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再世》慕雪安

38、番外二、当《再生》的杨戬到了《聚》中（四）

　　***************************************************************

　　杨戬黯淡的语气刺痛了小玉的心，她暗暗责怪自己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起宝莲灯，沉香说他在那边还是十六岁，岂不是舅舅正觉得愧对妹妹的时候。

　　“娘都好，舅舅，娘已经知道您是为她好了，已经知道是谁……是谁不对，只是，只是……”

　　“受不了刺激么。”

　　小玉低声道：“是。”

　　猛地站了起来，手掌握紧，杨戬一字一字道：“他在想什么，这种事，如何能让三妹知道！”宁可三妹恨他，宁可拆开他们，消了那刘彦昌记忆如何都好，怎么能让莲儿知道她爱的人曾经想要抛妻弃子！自己这个哥哥本就不合格，要是丈夫都不能依靠让三妹如何是好！

　　小玉急急拉住他，“舅舅！您不能这么想，您做了多少事哪件不能让我们知道？！就是因为您瞒的太好了，到了最后我们才会……”她突然住了口。

　　沉默了一刻，小玉低声道：“舅舅，世上一切，没有不透风的墙。您怕娘、怕我们受刺激，总是护着，到了真正您不在……不在身边的时候，叫我们怎么活。”她恳求的看着他，鼻子眼睛都红红的，“您看，我和沉香很怪吧，在您面前又要笑，还总哭，那就是眼睁睁看您把自己伤的透了还没法子挽回，多少次疯狂过了才能正常的。娘她，后来知道那，那凡人的事情时候其实也只是大哭一场，真正受了刺激是因为这边的舅舅……舅舅对娘太好了还都还不起，又觉得对不住他……不过现在也很好，不记得那凡人对不起他，不记得舅舅……受伤的事情，就像当年和您在灌江口时候一样。”

　　本来一腔的怒火被小玉娓娓诉说浇灭了，杨戬微微晃了晃，无措的反问道：“是……因为我？我以为……”

　　“是，是因为您。”

　　杨戬茫然的看过去，沉香扶着门框站着，面沉如水，回答也是没有一丝犹豫。

　　“或者说，因为您现在还没来得及做而这边的舅舅做了的事。”

　　少年轻轻抚摸着眼罩，走过来，扶住他。女孩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舅舅问我我说漏了嘴……”

　　“这边的我们实在是太蠢，破坏了舅舅多少年的心血，逼得这边的舅舅不得不瞒天过海演一场无间大戏，成全我们所有人平安喜乐，自己却身败名裂生死两难。”沉香扶定了杨戬手臂，语气中是难掩的黯淡，“可是舅舅没有想到，我们最终还是知道了真相。他费了多少心血掩盖自己的好，被我们伤到体无完肤，最后都成了沉重到让我们无法承受的真相。”他抬头，求恳的望进那人的眼，“我敢说您没法比这边的舅舅掩饰的更好了，所以千万千万，别动了这样的心思。别让那边的我们，也承受这份悔痛。”

　　杨戬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沉香，眼光中全是复杂难解。他大概明白了这边的自己曾经做了什么，知道如果不是这次经历他也极有可能走与这边一样的路，可当真会伤他们如此么？这样完美的结果，竟然真的并不理想么……

　　沉香垂了眼帘。无论是哪个舅舅，用他自己相劝是不会有半点作用的。就算让舅舅知道这边他自己的经历，恐怕也会因为其他人的毫发无伤而毫不犹豫的采纳，除非是顾虑到他们的感受，才可能真的用心思考虑换一种改天条的办法。而他们是如何知道真相，想不想知道真相，这是绝对绝对，不能让舅舅知道的。已经心死了的一个，多少努力多少眼泪才救了回来，他才不要让面前这个舅舅也经历那些心死如灰又必须挣扎求生的屈辱。只是……

　　那边的自己在他身边长大，却也不足倚靠，怕是一旦反过来伤的更深更痛。然而没有水镜，外婆和母亲如何能觉悟，如何能不伤了他呢……

　　真恨不得自己与舅舅回去啊……

　　杨戬眼中复杂慢慢退去，渐渐回归成一片冷静。他伸手拍了拍沉香肩膀，道：“好了，我知道了。放心，不会像他一般失败，罔顾了你们感受。”

　　这话说的沉香小玉都笑了，一齐道：“就知道您要这么说。”

　　沉香给小玉递了汗巾，转回来道：“我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您总是要怪自己的，还是我们当面告状。本全是我们的错，可是您也好舅舅也好，哪里是能顾得到自己的人，回去后还不是老样子，非得说是我们过不下去了，才有的改变。其实舅舅他做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就只对自己狠，最后才是如此，您回去之后把那些心思都算计了玉帝王母和老君，别留在自己身上我们就放心了。”

　　“你们倒什么都知道了。”

　　“那是，不然舅舅那演戏的炉火纯青，怎么肯乖乖的被家里人摆布。”沉香笑，“您这一时半刻，也就得听话些，别想着外甥不知道您偷着做了什么好事，”他眯了眯眼睛，“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小沉香，您安安稳稳的在这边好好散心，用药休息了，我就不在您回去之前告诉外婆血归引和硬接我娘宝莲灯的事情。”

　　竟然到了这边也被沉香“威胁”，杨戬满腹的疑惑沉重都换作无奈，想起自家外甥从三四岁起就会撒娇耍赖眼泪汪汪各种折腾只为了不让自己夜里办公……这个大的，恐怕更加的不好对付。

　　叹息一声：“和舅舅那边比起来，沉香，你真是长大了。”

　　***************************************************************

　　“本来说今天和舅舅去昆仑看看哪吒大哥修整玉虚呢，等等我叫他回来。哮天犬叔叔跟梅山几位叔叔帮着怀惜查案去了，其实我挺想知道他能不能分清楚您和舅舅。”沉香貌似惋惜，实际上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怀惜昨天真的跟舅舅借了哮天犬，它如今不能化成人形，如何向舅舅交待？好歹梅山嫦娥都在天庭。

　　杨戬放下端到一半的药盏，抬头，“哪吒他……”

　　沉香截口笑道：“舅舅，您今天什么都得听我的，您答应了的。”

　　杨戬无奈的摇摇头，将药饮下，就着小玉端来的茶水漱了口，早被沉香按了背后输过一阵法力，又重新把了脉，才放开他。

　　沉香小玉是伺候自家舅舅养伤期间练惯了的，而那边在神殿时候小沉香也没少用同样的法子监督杨戬调养，故而三个人都没觉得什么不对，若是换了当年这世界的司法天神，非得别扭的浑身不自在不可。

　　折腾了一阵，沉香总算满意了，点头道：“这就能放您出门了。娘早等着了，您跟我来。”

　　杨戬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你不是……你娘她……不过来用么？”

　　沉香笑道：“当然过来用早餐，不过前两天娘游湖时候贪凉，舅舅昨天说怕风寒上来今天不带娘去昆仑，闹脾气呢。我刚刚过去就被轰出来，说一定要二哥亲自过去梳妆才能消气……您就勉为其难救个场吧！”

　　“但是……”

　　沉香知道他担心什么，握了握他手，认真道：“舅舅，就是老样子。”

　　阖了眼，再睁开时候所有软弱都褪了去，过来后不曾消减的威严冷厉慢慢收敛成为沉静柔和，杨戬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