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沙》月夜见

9、第八章 潜龙

　　雅塔，出身低贱，自幼失牯，被俘往树镇途中遇寒星凌，受其赏识，更继其衣钵，见证当时诸多要事，知晓颇多隐秘，虽能力卓越，但于寒星凌失踪后，竟至一直无所事事，常年浪迹四方，由是被人叹称为“潜龙”。终其一身所著《雅塔见闻》一书，则争议颇多……
　　——《建国史》
　　***
　　雅塔早已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出世的地方，诞生的日子……印象中似乎自己是凭空出现，没有一个亲属曾关照过自己。铭刻于最初，也是最深的记忆中便是四处流浪，不停的四处流浪——带着对生活难以磨灭的希望，带着对幸福愈加强烈的期盼，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然后在沙褐罗，他终于找到真正全心接纳自己的大家庭。于是，这一次，即使与大家一起成为俘虏，他也告诉自己绝不能离开，而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尽可能减少悲伤、痛苦和眼泪……知道将面临的危险和可能受到的惩罚，雅塔一心想抓住飞出的孩子——感觉在飞速奔跑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心，不愿意沦落、期盼生存、向往幸福的心，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能力。
　　为了保证婴儿的安全，在即将撞到石堆的危险的最后一刻，雅塔想都没有想地扑了过去，全力抱住余力犹在的婴儿。然后，在半空中险险地侧过了身子，以自身后背为垫，避开了头部和石头的可能碰撞。
　　能感觉到摩擦与撞击造成的背部剧痛，甚至能感觉到鲜血流出的温暖，但雅塔心中全是喜悦，欣然看了看怀中无恙的婴儿，松了一口气。
　　“手脚到是很利落，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带着浓烈的愤怒与威胁，军官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然而雅塔无畏地抬起了头，沉默却镇定的用眼神安抚着为他担忧的众人，同时也清楚地表达出自己对军官的不屑。
　　“你那是什么眼神，想造反吗？”军官显然极为厌恶雅塔的双眼，因为那毫无畏惧之意的明亮光彩，让他深刻感到自己的威严遭到了亵渎。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剑，策马慢慢向雅塔逼近。以往，他常以此种方式，制造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使不少人在缓慢逼近的死亡面前崩溃。如今，即使面对的只是一个孩子，他也仍一心想确立自己的优越感。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雅塔不愿意屈服。他只是更紧地抱住婴儿，坚强地站了起来：“我只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造反什么的，想都没想过……大家也只是希望过普通的、平静的生活！反而是你们，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逼得活不下去呢？欺负人，难道是很有趣的行为吗？难道——”
　　“闭嘴，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有资格教训我？你又懂些什么！”军官恼羞成怒地大吼。终于，他驱马上前，高高挥起了剑，一心只想除掉眼前的祸害。
　　然后——
　　那是一生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光景，是色彩单调却印象鲜明的一幕……对雅塔而言，他可以确定，至少自己是一直如此认为——只要生命存在，接下来的一刻将成为永恒。
　　什么东西轻巧地迎面撞上了铁剑，瞬间，军官仿佛被雷电击中般，连人带马往后猛退。当他终于选择放弃手中的剑，惊恐未定地停住时，剑身却已片片碎裂——造成一切的，仅是一根柔软的树枝
　　这使得雅塔下意识回头上望，打算找寻树枝的来处时，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如风般迅疾飘逸，就已立在了自己身前——冰冷、傲立的黑影，似极了传说中从不显现真面目的，据说来自神秘的花谷的“死神”，于举手投足之间，能轻易夺去他人的生命，以死亡给予所有人最终的公平；但那漠然、阴暗，却又少几许对世间不平的义愤，多几分独善其身的无奈。
　　“阁下，不知道有何见教？”不似方才的暴戾，军官瞬间变得极为警惕，精明地发问，“孤身一人，做出这得违法乱纪的事，恐怕有所不妥吧！阁下不怕耽误了自己的行程，平白与一个国家为敌？”
　　“你的口才似乎比行为要值得嘉奖一些。”寒星凌的语气中有着嘲讽意味极为浓烈的冷冷笑意，但军官仅是变了一下脸色，却并不发作。于是，在寒星凌毫不介意地转身，直视雅塔时，场面立刻冷清得有几分诡异了——
　　以寒星凌和雅塔为中心，有那么一种漩涡正在扩大的感觉，逐渐在众人心头弥散；而出自寒星凌的，控制自如、似有似无、时断时续的压迫感，更震慑全场……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两者间的一问一答：
　　“如果，为你打开通往整个世界的大门，平凡的你……选择需要力量还是智慧？”深邃的黑暗中，流露出诱惑，闪烁着狡黠。
　　“……”雅塔的沉默，仅来自于眼前的陌生和神秘。而他的回答却毫无犹豫，更带着自信与豪气：“如果真有这样的门，而我果真平凡，两者我都会去争取！”
　　于是，当寒星凌的眼中真正露出了笑意，一瞬间，对未来的巨大影响，便看似轻易地产生了……
　　***
　　几天后——
　　“奇怪，星凌怎么一直没有追上我们呢？”沙飞虎皱着眉头，频繁地向后望去。在他们的前方，已经依稀能看见朔城的城楼了。
　　“没追上最好，我可不想看见他。反正就要到了朔城，我赶紧躲开的好，免得又和他吵闹，你又得紧张。”一直闷闷不乐的沙褐树被沙飞虎教育过后，这几天是难得开口。
　　“他会和你闹？”沙飞虎有些无奈，“这几天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冲动，凡事要冷静处理，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人家是客人，你这个主人要客气礼貌点。”
　　“冷静？如果他的表现就是冷静，我做不到！”沙褐树大叫道，“他那根本是冷血！还有，他的行为有哪点是客人的样子？那么嚣张！我能忍吗？”看着沙褐树因生气而变得通红的脸，沙飞虎只得再度无奈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驮着沉默的两人，马慢慢的走着，但当看见前面路上那难以置信的黑色身影时，未等主人有所指示，两匹马都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兴奋、喜悦和敬畏地望着寒星凌那匹傲气的黑马。
　　“星凌，你怎么在这里？居然，到了我们前面！”沙飞虎十分惊讶，但沙褐树则表示不满的“哼”了一声，仍驱马径直向前走。
　　“我走了小路。”寒星凌仿佛没看见越过自己身边的沙褐树，只等沙飞虎到了旁边，这才掉转马头。
　　“原来如此，早知有近路，我们也就不必包这么一个圈子了。你以前是经常来吧？”沙飞虎笑了笑。
　　“是啊！他在的时候，我还住过一段时间。”寒星凌也笑了笑，而且居然说起以前在朔城居住时发生的趣事来。这使在前面尖着耳朵听着的沙褐树深感被忽视，更加气冲冲了，却也只得愈加沉默，急切盼望早日回去。
　　***
　　朔城宽阔的城墙上，士兵们正来回走动，严密监视着周围的一切。从天上向下看，不停走动的人，使整个城池都充满了生气和活力。特别是当北面的士兵们发现了久违的将军、三王子的身影和旁边的黑衣人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更是响彻云霄，将希望注入整座城，及听见呼声的每意一个人心中。
　　“回来了！回来了！将军带着‘斗神’回来了……”士兵们有的飞快地跑着，将消息传给遇见的每个人；有的则已经飞跑到了城门处，打算迎接即将到达的三人。
　　“飞虎将军，很久不见，我们都很想您啦！”一大群士兵围在城门口，笑着欢迎沙飞虎，“想必很辛苦吧？”
　　“那里，那里！你们才辛苦！”沙飞虎感动地笑着，暂时抛开了一切回应着士兵的热情。
　　围住沙飞虎的多是普通的中青年士兵，而现在正笑着逗弄仍板着面孔的沙褐树的，就多是年长一些，有官阶的老军官了。
　　“三王子，这一路上玩得怎么样啊？”一名白胡子的老军官的笑容，使沙褐树的面孔自然放松了几分，但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的寒星凌，气又上来了，愤然道：“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特别是回来的时候！”他的语气、眼神和举动使围着他的那些老军官都自然望向了寒星凌。
　　“他欺负你了？”另一名老军官皱起了眉头。沙褐树却跳下了马，将马交给前来照顾的士兵后，这才道：“我不想提了！”他的态度更加深了老军官们心中的肯定。于是除了心中暗暗决定怎么样进行小小报复后，他们便大力安慰沙褐树，不久，就轻车熟路地把沙褐树逗得哈哈直笑起来。
　　而被士兵围着问东问西的沙飞虎，直到要将马领到马房的士兵在寒星凌处碰了壁后，这才尴尬发现自己忽视了客人。连忙赶过去，他十分抱歉地说：“真对不起，被这些家伙一围住，就什么都忘了。还打算要列队欢迎——”
　　因为他突然走出人群，使得热闹的场面立刻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没什么。”寒星凌不在意地打断了沙飞虎的歉意，用淡然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不过，最令士兵们惊讶的是：柔和的声音和冰冷的眼神，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热和冷居然同时存在！
　　寒星凌终于下了马。沙飞虎刚打算来一场正式的介绍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也挡回了沙飞虎将说出口的话。
　　“很久不见了，寒大人。”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略显苍白的脸色，却无损他的英俊，甚至添了几分诗人般吸引人的忧郁——他是二王子沙褐加的亲信希勒，“一别多年，您还是没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虽然希勒是站在城门内，与寒星凌隔得很远，但寒星凌显然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只见寒星凌微微点了点头，希勒居然就越过人群径直走了过去。
　　一路上，希勒只是向沙褐树等人以点头的方式打个招呼，便平静地穿越满脸惊讶的众人，走到寒星凌前面，轻声说起话来。
　　“希勒会说话啊？”立刻，人群沸腾了。
　　人们轻声议论起来：“我还是今天才知道，从来没听他说过话啊！”
　　“是啊，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哑巴，觉得十分惋惜的。”
　　“真古怪，他今天居然开口，也太突然了吧？”
　　“我听说，就连迎接国王等人进城时，他也没开口，还是他身边的士兵说话的！这不有些看不起……”
　　“嘘！不要乱猜测！”
　　疑惑在众人心中盘旋，连沙飞虎和沙褐树有不能避免。不过，这对正在交流的两人而言，全然没有影响。
　　“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去，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啊。”
　　“二王子吩咐我留下，等你来了之后照顾一下您。因为，以您的脾气，估计他们一时是难以忍受的。”
　　“……你也好不到那里去吧？而且他们的态度对我是没影响的。朔城的‘老’居民，没有变动吧！”
　　“没有。”
　　“那就可以了。”寒星凌结束了谈话，“先照料一下我的马，等会我再和你们这些老居民见面。”
　　希勒顺从地点点头，接过了马的缰绳。但就在他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一名正向城门跑来的士兵打断了一切。
　　“飞虎将军，国王和王后正准备接见你们！”士兵恭敬的对沙飞虎说道。
　　“现在就去？”沙飞虎有些吃惊了，“这么急吗？”
　　“是的！”
　　“看来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沙飞虎苦笑着对正走过来的寒星凌道，“你觉得怎么样？”
　　“走吧。”寒星凌似乎一点都不累，撇下希勒就向前走去了。沙飞虎见状也连忙辞别众人，带着沙褐树一同向议事厅走去。不过，刚离开众人的视野，沙褐树便不客气地说道：“虎叔，我不去了，你自己陪这位贵客去吧！”说完也不等沙飞虎回话，便瞪了寒星凌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使沙飞虎尴尬至极，望向寒星凌，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到是寒星凌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轻松地说道：“将军，我们还不走吗？”他边说边望着四周二月早春的景色，使得沙飞虎只得连连点头，再没办法多说一句了。
　　***
　　议事厅的摆设和人员都没有变，只是少了沙飞虎和沙褐树，多了沙褐玄那张铁青已久的面容。
　　“你说我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国王问王后，“刚回来就要他们来……”他仍是在微笑着，不过笑着有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苦涩。
　　“那也是人之常情。”王后似乎在安慰他，用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国王的右手。这两只重叠的，青筋都已略凸的手，显然曾一起经历了不少风浪，而今，自然能单凭一个细微动作便猜到对方的心思，并近而互相安抚了。
　　“飞虎将军到！”门卫高声叫道，在他的叫声中，沙飞虎走了进来，向国王和王后单膝跪倒。
　　“起来吧，飞虎！”国王笑着说，“看来你不辜负我们的期望，又圆满完成任务了。那位‘天才斗神’呢？”
　　沙飞虎站了起来，道：“还在外面，等着觐见。”
　　“竟然如此，何必客气，赶紧请他进来吧！”王后补充道。
　　但当寒星凌那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上时，国王和王后脸上那常见的笑容却都消失了。“不可能！这身装扮……”王后的眼神中有着慌乱，“如果只是像，怎么可能那么像呢？”她更微微发抖起来，望向了同样诧异的国王——
　　同时的黑，让他们立刻想起了一个铭记终身的人；然而，那份冷漠，却令他们失望地意识道，认识的人已经绝不可能再出现……
　　自私的自己，当年还看不透荣华的自己，是用何等残酷的、决裂的话语，拒绝承认唯一的亲人——虽然自幼分离，却一直默默关心着自己的哥哥，如今究竟怎样了呢？
　　此时，尽管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寒星凌身上，国王和王后的异常还是或多或少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没有人敢在此时指出。
　　寒星凌边走边望着四周，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当然，他锐利的眼睛绝对没有漏过众人脸上的细微变化：沙褐玄略带惊讶，因不平与嫉妒而铁青的脸；国王和王后不敢置信的眼神，以及两旁的见过他，或者从未见过的众人的各异神态。
　　空旷的大厅中心，只有寒星凌一人走动着，似乎这种空旷专门是为他所准备；似乎只有这种空旷才配得上他冷漠，而不会显得不协调……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终于走到沙飞虎旁边，也在这时候，那种似乎他正在广阔无边的天空漫步的感觉，才从众人心中消失。
　　不过，寒星凌先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后。在极短的一瞬间，两人的对视中包含了许多不为别人，甚至对方也难以轻易知道的信息——似乎双方都在掩盖着什么。但相较之下，寒星凌还是读出了王后慌乱的眼神中，真实的过去和真挚的情感。于是，寒星凌的眼中，浮现出了某种难以解读的光彩：
　　“这样的他们，似乎悔悟了的他们……现在值得帮助了吗，义父？”
　　然后，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已经了解，寒星凌很快就低下了头，略弯了一下身子，就这样和国王王后打了个招呼。
　　沙飞虎脸色变了一下，不过没等他为寒星凌进行辩解，左边的一名大臣就已经生气地叫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连应有的礼节都不知道吗？”
　　但寒星凌瞥了那名大臣一眼，却只对一直看着他的国王和王后说道：“山野草民对宫廷礼节不熟，还请见谅。”说是如此说，他显然没有丝毫歉意，而且仍没有下拜的意思。自然，他那显得傲慢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两旁的大臣。
　　大臣们大都露出了自己的不满，而作为少有的例外则是：依靠世袭爵位，获得一个有名无实的“沙暴将军”封号，被常人认为是“无能”这一代名词，可有可无的王族一员——沙净心。作为国王过早去世的亲弟弟的独子，比沙褐加略大几岁的他，现在是坐在右边武将行列的第二位，不过凡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认为只是一名普通贵公子的他，是没有坐这个位置的能力的。因此，少有人愿意和身份尴尬的他，建立什么深厚的交情……
　　此时，他是唯一一名用充满趣味的眼光，看着寒星凌的人。
　　当然，寒星凌没有忽视这特殊的眼光，但是他也没有特意回看。因为，他正在认真地听着沙褐玄的大论。
　　“父王，二弟大概说得言过其实了！”沙褐玄忿忿不平地说，“他比二弟都要年轻，怎么可能有能力让我们的国家复建。何况，如此重大的责任，怎么能这样轻易交给外人！”
　　但国王显然无意理会他的话，而是和善地望着寒星凌，“你就是加儿所推崇的寒星凌啊……这个名字，应该并不是你父母所取吧！”
　　寒星凌只是点点头，却并未开口回答。然而国王却惋惜地说到：“天下的父母，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女以冷漠的态度对待生活，因为那样将是痛苦的……可见你经历过很多事情，心中已失去了太多了吧。”他的话，使不少对寒星凌印象不佳的臣子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我想这些私人问题，阁下是不需要考虑的。”寒星凌淡然说道，“你会说得如此坦白，是也曾经历过什么吧……不过，我想这对现在的你、我应该都没什么影响。”
　　“的确！”国王转变了话题，“对于这次复国的打算，你有什么初步的计划了吗？或者说，你认为应该怎样开始？”
　　但寒星凌却好象故意惹人反感一般，极为不近人情地说：“我没有考虑过这些和我无关的事情。我不属于你们的国家，而会为这个国家而死的人，和我也没关系。我来，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国家的兴亡是一种规律，你认为真有以众多生命的丧失，去恢复一个……孱弱国家的必要？”
　　将尖锐的问题，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寒星凌似乎丝毫未考虑作为回答者一方可能产生的尴尬。而且他似乎为了让每一个人听清楚，说得极慢，使两旁听众的怒火立刻被点得更旺盛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只要你出马，就一定能让我们复国……可真有自信啊！”沙褐玄用嘲讽意味极深的口气叫道，“你以为我们能这样轻易的相信你吗？你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外人，就象沙褐加……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一样！”
　　“闭嘴，玄儿！否则，你就出去！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呢？”显然是首次看见王后发这么大的火，沙褐玄惊讶极了，但立刻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我知道没有一个国家能永远存在，”国王说，“但是，不论怎样，即使是说我自私也好，当我的人民还有生命力，还相信我们……这个国家就不能这样灭亡。”他的眼中那难以言明的痛楚，直接传到了寒星凌心中。
　　“……好吧！”寒星凌点点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关于计划，我希望能由我全权负责。也就是说，军政大权全归我；任何决策的最后下达，必须全部由我确认。谁……也不能干涉我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命令……如何？”
　　“开什么玩笑！太疯狂了……”难以相信会有如此提议，沙褐玄自然再也忍不住了，“这样的话，不是谁都要听你的。凭什么，这样的你……”
　　但是，国王和王后对视了一眼后，国王立刻郑重答应了寒星凌的要求：“好！我立刻就颁发文书，确立你的地位！”他们丝毫未理会愤怒的沙褐玄，也难得地忽视了两旁大臣的不满和疑问。
　　对于国王难得的坚持和突然，大臣们只好有话憋在心中了。但目送国王一家离去后，他们都仅望了一眼寒星凌，却没人说一句话，便各自拂袖而去。立刻，整个大厅便只剩下了寒星凌和沙飞虎。
　　“看来，你把人都得罪光了，何必呢？”沙飞虎苦笑着对寒星凌说道，“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和大家处好关系，也能说得委婉一些的。”
　　“……我不想在人际关系上投入太深精力，更不愿意放太多人到心中。”寒星凌不以为然，指着沙净心的座位问道，“这是谁的位子？”
　　“哦，二王子的堂哥——沙净心，”沙飞虎不太在意地说出众人对其的评价后，无奈地补充一句，“可以说是个吃闲饭的，无所事事的人吧！”
　　“真是这样吗？”寒星凌低声的疑问引起了沙飞虎的注意。不过，沙飞虎认为自己大概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我的直觉认为，不应该小看他的。似乎是个有用的，韬光养晦的人才。”寒星凌坦白地说，“不过，暂时还抓不到他的尾巴……对了，沙褐加有没有注意过他？或者，对你分析过他？”
　　沙飞虎思考了一下，这才边点头边回答：“这么说，真是有过几次。虽然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少，不过，似乎到很惺惺相惜的……难道，真的？”
　　“或许，也是一个为了避开沙褐玄的敌视的人吧。看来，不是错觉。”寒星凌别有用意地笑笑，未理会沙飞虎诧异的目光，转身便离开了。
　　空荡荡的议事厅只剩下了沙飞虎一人，仍在呆站着的他，看上去虽然有些傻笨，却更令人有一种顶梁柱在此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