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山林

3、第 3 章

　　明日一到，洪豆莎磨蹭了大半天，还没等来柳绵绵。就被花花揪走了。只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洪豆莎一会说口渴，一会说要如厕。走久了又说脚疼。一番折腾下来，花花脸色黑如锅底。若非知道这女人胆小如鼠，他真以为她在消遣他了。

　　开头他还能忍耐，等大半天过去，才爬完一座山。花花终于爆发了。先是毫不留情将洪豆莎训斥一番，言语刻薄的让洪豆莎羞愧想死，不敢反驳只能嚎啕大哭。花花凉凉地说：“如果不想被骂，就给我好好爬山。再磨蹭，我扔你下山。”

　　说完，他兵分两路，留下两个侍卫，其他人盯着洪豆莎，他私下叮嘱他们看着洪豆莎再爬一座山就带她回家。洪豆莎不知情，见花花和他们分开，心里一松，速度加快许多。很快就跟着侍卫们一同回府了。

　　花花也轻松许多，接连爬了两座大山，两座小山。边走边做记录，收获不少。下午他们正走到一座荒山的半山腰时，乌云忽然层叠堆积，之后大量聚集在一起。侍卫报告给花花知晓，他抬头看到厚重的云层，确实不妙。正答应返回，却见极远处有一身黄衫子在晃动，竟是柳绵绵。

　　花花咬牙，将手中的记录交给侍卫，吩咐道：“你们先下山等我。若时间赶不及，我会去农家借宿。明日再来寻我。”

　　侍卫无法，只得拱手道：“王爷，天气不好。千万小心！”可惜他们当中没有当地人，无人知晓暴雨中山林的可怕。就这么听从命令，与花花分别。

　　花花赶到柳绵绵那时，大雨已倾盆而下。原来柳绵绵收到洪豆莎的求救信，算了算时间和距离，直接到这座山等他们。不料山坡路滑，不留神扭到脚。唯有在原地揉搓脚踝，减轻痛楚。

　　她光顾着脚，没留意天气。待暴雨急至，看一眼山头，不由脸色大变。对前来的花花大声道：“赶紧走。”

　　花花心情正不好，听到这话，脸拉的老长，道：“你竟敢对我呼喝。胆肥了你。”

　　柳绵绵对山了解不深，只知道暴雨中容易引发山泥倾泻或山体滑坡，何况这荒山树木极少，山势陡峻，弯道和岩石却极多，最严重的后果是引发泥石流。若是如此，她和花花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她懊悔没有及早注意天气，急急赶来反倒成了负担。自然不再与花花计较，上前拉起他的手，道：“危险，我们快走！”

　　此时，雷声大作，她的话在花花听来是含糊不清。只见她拉住他的手，身体几乎倚上大半，失神之余被她带着走了数步。一回神，他就着恼甩开她的手，道：“没脸没皮了你。”

　　却见柳绵绵行为反常，她的力气极大，花花冷不防被她抓住，一时挣不脱。再度被拉住走了一段路。直到几株大树旁才停下。雷声再度响起，花花恼自己方才莫名的顺从，又赌气甩她的手。

　　见柳绵绵神色焦急，嘴巴一张一合，这才感到奇怪。他正要问话，就感到背后受到重击，他最后只看到柳绵绵手脚并用，环抱着一棵大树，还伸出一只手朝向他，大力扯住。再之后，人事不知。花花了昏迷过去。

　　待花花醒转，他先听见噼哩叭啦的树木燃烧的声响，睁眼看到身边不远处一个火堆。柳绵绵背对着他，仅着里长衣裤。再定眼一望，他们在一个洞穴里。外头漆黑一片。柳绵绵倚在山壁，长发在肩头倾泻而下，抱着剑，眼皮微合。火堆旁，还有个临时搭起的木架子。上头空空如也。

　　花花回看自己，感到颈部以下有些疼痛，但又有火辣的感觉。应是涂上了药油。身下铺着蕨类植物，上面放了一层黄色的纱衣，正是柳绵绵的外衫纱罩，身上穿着一件里袍和他原本的裤子，裤子被割的尺寸极短。里袍也短，上面还有点幽香。应是女子的中衣。

　　身上铺着是柳绵绵的外衣，最上面才是他原本的衣服。手摸上去，他的衣服热乎，带着淡淡的泥土味，可见是洗好后，再烤干不久。

　　饶是花花不动如山，此刻也坐不住了。回想刚此的情况，再简单不过。忽如起来的暴雨引发山上岩石和泥土的松动，他光顾着瞪柳绵绵，被石头击昏。柳绵绵机警脱身，背他来到这个洞穴。

　　之后的事情大概也能料到了。而且在醒来以前，花花一直感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回想那画面，不由用手抓住自己的胸口。这下麻烦了，柳绵绵这么做，他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花花心里矛盾，翻个身背对柳绵绵。他不知该醒还是该装睡，更不知该如何解决这困境。等听见柳绵绵一声喷嚏，他犹豫是否去给她披上衣服。却听见她伸懒腰的声音。他赶紧合目装睡，果然听见她蹑手蹑脚上前的声音。

　　柳绵绵先是抚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幸好没发烧。”除了垫底的黄色纱衣，她小心从花花身上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出。先给他穿回原本的衣服。然后拿自己的衣服去火堆烤了烤，去了寒气，再一件件穿上。

　　她没发觉，花花的眼皮微跳，脸悄悄红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花花悠悠“醒转”，唤柳绵绵。果然柳绵绵告诉他，昨晚山泥倾泻，他被突如其来的岩石砸昏了。她抱着一株盘根极深的大树带着昏迷的他，侥幸躲过一劫。

　　花花沉吟不语，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就等柳绵绵说下去，结果柳绵绵对后面的事情轻描淡写带过，只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柳绵绵觉得花花和表哥一样，心高气傲。要让人知道他被石头砸昏，还不气昏过去。为了自己将来着想，还是少惹他微妙。

　　她不知花花此时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头，只是他几次想张口，都不知该说什么。再被柳绵绵这话一堵，登时哑口无言。只低着头，默默地抚摸自己的衣摆。

　　柳绵绵说完，见他不做声，也不在意。她探身去望天色，晴朗一片。她高兴道：“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花花听她说我们，不知怎地心弦似被拨动。不由低声应道：“好。”语气之柔和，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两人步行许久到家，已是城里集市初上的时候。花花坚持先送柳绵绵回家，但见两人衣衫凌乱，隐约有泥土痕迹，就和她用轻功从屋顶跳着回去。

　　到了柳绵绵家，花花一时忘形，一同和她跳到里屋，又翩然落地。这不巧，正和从长廊转角的柳雄面对面。柳雄身后还有其他人。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们，虽然穿戴整齐，但难掩泥尘。眼圈发黑，明眼人一望便知是刚从外头回来。

　　只是，孤男寡女，这么大早从外头归来，很难让人不往歪处想。至少柳雄已是一副快昏过去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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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柳雄身体倍儿棒，想昏也没那条件。何况爱女情况不明，他岂能自乱阵脚。柳雄强装镇定，转身对人哈哈一笑道：“江湖儿女出外办差难免要晚。”

　　旁人给柳雄面子，连连点头。柳绵绵妙目一扫，在场的是她两位亲叔叔，一位堂兄，加老管家。她心放下来了，都是自己人，爹爹定会为她圆好场子，叔叔们也会配合。她累了一天一夜，实在没有力气。给长辈们行礼问个好，再对爹爹点点头，便托辞离去，回房梳洗睡觉了。

　　柳雄接到女儿的暗示，心更是放下大半。露出笑容道：“王爷……”

　　但见花花挥挥手，柳雄便知他不想多谈。更装作不在意，拱了拱手，带着弟弟们远远避开，走了另一头。

　　等柳绵绵走远了，花花嗅到自己浑身泥味，也想尽快回家。他经过方才一事，总算想起要顾全柳家人的颜面，大白天再不能从屋顶跳回去。只是柳家这房子弯道颇多，他每回来此，都有仆人引路。自己摸索着出去，又对主人不敬。他想了想，还是快步追上柳雄，要让柳雄找人来引路。

　　才上前几步，远处柳雄与弟弟们的交谈声便飘了过来。他不知柳雄与这三个客人的关系。只听见稍年长的瘦高个正笑说道：……绵绵相貌美丽，温婉知礼，加上柳家家世，让她到别处名门宴会里转上一圈，再找上几个好媒婆放话出去，定然能让那些公子们趋之若鹜。”

　　柳雄哈哈大笑，道：“对对，我的女儿相貌随我，十分讨人喜欢。”

　　这话自然无人认同。另一个个子稍矮的中年人道：“现在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也不少。可要让人把好关了。”

　　那年轻人接道：“有我替妹妹把关，定不然那些牛鬼蛇神混水摸鱼的。”

　　柳雄笑的更开怀了，还是自家人好啊。看这些话说的多贴心啊。墙内开花墙外香。这里相中的对象都被王爷搅黄了。他就往外面想办法。有弟弟们帮忙，定能为爱女觅得佳婿。

　　柳雄得意之余不忘夸自家闺女：“我这孩子就是性子实在，习了一身好武艺，却更喜欢在家绣花。不似寻常江湖女子，自行领男人回家……”他突然想起方才那一幕，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就是偶尔帮帮朋友。”

　　他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自家人，但众人很给面子，附和道：“是啊，绵绵是个热心肠，和大哥一样。”

　　说柳绵绵像他的这种话柳雄最爱听，一张熊脸登时开成一朵喇叭花，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可惜有人不让他好过，凉凉道：“她跟我孤男寡女，在外头呆了一天一夜。”

　　柳雄闻言大怒，转身要骂人，见是花花，话登时搁在嗓子眼发不出来。绕是他机变，温言道：“江湖儿女出门行走，总会有些状况。”话是如此，但他面皮下的青筋隐隐跳动。

　　柳雄的弟弟们回道：“是啊，总有些意外。”柳绵绵堂兄更是朗声道：“上回我协助峨嵋派几位师傅料理一宗小事，不也耽搁半月才返家。江湖儿女总有些正常交际。”

　　柳家人早知这王爷与柳绵绵的小恩怨，卯足劲不让他得逞。

　　花花凤眼微挑，微笑道：“同处一室，同睡一床也是正常交际？”

　　柳雄强笑道：“没事发生，就算不得什么。”他要镇定。绵绵给了他暗号，他相信自己女儿，不会让王爷乱了阵脚。

　　花花嗤笑道：“难说啊，也不是第一回了。”

　　柳雄狞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总有人不介意。”若非这人是王爷，他立马提刀砍了这造谣生事的狂妄之徒。

　　柳家人见花花如此张狂，更是激起维护之心，连连为柳雄说话。这个说某某英雄娶了个寡妇，如今生活幸福。那个说历代奇女子，贵在气节而不是贞洁。柳绵绵堂兄更是给力，说将来若遇见个好女子，即便她是出生风尘也会娶回家当正妻。

　　花花素来尖酸刻薄惯了，柳家人走南闯北做生意，练就好口才。加上人多，一轮激辩下来，竟平分秋色。不似从前柳雄总被花花说的哑口无言。

　　柳雄对目前的局面很满足，他大度地不想和花花计较，正要打个圆场了结此事。却见花花望了望女儿的阁楼，道：“岳父，明天我会派人来提亲。”说完，他踮脚飞起，踩着屋檐头也不回走了。

　　柳雄只觉身子一软，他的两个弟弟眼明手快扶住他。他茫然问道：“我没听错吧。他要娶绵绵，他喊我岳父？”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如何回答。明明是过来帮忙找女婿，结果现成一个送上门。表面看是好人选。但这人名声在外，而且位高权重，极难让人相信他会诚心娶一个商家女子。一个不好，孩子过门就会受委屈。到时谁能给她出头。

　　柳绵绵在床上睡的香甜，浑然不知外头的大风波。她仍梦见昨夜的情形，她将一头大黑熊打昏，用鞭子绑紧后让它给花花取暖。幸好她等花花温度一恢复正常，就将黑熊放走。不然等他知道真相，又是一顿大闹。

　　梦里，她仍为此庆幸不已。至少让她能回家睡觉而不是继续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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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