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 人间》池楚

4、青蛇白蛇 第四回（1）

　　第四回乾坤倒青青乔装何家妹
　　姻缘牵汉文自话痴心言
　　惦念着姐姐我没法儿睡着，天蒙蒙亮就把许宣叫起来：“呆子，我要回去了，你也趁早回去吧！”他原本睡得甚是香甜，被我猛然推醒似乎还恋恋不舍地道：“姑娘外面天还没亮呢！”我脾气大了三分，一把将他从地上薅起：“你出诊一晚上不回，你家的令尊令堂就不担心么？”许宣被我吓得战战兢兢：“姑娘说的极是，极是。”
　　扔下他我大步跨出了庙门，这呆子却叫住我：“姑娘可真是从峨眉山修习而来的吗？不知姑娘贵姓？”我实在被许宣呆头呆脑的样子气的没话说，也生怕他再纠缠不清，道：“我姓何。”对嘛，何处不青青？哪里不是我青青能活着的地方？这呆子如寒天浇了一盆水似的打了个寒战，两眼吐出有了光彩，对我深深地做了个揖道：“如此这般，小生知道，姑娘多有得罪了。”当下阔步出了灵隐寺。
　　我被许宣呆头呆脑的模样惊了一惊，道声“晦气”，权当自己这个小妖触了邪头。岂料憋了一晚上的石头出声了：“我觉得这小子真诡异！”我乐得蹦到石头身边，拍拍它道：“嗯，总算说了句石头话，那本姑娘就好好地会会他！”
　　化了阵清风，随着许宣缓缓地飞向了杭州城中。一路上我偶尔向他耳边轻轻吹口气，惹他团团转，看天朗气清的不似应有清风的模样；或是撩他一根碎发，让他抓耳挠腮的以为遭了虫子咬蛰。看他的滑稽模样我忍不住嗤嗤的笑出声，虽然赶紧地捂上嘴，还是被他听到了。许宣竟然痴痴愣愣地站住了呃，环顾四遭像是寻摸什么，然而身边无人，只轻叹了一句：“唉，不是……不是……”声音越说越低，我伏在他唇边也听不清，心中只是好奇心更加了许多重。
　　到了城中的灵芝堂，他更是三步并成两步地王内堂跑去，对伙计、病人的招呼充耳未闻似的，只对着屋子里大喊：“娘，姐姐，我找到了，找到了！”像是找着了财宝一般。
　　从内堂中走出两女子。年纪较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年纪较大的也有了五十多岁的模样。年轻女子轻轻嗔道：“这么大的声，找着了千年灵芝了么？”许宣握住年长女子的手说：“不是灵芝，更是比灵芝珍贵多了。”年轻女子又道：“还不把娘扶到屋中？难道要娘站着听你说吗？”许宣才梦醒了一般地直拍额头：“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年长女子轻笑道：“娇娘，你看你又摆姐姐的架子了！”许娇娘听老妇人如此说，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原本故意绷起的脸也绽出笑容，和那呆子有了许多分的相像。
　　进了内堂，许宣扑通一声跪下，惊得老妇人才坐下又赶忙站起来：“汉文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要和娘行这么大的礼？”许娇娘也轻喝：“汉文，你这是吓娘吗？”许宣竟然傻子一般地直挺挺跪着，猛然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孩儿今日要多些娘亲的养育之恩。”又转身冲许娇娘磕头道：“汉文也要多些姐姐、姐夫对汉文的栽培。”身子激动得直抖，声音也发了颤。
　　老妇人赶紧扶起儿子，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好好的这般又是为了什么？”许宣避开母亲，依旧跪在地上：“孩儿今日是为了一事有求于母亲，望母亲答应。”老妇人忙不迭的应道：“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了，你这样惹娘心疼啊！”许宣这才起身道：“孩儿要和她成亲。”老妇人和许娇容被这没头没脑地话搞糊涂了，半天许娇容才反应过来，拍掌道：“这是好事啊，娘这些年盼着抱孙儿呢！杭州城中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不念着你许大夫，可你偏偏是从不答应，如此这样真是好极了。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姐姐这就找媒人去！娘从不看重驾驶、相貌，唯独得人品好才行，这你是……”
　　许娇容说得高兴，老妇人也频频点头，二人脸上笑得分外灿烂。我不禁有些笑那呆子，怪不得生得这种性情，原来一家人都有些疯疯癫癫。岂料许宣像是念佛号似的高声道：“就是与我指腹为婚的，何伯父的女儿。”话甫出口，我心中跳得厉害。这这这……这呆子说的何伯父的女儿，值得该不是就是我吧？
　　屋中二人原本笑得极为开心，甫一听到此言也愣在当中，面面相觑极为尴尬。许娇容许久才道：“汉文，这何家妇女去了峨眉山许久，早就杳无信讯了，你如果还把当年的戏言当真，这……这……这边如何是好？”一旁的老妇人也唉声叹气道：“汉文，你重承诺没错，可是这何家父女一日不现身，难不成你一日不娶亲么？你何伯父是个壮士，当年若不是仗义得罪了权贵，也不会被逼远走他乡。何姑娘如果还能回来，我肯定要你娶她的，现在这没影子的事，当真不得，当真不得啊！”
　　许宣急道：“青青还在人世的，她活着，回来了。”我听到他提自己的名字，不由又羞又恼，这呆子面上看起来老实敦厚，原来内心藏了这么多心眼，当下下了狠心：“你不是要娶亲么？你不是重承诺么？今天你青青姑奶奶就让你重个够！让我陪你好好唱完这出戏吧！”主意打定，我决定先不忙着生气，隐着身子细细凝神听着免得到时候演得出了破绽。
　　“孩儿前几日在城外何家庄园旁见到一个少女，年纪和何家妹妹似乎差不多大，名儿叫做青青。品行、脾气和何伯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专门做的是行侠仗义的事。后来过没几日，孩儿亲眼见她教训了华府的几个恶奴，武功真是好极了。孩儿无意间听得华府恶奴要对她不利，特意去城外找她，怕她着了恶人的道。谁知道孩儿在城外迷了路，多亏了何姑娘相救，原来她早就解决了那几个恶人。孩儿早些日子得知她是从峨眉山上修习武术回来，心中已有了疑惑；今晨她亲口说自己姓何，娘、姐姐，你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吗？一定是她，她一定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娘，姐姐，你们替汉文提亲去吧！”许宣越说越急，生怕他娘不应允，都带了哭声。
　　虽然看在他重情谊的份上，我决定饶了他死罪，但是这呆子竟然对我糖糖千年的竹叶青弃了邪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了许宣的话，老妇人和许娇容竟然大打松了口气，老妇人道：“倘若真是你何家妹子真是好极了；纵然不是，这样的儿媳娘也放心，不过要是人家对你没意，娘也没办法了。只是……这城外荒芜了额许多年，她一个弱女子行走在期间竟然毫无惧色，娘怕你遇上的恐怕是……是妖孽啊！前几日娘听说了这城中最近频有怪事发生，不是府库少了银两，就是商家丢了货物，娘怕……”我心中暗暗称许，这老妇人眼光真是毒辣，看物准确得紧，再想想自己作案的手段，更加暗自得意自己的手法高超了。许宣却不容母亲争辩道：“青青敢与豪强斗争，这样的正气妖怪怎会有？许宣非何家妹子不娶！”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许娇容劝解道：“汉文，你怎么可以这样与母亲讲话呢呃？何况母亲的一律不是全无道理。你口中的青青妹子如果真有这么好，就算母亲不同意，姐姐也给你定了这门婚事。请杭州城中最好的媒人，不信她不动心。”又对许母道：“娘，您也多虑了。汉文自幼在外学医，事情是正是邪，人是好是坏心中也有数的。这青青姑娘是何伯伯的女儿最好，也了结了爹爹的一桩心愿；纵然不是，品性这么好的姑娘您又何处寻呢？相貌等等的，您大可以相信汉文的眼光；至于家境如何，您不也一直说，找媳妇找的是品德么？”我听得许娇容两边打马虎眼，乐得直不起腰，心道这家中还少不得这个姐姐，否则这倔脾气的娘儿俩干上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许娇容一番苦口婆心起到了效果，许母连连叹息道：“罢罢罢，但你先得去拜访人家，最好能让娘看一看何姑娘，若真不错娘就这去找媒人。”许宣听关了这话才站起身，额头、膝头早已乌黑一片。
　　许娇容替许宣擦干净脸、掸干净衣服，听许母絮絮道：“你何伯父真是个当代英杰，为了救不相干的人也肯撒进家中金银。这还不算，竟然得罪了权势，这才背井离乡，带了女儿去了峨眉山。说来，也十多年没见了。这何家姑娘也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了吧？唉，当年走的时候，不过二三岁，若真是她，娘也惦念的很呐！”说着，就让许宣准备了礼物，第二天去“何府”找“何青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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