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山林

5、第 5 章

　　柳绵绵知道再和花花争论也没有结果。索性坐在花花对面仔细回想。听爹爹提过，花花变的不对劲是在一同遭难后回她家那会。他当时就说要派人来提亲。之后事情就一直往诡异里发展。

　　而再他们回她家之前，他苏醒后就有一些些不同。

　　柳绵绵想到这，试探道：“你……是不是被石头打伤了脑子？所以头脑发热要娶我，后来又骑虎难下，不娶都不成了？”

　　一直注视着她的花花也冷静下来，冷冷道：“你才伤了脑子。”

　　柳绵绵眉头打了好几个结，头疼道：“那我真想不出有什么能迫使你要娶我了。是我呀，——你最讨厌的我，你居然要娶？”

　　花花听着她这话，怒气险些再冒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平淡说：“以前讨厌。现在不讨厌了。以后……或许会有其他的情绪。”

　　柳绵绵心思单纯，只觉得被他的话绕晕。没听出内里含义。她尤自哀叹道：“哎。讨厌不讨厌都无所谓了。但两个人过日子没感情很难受的呀。你是为什么想娶我呢？”

　　花花见她不依不饶，怕她将来就此事折腾。不情不愿道：“那天你救了我。还将身上的衣服给我穿。甚至……”

　　说到这，他眼见柳绵绵眼睛瞪地贼大，目光亮的有些扎眼。心道这丫头还是有眼力劲，知道自己在说关键点。想到自己要说的话，他有些赫然，装咳一声，才继续道：“为了避免我着凉，你抱了我一夜。这样的举动，我觉得我们再清白不到哪去。”

　　说着，却见柳绵绵脸色陡然变的古怪，眼神闪烁。花花第一次见她这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不妙的预感。他脸色沉下来，说：“怎么回事，你说！”

　　柳绵绵支支吾吾道：“那天，山洞有只大黑熊。我将它打昏了，用绳子绑住了，将你塞到熊怀里，让你能抱着取暖。”

　　花花半信半疑，这么不着调的事情，他道：“那衣服是怎么回事？”

　　柳绵绵头低的不能再低了，道：“我将你的湿衣服换下，怕你着凉，还怕你嫌熊脏。所以才换上我的衣服。之后，再塞你到黑熊的怀里的。等你身体变暖和了，才将你放置好。我怕你生气起来又要闹腾，就不跟你说。早知道你会误会，弄的这么大，我还不如当初和你打多几次架呢。”

　　花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怕他生气而烦他会闹腾。是啊，他确实闹腾，还将自己都折进去了。

　　他越想越气，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死死盯住柳绵绵，恨不得将她拆皮卸骨。他脑子抽风了才会以为这女人会有温柔的举动。这女人真的敢，什么？黑熊？亏他还一时好心，顾全她的名誉，请了官媒……

　　花花回神过来，花容失色，官媒，婚事……他完全忘记了。顾不得和柳绵绵生气，他赶紧叫来管家，问起悔婚的可能性

　　管家听到花花的话，心道果然如此，直接将悔婚的后果描述清楚。不得不说花花找了个好管家，早早将王爷的脾性摸透，先一步营造了声势，他们想悔婚亦要考虑舆论的压力。

　　花花问管家为何康王妃要收绵绵做义女，管家说康王妃喜爱柳姑娘，早有这念头。只是以前怕还绵绵身份抬的太重，不好嫁才作罢。但若是嫁给花花，就全然没这顾虑。

　　管家告退前，还添加一句：“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王妃自打听了消息就一直翘首以盼王爷和柳姑娘的婚事。这会只怕在京都欢喜地布置着两人的新房。望王爷能三思。”

　　听完了这话，花花和柳绵绵陷入极大的恐慌。偏生又如同暴雨来袭般，两人无言以对，四周一片宁静。

　　过了一会，花花暴走，死掐着柳绵绵的双肩道：“你那些爱慕者呢？赶紧找个过来，将你这臭女人打包带走。我不要娶你。你听到没有？“

　　柳绵绵悲痛欲绝道：“我也不想嫁给你啊。”她真想放声大哭，为何连生气都被他抢了先。千不该万不该，去关心这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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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两人相互指责了一番，到底没有任何帮助。唯有暂时分别，各自回家想办法。

　　花花等她离开，先跑去洗澡。他没有洁癖，可一想到自己曾抱着黑熊，就忍不住打寒颤，连连用水将身体搓多几下。而想到造成这阴影的是柳绵绵，更是气愤。柳绵绵毕竟救了他，他不能去劈了她。只在心里决定解决婚事后，再去收拾她。

　　柳绵绵其实也不比他好过。她回到家，先去和柳雄汇报。讲到两人闹的乌龙事，眉心也不停打突，都快皱成川字形了。

　　反倒是柳雄在女儿的抱怨和愁眉苦脸中冷静下来。纵观整件事，这王爷毕竟还是有几分担当和责任感，晓得要维护绵绵。况且事已成定局。一旦两人退亲，无论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女方受的伤害永远会比男方大。而绵绵年纪渐大，再被退亲，将来选择余地就更少了。

　　即便他可以养着绵绵，等他百年归老，一份诺大的家业就会成了绵绵的负累。她有聪慧的心思，却不善于谋划。

　　再寻思绵绵和王爷的过往，这两人间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绵绵性格欠缺的正是王爷擅长的。而这心眼颇小的王爷对绵绵算计戏弄的背后，未尝没有一份比对旁人多出的包容。

　　两人名分已定，如果试图更改的结局不比继续来的要好。那为何不在已定的结果中寻求更好的发展呢？作为亲爹，柳雄对这桩婚事的抱怨不比女儿少，但商人的天性让他能忍住个人喜好，想的更深更远。

　　一旦找到方向，柳雄心里迅速想到了主意。等柳绵绵倾述完，他缓缓抬头，先长叹一声，语带沉痛道：“弄到最后，竟是委屈了我的绵绵啊。”

　　柳绵绵只是嘴巴埋怨，但心里未尝没有一份心虚，毕竟这事情对方有七分错，她亦有三分。结果被自家爹爹这么一说，登时感到有些心酸。她也想到退亲的后果，从炙手可热到乏人问津，退亲后恐怕还会成所有姑娘的嘲笑对象。自己多年的坚持竟得了这么个结果，换谁都不好受。

　　可看到爹爹伤心的模样，柳绵绵故作坚强，挺直背道：“爹爹，女儿没事的。”

　　这时如果换了寻常的家长，恐怕早骂过去了，你是没事，我的老脸往哪搁？然后边骂边讲一番嫁不出去的惨况。通常会激起孩子更大的逆反心理。我就不嫁了，嘿嘿，你能奈我何？可柳雄是谁，他自然听出女儿想要宽慰老父的心思。

　　他面上立即流露出感动又心酸的表情，颤巍巍道：“好孩子，莫担心爹爹。爹爹就算拼了生意不做了，定要护你周全的。有爹爹在，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这话若是对被宠坏的孩子说，她会以为是理所当然。可柳绵绵偏被教的极好，是那种你送她一朵花，她会回你一盆花的主。她听得爹爹这话，心登时沉了下来。是啊，她怎么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家再有钱，不过是个商户。如果说是她去退亲，一个商户胆敢和王爷退亲，柳家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若是花花说退亲，定要被讥讽是痴心妄想去攀龙附凤，毕竟生意场上爱打落水狗的大有人在。

　　柳绵绵想到爹爹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若是要他为自己受尽奚落，继而让他苦心营造的事业受打击。那她真是大大的不孝了。再抬头望一眼爹爹有些花白的头发，心里百味杂陈。

　　柳雄察言观色，见女儿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适时轻咳几声，才道：“绵绵，既然王爷也有退亲的心思。你同他一同上京都，和太后请罪，看看那能不能让她收回成命。爹爹也会写信给你姑丈表哥他们帮忙说情的。”

　　柳绵绵看到爹爹到这地步还能如此乐观，她心道：“爹爹老了，我能想到的后果他竟想不到吗？不不，我爹爹是顶聪明的人。他这是为了我。”

　　柳绵绵道：“爹爹，女儿累了。我先回房。我们明日再聊吧。”

　　走在长廊上，天空漆黑，唯有一弯月牙高高挂起。柳绵绵凝视着月牙，心乱如麻。通过这件事，她这才真正感到自己韶华渐逝，同龄女子无一不是相夫教子。唯她还要老父操心。

　　柳绵绵痛定思痛，决定自己去承担着一切。她细想爹爹的建议，值得一试。但面见太后之前，她要仔细看好形势。如果在退亲前不能找到一门好亲事或是此事难行，那退亲便是弊大于利。她会借着旅途多观察花花，这人若对她和爹爹不坏，她也可以接受这亲事。

　　夜渐深，思虑重重的花花和柳绵绵前后睡过去。花花梦见一场盛大的仪式，他推开房门，长长的红毯撒着七色的彩纸，他慢慢走向尽头。有个凤冠霞帔的新娘坐在喜床上。他胸口酸涩，道：“青青，是你么？”

　　喜帕缓缓挑开，新娘容光潋滟，国色天香，花花却惊落了手中的喜帕，那人竟是柳绵绵。

　　而另一头，柳绵绵也梦见自己身着大红，满心期盼的等着新郎。对方挑杆的手指纤长，她想起那人手捧包子的模样，羞涩道：“喻三，你来了。”
　　结果喜帕陡然落下，她对上了花花惊愕的脸。

　　清晨，两人各自大汗淋漓的醒来，都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虽相隔甚远，两人竟同一心思：“怎么会梦见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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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绵绵一旦决定下来，行动也相当迅速。她找上花花，表明了一同上京都解决此事的法子。花花被昨晚的梦惊到了，难得没再对柳绵绵冷嘲热讽，而是认真研究过后，同意了。两人说好，待花花处理手头的事务，半个月后出发。

　　而王府管家也找上柳雄，再度表示了京都众亲友对柳绵绵的喜爱。有意示好的柳雄自然顺水推舟。两个人精互表善意后，说了很多一语双关的话。大意就是由老管家夫妇陪同花花上京都，沿途会设法照顾他们。至于如何照顾，当然是在守礼的情况下，自由发挥啦。

　　柳雄甚至比女儿早一步发现她的闺蜜洪豆莎对此事态度十分热切。一番试探后，柳雄毫不犹豫添把柴，让这姑娘觉得必须一同上京都，为好友清除妨碍婚事闲杂人等，以表达对这门亲事的拥护。

　　这半个月来，为了商量上京的事情，花花和柳绵绵几乎天天见面。但两人再没打过架，顶多就相互讥讽几句。老管家看着心里也颇感到安慰。

　　而柳绵绵看着花花的眼神，也多出一份探究。她发现花花表面上对公务漫不经心，实则各项数据和进展都了然于心。而这些天为了打理行装，花花也比平日花了更多时间在公务上，下巴都熬尖了。一个不认真的人，是不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以为花花对她极为苛刻，总要刺她几句。却发现他对做错事的下属，或讨厌的人连话都不说，一个眼神，一个命令就让人滚蛋。

　　绵绵观察多了，渐渐觉得花花其实对她没认为的那样讨厌。可要真将人当成定亲对象，心里还是有些隔阂。

　　慢慢的，终于快到了出发前。花花将手头的公务提前处理完，从一堆公文里抬头，他看到了议事厅里陪着的柳绵绵。她坐在离他最远的一张凳子里，明眸半眯，望着外头的天空发呆。

　　此时，正逢太阳西下，温和的阳光洒在柳绵绵身上，反而让她的脸部线条带着几分模糊。即便如此，还是显得赏心悦目。

　　花花不禁想起小时候几次猜测青青长大的容貌，那会总是猜不清楚。年幼的他只一心认为，青青长大后，定是顶好看的姑娘。然而，他终究没猜到在这顶好的她，终将离他远去。

　　对这柳绵绵，初时觉得碍眼。几年相处下来，花花不得不承认她比其他女子耐看的多。如今在朦胧间看到这张脸，还是觉得好看的紧。

　　才起了这个念头，一张废纸不禁被他拿来勾勒了几笔。等他回过神来，笔下的线条已成了人形，而这人形忽然幻化成那日梦境里看到的脸。花花的心猛然一揪。立即将这纸张揉成团。末了，又张开它撕个粉碎。他心虚地望了柳绵绵一眼，隐隐戒备着她的发难。

　　不料仔细一看，这人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