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山林

4、第 4 章

　　下午，睡醒的柳绵绵提早吃饭，等口里含的最后一口汤尽数喷回碗里。她呆呆问道：“你说什么？”她边吃边听随身丫鬟小环就绘声绘色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知她。开始还好，后面的话让她急怒攻心。

　　她本能要辩驳。可接着思考片刻，她的脸色大变，花花都说了，不是第一回。他好端端干嘛提起两人从前睡在一起的事情。难道真发生了什么吗？

　　小环忠心耿耿，见柳绵绵脸色发白，急道：“小姐，你莫担心。老爷一定为你做主。”这王爷戏弄他们多回，他的话大家都不信。

　　柳绵绵亲娘早去，对妇人之事知道不多。她觉得花花不是乱打诳语的人。更知道他讨厌她，无端端来提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不会做。这么一来，内情就值得推敲了。

　　她越想越怕，对小环说：“你赶紧去找你姐姐过来。我有话问她。”小环的姐姐从前是她的丫鬟，嫁人后就放了她出去。柳绵绵决心将那事情问个清楚，自然要找个嫁人的方便些。

　　等小环一走，她担忧道：“是啊，他这么讨厌我，躲都来不及，怎么会……莫非在一起躺了两回，就会有事情发生不成？”

　　她自言自语，这话正被门外的柳雄听个正着。他僵立了半响，仔细将那话细想几遍，然后感到天都塌了。

　　另一头，花花一身泥味回府，对迎接的管家道：“你速去寻个官媒，去柳绵绵家提亲。”

　　惦念了王爷安危，一夜没睡好的老管家呆住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差点罔顾尊卑去掐花花一下，看是不是真人。

　　等管家定睛细瞧，再捏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才冷静下来，问道：“王爷，找官媒是娶正妃，侧妃，还是其他？”

　　花花眼睛一瞪：“女人一个就够烦的了，就正妃好了，一次解决。”

　　管家泪流满面，王爷肯娶亲啦。若非王爷情况特殊，柳姑娘连侧妃都不够格。管家躬身道：“一定为王爷办妥当。”管家这话说的有些颤抖，没办法，心潮澎湃啊。他从王爷满十岁起就开始盼望，经过多次打击失望，这次终于等到了。

　　花花的命令下达完，赶紧去洗澡。管家继续在原地激动。过了一会，管家觉得不对了。王爷素来如女子般情绪多变，万一他之后反悔怎么办？他失望不要紧，不让太后失望是头等紧要的。

　　思虑片刻，管家叫来自己的娘子商量。管家娘子同样很激动，立即翻箱倒柜拿出一张懿旨给管家。低声道：“这是离京前太后交给我的。她说若王爷看中哪家姑娘，就立即将这个亮给地方官员，让他们大力促成此事。娘娘说了，王爷性子多变，保不齐看中了又反悔。”

　　管家接过来一看，里面关键的一句写着XXX姑娘蕙质兰心，温和敦厚……堪为良配。那XXX自然是空白不署名的。管家心花怒放，道：“娘娘英明啊。”

　　管家娘子又捧出一个包裹道：“娘娘早就看好柳绵绵姑娘了。说真是柳姑娘，康王妃会认她做义女，这些是信物。这样就不必担心柳姑娘进门后会招人话柄。”

　　管家娘子最后再抛出一个定心丸，道：“娘娘还道，若真是柳姑娘，可先斩后奏，订下婚事后再知会她都可以。后头库房放的全是准备好的聘礼。务必快些办好，其他事后再补都成。”

　　管家老泪纵横，道：“娘娘啊，真是柳绵绵姑娘。就是她。你不会失望。老儿一定拼尽全力促成此事。”

　　忠心的管家夫妇立即行动，唤来人去通知官媒直接到柳家，另派人将聘礼收拾起来，送去柳家。管家亲自去找地方官员，管家娘子则去找当地有名望的名门夫人和全福妇人预备去柳家帮忙。

　　等花花洗完澡，想起有事交代管家，却发现家里的人少了一半。由于事情不大，他又累又困，干脆去补个眠再说。殊不知效率奇快的管家布置好一切后，已直接往柳家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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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雄听完管家和官媒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数台聘礼在厅内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管家谦卑地诉说王爷求亲的意愿。

　　这个情形曾在柳雄心中排演过无数次。他又当爹又当娘将孩子拉扯大，对女婿的人选自然格外看中。可盘算千次万次也不会将花花算进去。

　　王府管家察言观色，再想到之前王爷给柳家添的堵，态度更加小心。他知道柳雄有江湖人士的傲气，决口不提王府权势，而是娓娓道来王爷生母对柳姑娘的喜爱和欣赏，并将花花那句‘女人一个就够烦的了，就正妃好了，一次解决。’的话华丽加工。演变成王爷一片爱慕之心求娶柳姑娘为正妃，而且保证不会有小三小四出现。

　　接着还美化修饰王爷先前捣乱柳姑娘相亲的事情，暗示王爷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便做出小孩子般的幼稚行为。长篇大论下来，让人感到柳绵绵嫁过去无婆媳问题，又得夫婿喜爱。至于王爷那小小的女装弊，傲娇症绝对是杜绝外面花花草草的最佳特点。

　　一番话讲的老管家自己都感动起来，完全忘记了花花说话的语气。几乎以为这就是王爷的内心的真实情感了。

　　王府管家的诚意柳雄是感受到了，也让他狂怒的心稍微平和了些。但柳雄混商场和江湖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又接触了花花较长时间，怎会轻易被打动。若非他没听见女儿的自言自语，他会直接拒绝这婚事。可如今，柳雄沮丧地发现，没有说不的权利了。搞不好女儿肚子里……

　　想到这个假设，柳雄打了个寒颤。加上王府管家怕自家王爷改变主意，不但极力鼓吹尽快完婚，还侃侃而谈两人目前的年龄对将来的生儿育女的影响。让柳雄更有不好的联想。

　　而王府管家敏锐地看出柳雄在听到生儿育女时的怔忪，想到柳雄膝下唯有一女，认为找到了突破点。更加大力往这方面说。在柳雄愣了半响的功夫，管家已就两人相貌推测将来孩子的基因必定优良的方面谈开了去。

　　不得不说，老管家服侍了这么个嘴巴刻薄的王爷是有收获的，起码涵养和口才有了质的飞跃。让向来能将人说的无言以对的柳雄在老管家面前，破天荒没插话或辩驳，而是认真倾听了两柱香，最后长叹一口气，将婚事答应下来。

　　王府管家得到柳雄的应许，和他商量之后的安排，并透露后天太后会下旨之事。就高高兴兴回去。柳雄觉得毕竟解决了女儿的婚姻大事和日后可能出现的困扰，也有些高兴。

　　一同去的官媒更是高兴，她就开了个头，之后全由管家接下去了。她有幸现场观摩了王府管家的口才和待人接物的本事，觉得很受启发，回去洋洋洒洒写了数篇心得，辩证了求亲成功取决于派去的求亲人态度与说话的艺术。精进了业务水平不说，日后还用此例敲打了不少态度嚣张的求亲人。人家一听皇族求婚都如此谦卑，大多收敛不少。一时间也造就当地不少求亲佳话。

　　花花听到老管家的回复，虽对柳绵绵没闹腾感到有些奇怪，但公务缠身，觉得达到了目的也颇为满意。京都接到信后更是欢乐。一时间，人人感到日子和顺。

　　唯独柳绵绵尚被蒙在鼓里。原来柳雄认为女儿不肯跟他说吃亏的事情，估计说了婚事会被性烈的女儿搅黄。她和花花在外处了一晚，在他面前也没给人脸色瞧，之后花花来提亲了，可见两人不是全无感情的。柳雄索性装作不知，让旁人也瞒着，等婚事做实了再说。

　　柳家丫鬟极少，柳雄在议亲时怕说出对女儿不利的话，更将在场的人都清到三丈之外。唯一能传话的小环被打发出去找她姐姐。还有个洪豆莎因之前被花花逼着爬山，这阵子都躲在房间不肯出门，更没人通风报信了。柳绵绵在闺房望穿秋水，全然不知外头已天翻地覆。

　　等到第二天傍晚，小环的姐姐小红才赶来，柳绵绵已被人折腾了一天。早上来了几个官员夫人，连同花花家的管家娘子，她们带来康王妃的信说要认她做义女。柳绵绵感到莫名其妙，可后来人家一说康王妃的女儿也十分赞成此事，绵绵的心立时软了下来，也就稀里糊涂任人摆布了。

　　朝京都跪拜的时候，绵绵想起与那人相识的情形，不胜唏嘘。那人是喻青衣，她第一次爱过的人啊。以前在京都时，她见过康王妃，王妃正带发修行。当时康王妃看到她，就极为喜欢。王妃说，如果她的女儿没有遭受那些事情，应该长成她这样子。敦厚聪慧，落落大方。

　　那些日子正是喻青衣失踪的时候，不凡表哥到处找喻青衣。她做为卓不凡的表妹和喻青衣推崇的朋友，义无反顾陪着伤心的康王妃，对方对她极好，讲述了很多往事给她听。很多时候，柳绵绵听完，回去都要哭一场。她再不怪喻青衣扮男装迷惑她了。

　　再后来，不凡表哥找到喻青衣了，抓着对方迅速成亲。绵绵认真绣了一对鸳鸯枕套送去，真心祝福他们。希望表哥一定要待青衣很好，也算弥补了她的遗憾。

　　想到过去的事情，一时恍惚，柳绵绵没留意到事态的诡异之处，更没发觉那些官员夫人们满含深意的祝贺。王府的管家娘子接触过柳绵绵几回，知道这姑娘性烈如火，怕她会出言反对婚事，也因为尚未公布，特意叮嘱去的人要禁口，只等第二天再说。

　　这又让柳绵绵错失了了解的机会。小红的到来，让她更没心思思考白天的事情。鉴于小红腼腆害羞的性格，柳绵绵花了颇多心思，和小红秉烛夜谈，才从小红口中了解一些妇人之事。之后反复推敲和确认，柳绵绵确信她与花花并无逾矩之事，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张懿旨打的她措手不及。几天前看见的叔叔和堂兄，以及昨天全然不见踪影的爹爹陪她一块接旨，在迷糊中，她听见自己一个月后要成为花花的王妃。柳绵绵登时傻了眼，觉得天下最荒谬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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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完旨后，又折腾了半天。期间柳绵绵几次想说什么，然而周围的人都极有眼色阻止了她。

　　等客人都走了，柳雄又在外招呼上门祝贺的客人，由于柳绵绵破格成为王妃，来的人非富即贵，柳雄脱不开身。柳绵绵心里再抓狂，也知道不能在这关头闹。

　　直到深夜，两父女都没机会单独一块。柳绵绵无法，大清早等在老爹房门外，等柳雄一起身，立即拉她爹去闺房谈心。两父女一谈，才知道弄了个大乌龙。柳雄一边庆幸女儿没做糊涂事，一边也懊恼自己的轻率。柳绵绵更是一副快昏过去的模样，老爹不靠谱也是爱之切，可花花是为什么呀。难道他整她没够本，又弄了个新花样？

　　安抚完自责的爹爹，柳绵绵立即飞奔去花花府上。她知道自己的亲事闹的满城皆晓，只得穿上江湖女侠装，蒙上面纱，从后门出去。

　　可这幅行头落到王府管家眼里，就像是上门寻仇的。他赶紧找来他家娘子，一边温言对柳绵绵解释王爷出外办公。一边和管家娘子一唱一和说起花花为他们的婚礼做的准备。

　　柳绵绵不是含羞带怯的小女孩，更不爱攀龙附凤。她开门见山道：“管家大爷，他为何要娶我？我之前和他怎么相处你们是知道的。从前他坏我亲事也就罢了，现在又整的是哪一出？”

　　花花想什么？其实管家也不清楚。但他极力表示：“王爷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将自己搭上来整姑娘的。”

　　管家娘子赶紧道：“是啊，姑娘，王爷是真心真意要娶你。日后，自然会好好待姑娘的。“

　　管家夫妇心里明白，不管王爷想整啥，他们一定要帮忙将这婚事做实了。所以原因不是关键，过程也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不能放走这个机会。

　　论口才，柳绵绵从不是花花的对手。就更加PK不过通晓世情，和王爷过招数年而平分秋色的管家夫妇。她知道说不过人家，唯有咬紧嘴唇不做声。一心等花花回来再论。

　　期间，管家夫妇也没闲着。两人撇下府中事务，从侧面进攻，和柳绵绵绘声绘色讲述王爷幼时趣事，太后处理事务体现的温柔性格。

　　对方不提亲事，而给柳绵绵讲述这些家常小事，又讲的娓娓动听，她也不好板着脸，唯有听着。听到后面，不时还会捧场地笑出声来。

　　管家夫妇轮流上阵，一直讲到晚饭时刻，给柳绵绵上饭时才停住。等柳绵绵吃完，花花也回来了。

　　花花看见柳绵绵，倒不惊讶，只说了句：“你来啦。”

　　吃的饱饱的柳绵绵不自觉回应：“嗯，我来啦。”

　　这话说完，两人都楞了一小会。管家夫妇在旁听着，也察觉其中意味，管家夫妇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

　　花花尴尬，说了句：“我去吃饭，你先等等。”说罢，就急急和管家离开。

　　柳绵绵看出他眼中的疲惫，不好拦他。管家娘子适时在旁笑道：“姑娘和王爷方才的对答，倒像老夫老妻说的。”

　　老夫老妻？这下柳绵绵清醒了。她等了一天，为了能顺利和花花谈判。连在府中的洪豆莎也没去见。怎么吃个饭，气势少了大半。不行不行，一定要找花花问个明白。

　　柳绵绵沉声道：“管家妈妈，等王爷用完餐，劳烦让我知晓。我有话找他说。”

　　管家娘子听出柳绵绵意思，心里一晒，这姑娘还真倔啊。却恭敬答道：“好的，姑娘先吃些饭后的小点心，再等等吧。”

　　柳绵绵再等了半个时辰，就见到花花了。他用过晚饭后换了身衣服，淡黄色的长衫，衬得颇有世家公子的派头。见柳绵绵过来，他缓缓抬头。身边立着刚点起的白鹤灯，让他的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柳绵绵初次看到他这副闲适无害的模样，觉得好看之际，又忽地想起某句无意听来的话：灯下看美人，玉肌雪肤，明珠生晕。不由打了个寒颤。果然花花从前着女装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到现在都没完全适应。

　　花花看柳绵绵发呆，皱眉道：“怎么啦？”

　　柳绵绵定了定神，直接问道：“你娶我做什么？”

　　花花挑眉道：“你不愿意？不愿意怎么不早说？”

　　柳绵绵道：“从山里历险，我累的在家蒙头大睡。等醒来家里就被你派来的人和礼物搅的天翻地覆。今日得以脱身来找你。”

　　花花听她提起山里，心里一软，便极力让自己的神情和声音变的温和些，道：“你觉得我们孤男寡女在山上呆一个晚上，对你名声影响好吗？”

　　柳绵绵恍然，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从前不也有过两次吗？怎么这次你上心了？”

　　花花沉声道：“常言道：事不过三。我们三次都这样，我再不顾好歹，也不能罔顾你……”他半吞半吐，最后索性不说，用眼神示意。他顾及她的面子，不能直说，她总该收敛了吧。

　　岂料柳绵绵瞪大眼睛，看着他极富含义的眼神呆愣半晌，又道：“我什么呀？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要为那些意外陪上一辈子吗？”

　　花花快抓狂了，这女人这么不上道。若非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早毫不留情讥讽上了。

　　他还是忍住气，耐心解释道：“事已至此，你不要再为了逞一时之气，让自己将来后悔。我要娶你，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待你。我会敬你护你，让你一生无忧。”

　　一般人听到尊贵傲慢如花花这番话，应该要感动一下。可柳绵绵只张大嘴巴，一副下巴快落地的模样瞪视着花花。她的表情写着：这人受什么刺激了吗？

　　花花心思慎密，一看就知她心中所想。他气怒拍桌，道：“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若非顾虑到你，我何苦委屈自己。”

　　随着花花拍打桌子的声音下，柳绵绵也冷静下来。事情不对，十分不对。她认真看花花的眼睛，终于相信花花没有作弄她。那有是什么让他做这样的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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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阵子努力更新《阴阳眼》，更完就可以着力写这篇了。大家要帮忙支持一下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