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93、第二夜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靠在忍足侑士的肩上，说实话，虽然小说里最把女生靠着男生肩膀的一幕描写得多么多么浪漫，多么多么幸福。但实际上，那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总之，以这样的姿势睡醒之的，我的脖子酸痛难忍。那感觉，就好像骨缝都上了锈一般，每动一下都在吱吱作声。

　　门的隙缝里透着一点昏暗的光，而且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点打着集装箱的“啪啪”声，看来我真是个乌鸦嘴，变天了，下雨了，台风还会远吗？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忍足侑士轻笑的声音。头上十字青筋暴起，坐正了身体，咳嗽一声：“干吗？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已经饥肠饥肠辘辘了，不行么？”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总之，凶巴巴的瞪着他，以示威慑。

　　就算我把眼睛瞪得再大，显然也是威慑不住忍足侑士的。泄气的坐在一边，一想到又要忍饥挨饿的度过一天，我情愿当初还晕着的时候就被凶首直接扔到海里淹死。以前总是在小说里看到许多人被困一处，然后发生人吃人的情节，不知道我和忍足侑士，会不会沦落到小说中所写的那种地步。如果真的要靠吃掉对方才能活下去，虽然我对活下去这种事没有什么执着，但也不可能大方到让对方把我当成储备粮给吃了。

　　我失然失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我？平子舅妈大概会担心一下吧，还有外婆，她们都是重感情的人，我能感觉到她们对我的关心，但我必竟不是她们的生活重心，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们会伤心一下吧！但也只是伤心一下了。不会像我失去阿弥那样，即便轮回转世，也无法忘怀。

　　继我之后，忍足侑士的肚子也叫了起来。在空旷的集装箱里，这声音显得特别响亮。只是，我没了心思去笑话他。双臂抱紧双膝，即使穿着忍足侑士的外套，还是觉得冷。心里透出来的寒意，很快就让我的身体都冷得抖了起来。

　　“很冷吗？”

　　“呃？”诧异的望向忍足侑士的方向，这么暗，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很冷的？

　　“你的牙齿都在打颤！一听就知道很冷吧！”就像会读心术一样，这家伙把我想问的问题都回答出来了。我愣了住了，这家伙又不是我肚子里的回虫为什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许久，忍足侑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你是个很好懂的人，当然，前提是不对人加以防备。”

　　有些泄气，阿弥活着的时候就说过，我是个有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人。虽然明知道是这么回事，但就这么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感觉非常的不爽：“啊啊，我就是个笨蛋，你们谁都比我聪明，谁都能把我耍得围围转。”赌气出说来的话本应该带着几分凶狠的，但因为太冷了，牙齿打着战，出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仅凶狠全无，反而还有点撒娇的味道。这让我有点尴尬，撒娇，真是上辈子的事了。自从和阿弥闹翻之后，这两个字就彻底和我绝缘了。

　　尽量把双腿蜷起，身子缩成一团，减少热量的流失。但效果却不佳，没一会，身体就哆嗦成了一团，竟连话也说不出来。看来，在饿死之前，我大概会先被冻死。一只温热的手臂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穿过后颈，勾住我的肩膀，轻轻一带，不加防范的上半身随着这不轻不重的力道轻轻撞进一个温暖的胸堂里。淡淡的温意混着男子的气息，让身上的寒意退去了一些。这感觉不惹人讨厌，确切来说，还不赖。

　　“有没有暖和一些？”忍足侑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蛊惑人心，裹紧他的外套，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虽然平时看他很不顺眼，但我从来都不是个会和自己做对的人，只要有必要，就算是吻敌人的脚也没有问题，更何况只不过是抱一下而已。眼前的处境把我们逼到了一条船上，我好不了他也不会好到哪去。大概是这个原因吧，现在的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相反，他的绅士风度可是能让我在临死之前少受些罪，此刻心里竟有些庆幸，幸好是和忍足侑士困在一起，不是哪个不知名的人渣，否则临死临死还要被折腾可真是太不划不来了。

　　用力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好了一点。靠在忍足侑士的怀里，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雨点声，我的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下来。身上的冷意退去了许多。集装箱的门缝开始漏进雨水，我和忍足侑士不敢再做在门边，在最里面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被困在这里，没吃没喝也就算了，或是再弄出个感冒什么的，真就要出人命了。

　　“如果劫后余生，你出去后最想做什么？”忍足侑士的声音混在“噼呖啪啦”的雨声中，却出奇的清晰。最想做什么啊？我仔细的了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一般来说，劫后余生，不是应该突然发现生命的美好，家为朋友的美好什么的，然后珍惜以前没有珍惜的么？对我来好，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好像谁也没有重要到可以让我为之留恋不舍。家人很好，朋友也很好，在一起很开心，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分得太清楚的后果，就是分开了，也不会有什么不舍或遗憾。

　　“没有！”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事情。或者说，我所执着的，早已不存在了。

　　忍足侑士似乎没有听清我说什么，追问了一声：“什么？”

　　“没有啊！忍足君，和你们不同，不管是忍足君、还是迹部君，甚至是凤，你们活着的时候有所追求，对网球的执着，对家族的责任等等，面临死亡的时候心中也有放不下的牵绊。我和你们不一样，什么都没有，对我来说，活着就只是维持呼吸而已，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死了，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或者牵挂的事情，如此而已。”

　　在我说完这些话后，感觉到忍足侑士的手臂不自然的紧了紧。在同情我吗？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凄惨的词句，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悲凉吧。我可悲的一生，除了呼吸之外，生和死，就没什么不同了。

　　“不用同情我哦。像我这样的人，同情不过是一种浪费而已，反正我也不会记挂在心上。”不是赌气，也不是可笑的自尊心，只是就事论事。

　　忍足侑士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那种略有些沉重的感觉并不太舒服。可恶的身高差。记得和忍足侑士刚刚认识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差这么多，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凭借着身高优势来俯视我了。这个认知真是让人不爽。

　　“没有哦，没有同情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想起来了而已！”那种淡淡的夹杂着轻轻的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虽然一向都觉得“真诚”这两个字和忍足侑士这个人根本挂不上关系，但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他应该是真诚的。

　　把一直埋在忍足侑士怀里的头抬了起来，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还是努力的聚焦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是什么事情？”有点好奇，这个时候，忍足侑士会想到什么？

　　我似乎听到了忍足侑士闷笑的声音，还没来得急辨认，就听到他说：“就是啊，每一次见面，白都像刺猬一样，不分敌我的攻击。一直只记得刺猬的刺凶狠，却忘了，刺猬是因为有一颗太过柔软的心，才不得不竖起一身的尖刺。”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不是不感动，除了妈妈和阿弥，没有人这么清晰的看透我。不喜欢被人看透，但渴望被人理解的心却更加强烈。第一次，面对着和那个男人有些微神似的忍足侑士，露出了释怀的笑容。重新把头靠回他的怀里，听着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那颗心可以理解我的心思，多么奇妙的感觉。“忍足侑士，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理解女人的心思。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阿弥才会那么迷恋那个男人吧，甚至，至死无悔。”那份理解，是不能被我们之间的姐妹情所代替的。就算我们还未出生就在一起，也无不法跨越这道鸿沟。她是姐姐，是长女，一个只有女人组成的家庭，她是重要的支柱，只能成为被依靠的角色，而不是去依靠别人。阿弥也会累，正是因为累了，遇到那样一个可以懂自己的人，才会不顾一切的把他当做自己下半辈子的依托。再深的亲情，也终不能代替爱情。

　　现在，我可以理解阿弥的想法了，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了悟。阿弥，以后，我想，我不会再为你而活了。从你找到爱情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不再是相依为命。你有了你的依靠，你的生活，我，也要去找我的了。一滴泪，映着一个微笑的脸庞，那是心头的痣，如今终于可以释然的滚落眼眶了。

　　“阿弥是谁？你……”忍足侑士倒吸了口凉气，“你哭了？”他问得十分不确定，还带着一点小心亦亦。

　　“啊！”坦然承认，没什么好掩饰的。心头的伤疤会留一辈子，那是一生铭记的印刻。但再深的伤，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以前是我一次次的把它撕裂，不让它愈合，现在，是它该愈合的时候了。“嘘！”食指竖起，轻按在忍足侑士的唇上，“什么都不要问，这是一个秘密！”就像忍足侑士能看透我一样，只要我有心，又怎么会猜不到他想问什么。

　　外面的雨声又大了点，大概台风真的要来了。我们能撑过这场台风吗？真的撑过了，会有晴天吧！

　　更新一下，作者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