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山林

6、第 6 章

　　花花哭笑不得，只低头将刚才整理好的公务再理一遍。他选择性遗忘了方才的失神。可这一幕正正被远处的洪豆莎看个分明。

　　这王府里，对花花和柳绵绵定亲一事感到狂喜万分的，除了管家夫妇，就是洪豆莎。从获悉此事开始，到连夜写信给京都老父，洪豆莎每天的心情都很振奋。而且比起管家夫妇，她的传话速度也毫不逊色。不但发给各路亲戚，也写给了相识的闺蜜。

　　她怕被花花发现秋后算账。将信里内容写的花团锦簇，而所有含义却只有一点，听说王爷要订亲了。她闭门三日三夜写信，边写边发。做了这么多，只希望这些消息能传到那人耳朵里。

　　原本洪豆莎还打算设法让那人看到花花，能彻底死心。而无意听到花花说最好能找到一个适合柳绵绵的男人，将她塞过去时，洪豆莎便知此计行不通，唯有愈发卖力往京城写信，希望能将此事闹大。

　　因此，在柳绵绵还苦恼的时候，洪豆莎已帮她做好了防雷防盗防小三的准备。等太后懿旨一下，洪豆莎再次挑灯奋战，让大家了解柳绵绵得康王妃和太后青睐，不是寻常的家花野草。

　　洪豆莎很清楚，当初王爷出格的行为让不少有待嫁闺女的人家望而却步。但他形貌风姿出众，还是禁不住一众闺阁千金的少女情怀。即便没人敢打王爷的主意，但她们必然也不愿有人去破例。

　　将柳绵绵的后台公开，好处是防了明面的挑衅。而在柳雄上门，略微点拨后，洪豆莎开始担心会有人暗地耍手段。决心陪同柳绵绵上京都，尽全力扶持她当王妃。

　　此时看到花花对着柳绵绵失神，洪豆莎的心立马一沉，怕花花是在琢磨着如何赶走柳绵绵。她赶紧去找盟军管家夫妇商量。

　　周遭发生的一切，柳绵绵自是不知。待她醒转，只见花花远远转过头望她一眼，脸色阴沉。柳绵绵心里打个突，忙转头去看天色，有些昏暗。她猜自己睡了很久，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道：“东西都按你说的收拾好了。天色不早了，我明天再来。”

　　她心虚地不敢提起方才瞌睡一事，但以为花花必不放过奚落她的机会，也耐着性子等着。岂料这次他只瞪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

　　柳绵绵有些茫然，他又怎么了？想想他失常的那次，整出一桩婚事。这次可别有出什么乱子才好。柳绵绵决定这次要问个明白，道：“有什么事情吗？你心头有事吗？”边问还边摆出十分乖顺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花花。

　　花花望见她这模样不知怎的想起小狗，感觉有些不惯，更没了讽刺她的心思，淡然道：“无事。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家吧。”

　　这话让柳绵绵更加惶恐不安了。天啊，认识那么久，这人有那么好说话吗？别是又想出什么招了，她可不想再折腾了。她心里着急，自然带到脸上，急急道：“有事情你要说啊，我可不想向上次那样和你猜来猜去了。”

　　柳绵绵一急，脸颊有些红，大眼瞪地铜铃似的，人更是逼到花花面前，仿佛她头一低，就能化身为一头牛顶了过去。花花这时才感到柳绵绵是柳雄的亲生女，某些架势有些雷同。

　　她这鲁莽的模样说不上好看，花花却没感到反感。只是他的想法绝不愿透露，还是淡然道：“你多心了。我没事。”

　　柳绵绵更加不信，正好管家来禀，柳雄派人说今晚不回家，让柳绵绵在王府家吃完饭再回。她一心想追问下去，也就答应了。若是以前，绵绵一定能发觉不对。

　　洪豆莎倒是了解内情，问管家大娘：“大娘，这样骗绵绵不怕露馅吗？”

　　管家大娘不慌不忙道：“不会，已派人知会柳大爷了。他之前也说过，让咱们随机应变的。”

　　洪豆莎点点头，在俗务方面，绵绵的爹可比自己那一心钻到公务里的爹强多了。爹爹任娘和她着急，从来也不曾想过帮忙物色适合的对象，弄得她要自我解救。

　　洪豆莎又道：“可吃一顿饭能促进什么呢？”

　　管家大娘微笑道：“等饭吃完了，雨娘娘就要来了。到时就要靠姑娘你的了。”

　　洪豆莎看看外头的好天，心里有些怀疑。为了事情能够顺利，洪豆莎还是硬着头皮，头一回与花花一同用餐。尽管绵绵在旁，她仍是吃的战战兢兢。毕竟在一个兼有狐狸和毒蛇特质的王爷身边吃饭，鸭梨山大啊。

　　而绵绵起初还不死心问起花花的异状，但对方一直冷淡以对，她最终沉默了。即便想和洪豆莎聊几句缓和气氛，见这娃一副恨不得埋到碗里的小媳妇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洪豆莎扒完三碗饭，一个响雷在天边响起。她夸张地将手中筷子一丢，在暴雨急降之际，正正抱住柳绵绵的肩膀，嚎道：“好可怕的雷啊～～～”

　　待绵绵耐着性子安慰完，雨已是越下越大了。一直没吭声的花花抬头，隐隐猜到接下来的事情。果然管家适时出现说柳家派人来说雨下太大，请柳姑娘今晚留下，明日再回。

　　花花面无表情，他毫不费力就知道管家之后必然会找各种理由将柳绵绵的住处安置在他房间附近。哪怕中间隔个小庭院，也是能让管家夫妇折腾出点东西来。

　　而洪豆莎再度对绵绵身边有如此有力的帮手表示羡慕。并决心路途上要好好和管家大娘讨教一二。

　　事后，管家问娘子：“为何要留下柳姑娘呢？他们之后同乘一艘船，日夜相对，何愁没会机会？”

　　管家大娘道：“有人不适合坐船，一上去就头昏呕吐。万一柳姑娘也这样，岂不天天要躲到房间。倒不如趁他们刚定亲，在熟悉的地方先近着。说不定就能有些不同呢。“

　　管家仔细想想，点头叹道：“娘子言之有理。”

　　洪豆莎以为之后会很顺利，结果一吃完饭。就眼睁睁看着花花和柳绵绵各走不同方向回房。洪豆莎大急，原本等他们走了要再吃上多两碗饭的念头也没了。她三步并做两步，赶紧追上柳绵绵。

　　不料还没等她说什么，柳绵绵一见安排的房间离花花很近，才隔个庭院，两个房间的窗子还是遥遥相对，感到有些不妥。便扭头问洪豆莎的住处。

　　洪豆莎跑的急，要说的话又被堵住，一时间嗓子被口水呛住了。旁边的掌灯丫鬟便代为回答。洪豆莎的院子离这挺远，中间还隔了好几个弯道。

　　柳绵绵立即道：“我看这雷还有的打，既然妹妹害怕，我过去陪你吧。”一说完，就揪起洪豆莎的袖子要往回走。

　　洪豆莎大惊，也瞬间想明白了管家大娘说要靠她的意思。她试图用自己肥胖的身躯拖住柳绵绵，但她又怎能耐的住绵绵的大力。对方可是连黑熊都能举起来的人物，洪豆莎在绵绵手上如同小鸡般动弹不得。

　　洪豆莎急中生智，嚎叫道：“我饭后要散布消食，现在回房，人家会更胖的啦。”

　　待柳绵绵手劲稍松，洪豆莎赶紧挣脱，并跑到丫鬟后面。却不得不故作轻松，道：“你也没逛过这里吧。我们可以通过长廊，边散步边看雨中的景色。”

　　柳绵绵望一眼外头，黑漆漆不见五指，唯听到雷雨交加的声音。奇怪道：“外面黑成这样，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怕打雷吗？雷声在外头听的更清楚耶。”

　　洪豆莎强笑道：“刚才是没准备，被吓了一跳。现在缓过来，又有你陪着。自然就没事了。”

　　见绵绵脸色松动，洪豆莎又上前一步挽着她的手臂，道：“你就陪我走走吧。”

　　接下来，洪豆莎充分发挥她的口才，凭着记忆，和柳绵绵描述所到之处的日常景致。她生动的描述让柳绵绵静下心细听。最后她婉转地表达了自己不爱和人挤一屋的习惯，希望绵绵能谅解。柳绵绵听罢也不好再说什么。

　　走着走着，洪豆莎不禁回头望了王爷住的楼阁，再看看对面柳绵绵要歇息的楼阁，正苦恼怎么让两人靠近些。等看到两个楼阁全然相似的造型。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法子。

　　等柳绵绵陪洪豆莎走了好几圈，洪豆莎将她送回到住处，可还没到地方，洪豆莎大呼一声，弯腰捂住肚子道：“绵绵，我肚子好像有些不对，要借这丫鬟带路去方便一下。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柳绵绵自然是无异议。洪豆莎立马拉着丫鬟连跑带跳地离开。绵绵继续前行。她完全没想到熟知路形的豆莎借这漆黑的雨天误导了她。让她毫无所觉地走向花花的住处。

　　柳绵绵走到门口，在转入花厅，不由咦了一声。本地通常有些身家的人家都会将闺女和陪同丫鬟的房间设在二楼。一楼则供二等丫鬟仆妇睡。而这花厅过去，就是房间，布置华贵，分明就是给主人安睡的。

　　柳绵绵以为王府招待客人与别不同。只四处张望，也不见有其他人。她想起方才那掌灯的丫鬟应该就是派来服侍她的，不过给洪豆莎拉去了。估计待会也就回来了吧。

　　她从花厅的屏风处找到二楼的楼梯口，从花厅提了盏灯笼，走上去一看，竟是书房。里面只有一排排的书柜和对着窗口的书桌。连灯也没有点。柳绵绵放心了。她感到有些累，便自觉往床上躺下，打算小休片刻。等丫鬟来了再做打算。等了片刻，竟真的睡去。直到有人将她摇醒。

　　她正在半梦半醒中，见花花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睡这里？”柳绵绵不知，如果是其他女子，花花估计会连人带床都扔出去。而不是问一句。

　　柳绵绵呆呆道：“这是我的房间。”花花沉着脸，再用力摇了她几下，绵绵终于清醒了。想起这里的布置，渐渐也明白过来，赶紧从床上跳下来。道：“我以为这是给我安排的房间，难道我弄错了？”

　　看着花花的脸色，说到最后这句时，绵绵不禁心虚了。不待花花问起，便一五一十将饭后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花花知柳绵绵不会耍这种手段，听她一说，那还不知始作俑者是谁。见她红着脸极力解释。没好气道：“行了，我信你。你回去吧。”

　　这回换绵绵狐疑了。这人怎么最近特好说话。不再和她打架，也不故意歪曲她的话来吵架。但当下情形尴尬，她不好多说。转头就要离去。

　　花花又叫住她，道：“你今天怎么老打瞌睡？”

　　说来话长，柳绵绵找了张椅子坐下，老老实实道：“爹爹为我找了几个嬷嬷，专教我礼仪应对事宜。每天都要背书，练走路动作。如今要上京都，课程更是一压再压。”她现在睡觉前的腿都是打抖的。

　　花花见她苦恼的模样，料想她定吃了不少苦头，不禁莞尔道：“你是该练练了。”

　　这话柳绵绵自然驳不了。宫廷和民间的礼仪差异极大。花花用心起来，任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不然过去她和爹爹能被花花那样耍弄着么。

　　花花道：“那些礼仪繁琐无趣，你不觉反感吗？”现在离饭后不过半炷香，他本打算回房看书，结果看到柳绵绵躺在他的床上。他一时怔忪，无意间，柳绵绵竟然多次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回回都不是故意，但偏生如此凑巧。

　　虽然摇醒了她，花花却突然有了和她谈话的兴致。

　　柳绵绵道：“再烦再难也要学啊。爹爹很早就教导我，内宅斗争最是残酷，如果不了解规则，就无法生存下去。何况这次和你上京都，那的环境更是复杂，我总不能拖你后腿不是。”

　　花花听到这话，满意她的知趣。难得给个温和的微笑道：“你倒不是个笨的。”

　　可他到底没能摆脱刻薄的个性，接着话锋一转道：“既然你从小得令尊精心教养，为何琴棋书画和女红一窍不通？”想起柳绵绵以前绣的不知是鸳鸯还鸭子之类的手帕，上面的图案掺不忍睹。他无意搁在书桌的抽屉里，每回拉开，都要感叹世上居然有如此愚笨呆板的绣功。

　　好在柳绵绵是个心宽的，自觉忽略不动听的话。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再将性子养娇了不好。琴棋书画略知一二就好。况且我喜欢学武，它让我身体倍儿棒。”

　　说着，绵绵话一顿，这话是她从小听爹爹念叨到大。所以不自觉说了出来。若非她见机，后半句吃饭嘛嘛香都要说了。到时又要给花花取笑一番。

　　柳绵绵不知道的是，柳雄在她幼时就担心她不俗的容貌会招惹是非，所以特意引导女儿对武术的兴趣，鼓励她学武。

　　当柳雄看到小小的绵绵已懂得用拳头赶走虎头虎脑的小爱慕者时，这位父亲极为欣慰。并赶紧制作了鞭子开始教爱女耍鞭。在柳绵绵稍大一些，便教她识字和算账。于生意场上的经验更是倾囊相授。可惜柳绵绵在商业的天资不算出众，努力学习不过能做活一些小生意。女红那些耗费时间和脑力的物事自然被这对父女无视了，也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柳绵绵不明老父心思，同是男人的花花在灯下对着柳绵绵如花一般的娇颜，却隐约能猜到一二。

　　花花思及自身情况，道：“我在琴棋书画的造诣不算一流，倒也不差。刺绣我也是会的。”

　　柳绵绵有些诧异，女红你也会。她差点问出口，可想到花花喜着女装，会这一项又有何奇怪。

　　花花看出她的疑惑，顺着说道：“从前我常一个人在外跑，慢慢就学会一个人照顾自己。后面觉得这样反倒自在，府里的丫鬟都不准进我的房间。倒茶送水过来的都是小厮。”

　　柳绵绵暗笑，原来花花说半天，是要特意提醒她这些的事情。她屏息静气，听花花说完。

　　花花又道：“因为我是嫡长，哪怕毛病再多，朝中还是有些老臣希望能延续传统……。还有些有心人，认为皇上妨碍他们的利益，更要推波助澜鼓动那些固执的老臣。”

　　柳绵绵悟了，道：“所以你刻意走这么远，就为了避开这些争斗。”在这点上，她和老爹是真心佩服花花。毫不留恋权利。更为了保护皇弟，远走他乡。

　　花花知道她明白了，道：“所以这次回去，你要小心，不要被人利用了。有麻烦事先告诉我，我会解决。”

　　柳绵绵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我会的。一定小心。”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确实不能瞎凑和，她不嫌命长的。

　　花花见她这有趣的模样，又笑了：“管家大娘到时会随身服侍你，这样也不怕你出错。管家姓李，你日后叫他李管家。管家大娘姓舒，你叫舒嬷嬷就可以了。”

　　柳绵绵郑重其事，道：“在京都，我一定不会离开舒嬷嬷的视线。”

　　花花见绵绵上道，态度愈发和缓，道：“我暂时想到这么多。有事之后再商议吧。”

　　柳绵绵知趣，起身道：“我也该告辞了。”

　　花花说：“好的。柳绵绵，你可知你姑丈卓鹰有位兄长？”

　　柳绵绵正要迈出的脚又收了起来，道：“我知道。那位长辈很年轻就去世了。”绵绵知道这位长辈是康王的好友。大概是托他的福，她才得康王妃看重。

　　花花柔声道：“那个人和卓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和你母亲毫无血缘关系。你记住我这话就好。”

　　柳绵绵不明花花为何提起这个，看到他一副不欲深谈的样子。施了一礼，就告辞了。

　　花花之所以一反常态，因为定亲后他也想了许多。本来就有心提点柳绵绵，如今她来了，他也有了谈兴。纵观从前柳绵绵爽直的作派，花花担心她会抵触他的话。不想柳绵绵小事糊涂，大事上却颇有自知之明。不但没有预期中的追问，还主动告知她的情况，让他放心。

　　这让花花不由深思，柳绵绵出身商贾，即便让康王妃收为义女，仍是毫无根基，权势方面对他毫无助力。对他反倒成了好事。这桩婚事或许还能打消一些顽固份子的妄念，让他们放弃利用他去争权夺利。

　　想通这点，花花决定给自己和柳绵绵一个机会。这回同上京都，他会好好考虑清楚。而不是再像之前，急着将柳绵绵往外推。

　　之前明明更新了，我却看不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