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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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渐寒，黑夜来得愈加早了。
如今南北战争，北王石进在一次对阵中，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长枪刺穿了胸膛，北王军队已然大乱。况且长子石轩早在大袤境内销声匿迹，任谁也能猜出他已然凶多吉少。
战场上，北王大军尚在负隅顽抗，但军心已散，再构不成威胁。
而北王府中，几位世子都升起了些许希望，正为北王之位而内斗得热火朝天。
这一战，当真是讽刺之极。素来“忠肝义胆”的北王谋反，素来“目无尊长”的南王护驾，素来“胡作非为”的明珠郡主灭了三万叛军，呵，天下之事，能早早看清的人又有几人呢？
最戏剧的便是北王，筹划多年，竟被人当胸一刺，死在山坳里。一世枭雄，这般死状，也算憋屈之极，大抵是天理昭昭，谁也逃不了罢。
众人皆以为，这一仗必定旷日持久，哪知竟是这般离奇的结局。北王大军不曾越过关山，京中八万王师也不曾出动。最大的功臣，却不是南王世子，也不是明珠郡主，而是不知何处掷出那一枪的神秘之人。
掷枪之人盛名大。不论朝廷还是江湖，人们纷纷猜测此人身份，也有许多人站出来冒名顶替，可公道是非，众人皆知。
北方战事既已无悬念，三位世子也略放下心，将军中大权交给几位将领，步调匆匆地便要回盛京去看望自家妹妹。
如今的皇上，在朝堂威势渐成。南王这番出兵，已是无形中表明了立场，只要明珠郡主有一日有心维护皇上，南宫家便绝不会对威胁皇室之人坐视不理。
一时间，皇上在朝中的威严无二，毕竟比起权势来，朝臣们还是更加爱惜自己的小命。
如此一来，便是有人有心想要反抗女帝，那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自讨苦吃罢了。
既有如此良机，又有良师相佐，廉氏皇族，可谓一扫颓势，渐渐地拾回了君王的威势。
虽说大袤国中，先前积攒下来的问题重重，但一众帝党，皆是信心满满。皇上还年轻，尚有许多年可以慢慢治理国家，总归会有一天，天下重又归于太平盛世。
可皇上却依旧愀然不乐，便是笑，也有些无精打采。
太医们几乎将宫中的珍贵药材掏空，明珠郡主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眼见着皇上的神情一日赛过一日的严肃威严，谁也不敢说出放弃二字。
太医并非庸医，灵草并非假药，为何郡主久久不醒？个中道理，谁也说不清楚。
明珠郡主依旧睡得安详，便连眉间不经意间隆起的丘壑也全然平息。便好似得了道，弃了凡尘，再无半点情绪。
翠衣趁着皇上不在时，悄悄地看了她一回。回霜华宫的路上止不住地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不是郡主，不是郡主……一定只是郡主的姐姐妹妹，绝不可能是郡主本人……”
青络在她身旁，见她如此模样，只是摇头浅笑。笑容中淡淡地惆怅，是翠衣难以看见的。
如今的郡主，当真便是当初闹腾得鸡飞狗跳的郡主吗？
冬寒渐深，盛京虽及不上北方那般寒冷，入冬后却也下了几场薄雪。
郡主的寿辰渐渐近了，尽管她依旧不曾醒来，但礼不可废。况且这一年是郡主及笄，半点疏忽不得。
南王车辇也出了桑盈，这是廉璃在位这几年中，南王第一次到盛京。
得闻这一消息，满朝皆惊。可惊归惊，面上总还是一副欢腾腾受宠若惊的模样。
郡主的寿宴更加不能草草了之，各朝臣个个殷勤谄媚，礼数周到，这一场宴，隐隐已有压倒皇上双十寿宴的趋势。
不论皇宫还是朝廷，皆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南王在郡主及笄之礼前终于赶到，北方路远，三位世子也不过早了他半日，便索性在盛京门口迎接父亲。
四人入京，百官簇拥，其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如今石进已死，石轩下落不明，剩下的世子才德不足，北王府的衰败已成定势。便是从前南北对峙的情状也必将消失，自此之后南王府独大，风头无两。
南王却懒怠与这一群人周旋，带着三位世子便去见女儿。
飞霜殿原是皇上寝殿，可四人大喇喇地闯进去，其张狂之态，仿佛仍旧是在南王府。
即便这样，也无人敢阻拦几人。
飞霜殿中早已升起炭火，香炉里逸出缕缕夺魂摄魄的馨香，染遍了大殿的每个角落。
见了南宫锦，几人都怔住了。
南宫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恬淡通透。看来做了不少好梦。
可是她的表情越安宁，便越是令人觉得遥远。仿佛转瞬间便要脱离尘世纷繁，去往无忧彼岸。
“这……”南宫戈当先沉不住气。
“锦儿这模样，古怪极了。”南宫金皱着眉，大嗓门嚷嚷起来，“宫里头那些个废物是怎么治的？我家锦儿从来都是活泼开朗，何时有过这么死气沉沉的时候？”
“大哥，忌口！”南宫征一眼瞪来，南宫戈慌忙拉了南宫金，提醒道。
“自古英才多招恨，天妒之。”南宫铁长吁短叹。
“天妒，天妒，你们嘴里就不能出一句好话！”南宫征深深叹气，眉一横，怒道，“你们几个兔崽子要是能跑快些，怎么会让石进老儿把锦儿欺负了去！”
三位世子低着头，心里皆默默想，若不是您久不放兵权，我们一早便走了。但如今心中一般凄然，不敢，更不愿顶撞父亲。
如今也不是争吵的时候，素来横行无忌的南王府众人在南宫锦古怪的模样面前，也不禁有些心底发寒，没了底。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却能远远地传过来。
飞霜殿一众宫女伏地跪拜，恭迎皇上，南王府四人却不买帐。
南宫征双手负于身后，好似不闻。三位世子不敢如此托大，却也不过微微侧了身。南宫戈瞪着眼，双目炯炯，怒火熊熊；南宫戈握着扇柄，纵使天寒地冻，也不忘摇一摇折扇，嘴角笑意盈盈，目光中一道又一道异芒闪烁；南宫铁虽满面忿然，一举一动却也记得礼数，倒不如父亲与两位兄长那般倨傲，但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四人如此不善，廉璃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笑，道：“如今朝中诸事忙碌，几位远道而来，仓促间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南王府诸位海涵。”
“漂亮话谁都能说，锦儿这事，怎么解决？”南宫戈质问道。
“郡主之病太过古怪，太医也已束手无策。”廉璃面色一黯，道：“朕已拟诏，召天有能之士，若能治好郡主，必将重重有赏。”
南宫征眉一扬，重重哼了声：“一群废物！若锦儿有个三长两短，哼哼，我南宫家反得华氏，也反得廉氏！”
华氏乃是前朝国姓，南宫一族传承悠久，谁也不知是从何时便渐渐出现于历史之中。如今翻前朝史书，能轻易发现，南宫家族在前朝便有桀骜的名声，前朝历任皇帝，无不以打压南宫一族为毕生之责。
可无论怎么费尽心力算计打压，南宫一族却依旧顽固地保持着勃勃生机，屹立于皇朝之中。
前朝国史中，紧邻着帝王传记的便是平定王族传。头一句便记载道：平定王，前朝王族也。
再前朝的文献在战乱中散佚，残卷中也隐隐有南宫一族的痕迹。
南宫家族，似乎素来都是在行将动乱之际，推翻旧朝，却又推举旁人为帝，趁着新朝未定，恢复力量，继续狂妄地在国中横行。
何姑倒是略有猜测，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南宫一族行止，倒颇有些为而不恃的意思。”
至于南宫家为何又如此锋芒毕露，使历朝忌惮，锐意打压，那便只有南王家众人方才知道了。
南宫戈不忘火上浇油，阴阳怪气地道：“能人高士大多自视清高，揭皇榜求富贵的人哪里能靠得住。”
廉璃一怔，道：“世子说的甚是有理，以世子之意，该当如何？”
南宫戈摇头晃脑，故弄玄虚：“人皆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廉璃已是明了，这世子是存了心的刁难，倘若是头几月的廉璃，只怕也有些不能招架，如今只是淡淡笑道：“庄周之语，大多玄虚。既说是遥远之处，又不知其方向，世子难不成有所消息？”
南宫戈说话时，也不曾刻意压低声音，廉璃也不劝。众人心中皆隐隐有一个希冀，南宫锦躺了这许久，说不准便忽的睡够了，被吵醒了来。
可南宫锦依旧是一副安宁祥和的模样，谁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梦，何时能醒。
一说神人，南宫征方才如梦初醒，目光闪烁，心中思量万端。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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