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94、第三夜

　　外面一直下雨，集装箱里阴冷非常。我觉得好像有点发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两天水米未进，又冷又饿，要是不生病才怪了。忍足侑士大概比我好一点，偶尔会跟我聊一句，他好像很怕我睡过去，一直不停的没话找话。勉强撑着晕乎乎的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其实他说了些什么，我又回答了些什么，完全不清楚。估计这对话的内容十有八九是驴唇不对马嘴，极没营养没内涵的。但从对话中可以听出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大概还能撑些日子吧！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撑到有人发现我们，那么必然是忍足侑士无疑。这个认知可真是让人不愉快。

　　感谢大脑在这种糟糕的状态下还没有完全档机，忍着头痛想了想，我大概明白忍足侑士的用意了。一直不停和和我说话，是怕我一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吧！“呐，我说忍足，明明我是被你连累的，为什么要先死一步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罪反魁祸首？”我有点佩服自己的幽默感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我也不像阿弥说的那样，总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死人脸，非常极其无趣。

　　忍足侑士抱着我，但我还是冷得发抖。虽然能听出他的状态要比我好得多，但也是极疲惫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大概是一直没有喝水的关系。“不要睡觉，我们来说说话，你睡着了都没人和我说话，很无聊啊。放心，你会长命百岁，不会死在我前头的。”我努力撇撇嘴，这安慰可一点也不能让人安心。没想到一向会说情话，懂得讨女孩子喜欢的忍足侑士，也会说出不怎么忠听的话来。

　　头疼得厉害，我想睡觉，可是忍足侑士一直不停的叫我，吵得我睡不着。我开始数着外面的雨点声，分散注意力，希望能感觉舒服点。雨声太急，数着数着就数不清了，于是又重新数，这是一个死循环。有点傻，但好像有点效果，只是忍足侑士一和我说话，注意力一分散，疼便会立即袭遍全身。“忍足，不要吵我了好不好，头好疼，我想睡觉……”难受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不管忍足侑士再怎么大声叫我，没过多久我还是睡了过去。失去了知觉，不那么难受了。再次醒过来，我听见忍足侑士在叫我的名字，模模糊糊的，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头痛愈裂，似乎好像应付了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睡得极不安稳，偶尔会醒一下，但意识都很模糊。我能感觉到忍足侑士在给我喂水，头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我还记得我们被困在集装箱里，没吃没喝好几天了，哪来的水啊？外面雨点打在集装箱上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像被人用扩音器扩大了十几倍，吵得我头大了好几圈。雨？靠这家伙给我喝得是雨水！大概是雨水落到集装箱上而后才被忍足侑士收集起来的原因，这水有股难闻的油味，还带着沙粒。天啊，这水得多脏，喝进去一定坏肚子。

　　“好难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忍足侑士的手。此刻我已经清醒大半，感觉像湿湿的布料滑过唇瓣脸颊，我想他大概是用手帕吸满了水，然后再挤到我嘴里的。靠，不仅喝了难闻的雨水，我这算不算喝了他的洗手水？也许该庆幸，幸好不是洗脚水。有点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忍足侑士好像叹息了一声，大概是对此时我的任性很无奈。“你在发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若是再不补充水份，撑不了几天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若不是我确定在这个鬼地方只有我跟他两人，真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忍足侑士了。看来，这几天也快把他折磨到极限了吧！若是再没有人发现我们，黄泉路上我就要这个人结伴而行了。

　　阿弥曾说，我的倔脾气一上来，能把活人气死。阿弥说得没罪，我任性起来颇有点六亲不认，一旦认定了某个念头，就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喉咙像有把刀在割，我觉得一开口说话，大概就会在声带上撕开一个裂口。费了好大劲，才发出几个清晰的音节：“那难喝的玩意，我就算是死也不喝。”

　　“你在发烧，不补充水分会更严重！”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湿布轻沾我的唇。唇上感觉到一丝阴冷的凉意，全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除了冷意，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带着股难闻的气油味的水珠滚进了嘴里。扭过头去，干呕了一阵，本来就疼得厉害的喉咙因为这一阵干呕愈发的疼了起来。

　　“那就让它烧好了。总之我就是不喝那玩意，谁知道里面重金属什么的超不超标，说不定喝了会死得更快！咳咳……”嗓子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憋着一口气说完，止不住的咳嗽。

　　忍足侑士似乎颇为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大概是在我没清醒的时候已经喂了不少水给我，所以此时他也没表现得太坚持，只是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不得不说，忍足侑士的温柔让我感觉好过一些。想到我们很可能会同年同月同日死，想想曾经如同过家家一般的记恨，好像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之后我一直睡睡醒醒，每一次闭上眼睛，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再睁开的机会。但是身体实在太累了，不得不睡上一会休息休息。就如同奇迹一般，每当我做好心理准备，抱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心思闭上眼睛时，都会再次醒来。也许是我病得还不够重，也许是老天还不准备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管什么原因，总这拖着病病怏怏的破身体，我居然还活着。忍足侑士大概一直抱着我，每次醒来时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让我出奇的安心。

　　早上的时候我醒了一次，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居然熬过了一夜。当然，这不代表我的身体好了，反而，应该是更严重了。借着一点微弱的光，我看见忍足侑士一脸严肃。他的脸上脏兮兮的，显得非常滑稽，但我却笑不出来。看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就算我不是离死不远了，大概也不会好到哪去。

　　“要是我真的死了，你这样抱着一具尸体，不觉得吓人吗？”只是单纯的想问问而已。阿弥死的时候我也是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在我的怀里一点点流逝，一点点变冷，任凭我再怎样抱紧她都无济于事。但我并不害怕，那是阿弥啊，和我一样的阿弥。从小阿弥就护着我，我怎么会怕她呢？只是忍足侑士，我们非亲非顾吧！我想，既然我要死了，就难得善良一回，不要吓人家了。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么，我这也算是将死之人最后的良心发现了。

　　“闭嘴，不要胡说，你会好好的！”

　　我吓了一跳，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对女生和颜悦色的忍足侑士用如此骇人的口气说话，这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家伙，大概从来没拿我当女生吧！也难怪，我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太像个女生。但也用不着这么严肃的唬我吧！好歹我还是个病人呢！撇撇嘴，如果可意我更想做个鬼脸送给他。只是如今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露出一个表情也要费好大的劲，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其实，他的好意我怎会不懂，轻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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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