨，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恼我了、好吗？”
　　沈雁回隔着薄毯对她又推又揉，那人却如同死透了一般岿然不动无声无息，她叹息一声，柔声道：
　　“表姐，你休息一下吧，我就在房外面待着，有事的话就你大声喊我，我马上就进来。”
　　沈雁回离了床铺，轻轻地掩上病房的门；两名随从见她出来了、惊喜地上前汇报：
　　“雁小姐、老爷他……”
　　沈雁回置若罔闻，踩着那粉色的新款高跟鞋，快步行至医院室外的洗手池，她扭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哗啦啦的往外冒，她掬起一捧清水、狠狠地泼洗脸颊，一遍一遍地希望可以泼走自己扭曲的表情，也希望可以泼走那人冷淡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的份，一直贴到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