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圣诞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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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节日叫圣诞节，据说是耶稣基督的生日。可是为什么连普通人也这么追崇圣诞节？他们又不是基督徒。圣诞节严重有变相情人节的嫌疑，还没到正日子，一对对情侣便在街道上晃来晃去，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巧克力和玫瑰花的香味，这样的节日，就是让快乐的人更快乐，寂寞的人更寂寞。
“白，圣诞节我们要去迹部财团董事长家里参加圣诞party，你也要去哦！不管怎么说，将来公司也是要由你来继承的，以前你一直住在神奈川，没怎么参加过这些应酬，就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东京的名流吧！也许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就会习惯的。”小田切平子的话还犹言在耳，习惯吗？让一个几乎长在贫民窟的人突然去适应上流社会的华衣美服，她要怎么习惯？没人告诉我，我那么笨，自己一定是想不通的。要是阿弥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肯定会知道要怎么办的。如果阿弥还在……
凌晨两点半，我抱着双膝缩在床上，分外想念阿弥，以至痛哭无声。清冷的街道，清冷的风，我的脸上没有泪水，不用清风来吹散。泪水，一直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注意过道路有多长或多短，也没有注意道路是不是平坦，所以就算跌倒，也没什么关系。大多时候，跑步只是一种形式，其实，我在想念阿弥。
好累，就趁着跌倒的时候休息一下吧！手掌碰触冰冷的路面，丝丝寒意钻进灼热的身体，冰与火在对抗，心跳的声音，在一点点沉寂。闭着眼睛，就那么趴在马路上，现在的我一定很难看，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阿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拉我一把！小时候总是耍懒要妈妈抱，要阿弥牵着我的手才肯走路，阿弥，为什么现在你不肯再看一看我，再牵我的手了？阿弥，我好想你，你在哪里？有冰冷湿凉的液体在脸上划过，心里的泪，倒流出来。泪水中的盐分擦过心中的伤口，伤痛，被无限放大。
“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就像陈年的好酒，冽而香。是谁在对我说话？有人在叫我吗？
“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大片阴影遮住了晨曦的第一道光，目光变得暗淡，逆光的少年戴着无框眼镜，额前栗色的发丝被轻微的汗液粘在一起，薄唇微抿，严肃得像庙堂里供奉的不悲不喜的神像。那每天跑步都会遇到的那个少年，每次我们都会彼此注视一眼，但从未交谈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啊，实在太累了，累到站都站不起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喘，好像不是在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大概会死吧！可是我不想死，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拉我一把，一下就好，给我一点活下去的勇气，求求你！”我真不争气，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为什么会在陌生人面前流泪。说好要坚强要保护妈妈和阿弥的，这么懦弱的我，要怎么保护她们？
面前的人大概是迟疑了一下，在我闭上眼睛后又隔了两三秒钟，一双有力的手扶着我手臂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心脏，像被重击过一样，又有力的跳了起来。天还不是很亮，公园里供人休息的长椅甚至还没有住处的地板舒服，可是，那好歹是个能让我休息，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我想我的眼睛一定肿了，在眼镜少年的瞳孔里，我看到的自己的倒影是这样了。
“喝下去会好一点的。”这个长相老成的少年递给我一杯热果汁，然后坐在旁边。我注意到他穿着蓝灰的运动服，穿MIZUNO牌子的运动鞋。
“谢谢！”热呼呼的果汁捧在手里暖暖的，心里的寒意，也渐渐退却了。旁边的少年看起来不像个多话的人，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呼噜呼噜”喝果汁的形像一定十分不雅，我想，这人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阿弥你看，我总是无法让人喜欢，所以阿弥，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哦，要不然这个世界上真的就一个喜欢我的人都没有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妈妈去逝的那天晚上，我躲在阿弥的怀里，哭着这么说。只因为在得知妈妈去逝的时候我没有哭，只因为别人都在说我是个狠心的人，亲生母亲去逝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每个人都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我，眼里是赤祼祼的鄙视，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他们说：“看那个景夏，从小就打架斗殴的不学好，难为她妈妈把她养这么大，如今却一声都没有，养这么个白眼狼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的好！”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这么看我？我没有无情，没有，我只是想保护妈妈和阿弥而已，是他们先侮辱我们我才动手的。我的心明明已经痛到无法呼吸，明明我的眼泪就是眼眶里，却死活不肯落下来。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为什么？
只有阿弥，只有阿弥才懂我。她一反平常的温柔，把那些说风凉话的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把我扯进卧室里说：“好了，阿夏，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的哭了。”我跪在地板上，放声大哭，哭得昏天暗地，阿弥就直直的看着我，不劝，也不安慰，直到我哭得不醒人世，才把我放在床上，然后一个人，操办着妈妈的后世。
眼泪掉进果汁杯里，咸的泪水混着甜味果汁喝进嘴里，味蕾尝到的，是苦涩。一只手指修长，骨节有力的手伸到我眼前，上面，还握着一块白手帕。接过手帕捂着脸放肆的大哭，从阿弥死后，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哭过了？为什么会违背自己的原则，明明说好的，即使哭泣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怎么可以在陌生人面前哭呢，真是丢脸死了！
发泄过，心里也就痛快了很多。手帕已经被我蹂躏得连上面细细的花纹都看不出来，只能洗干净再还给人家。“对不起，手帕、手帕弄脏了，等洗干净、再还给你。”因为哭过力了，说话也断断续续，一抽一抽的。
“没关系！”这人话真少，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说那一类型的。我的人际关系乱得一团糟，指望我能跟陌生人打好关系，还不如指望外星人来攻打地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说我要回去了，他就说他送我。然后，真的就一路无话默默的送我到小田切宅门前，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这个拉过我一把的少年是谁。手里的手帕被我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但依然能看得出布料质量很好，简单质朴，没有多余的花色，就像那个严谨的少年一样，真是物随其主。
进门的时候客厅里还是没什么人，中川太太在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餐。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看到书桌上的日历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就是平安夜。难道那个少年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吗？可是，圣诞礼物不都是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被悄悄的顺着壁炉爬进房间的圣诞老人塞进挂在圣诞树上的袜子里吗？想像那个相貌英俊气质清冷的少年被当成礼物塞进袜子里……“噗”忍不住喷笑出声，那样子实在太滑稽了，光想想就受不了。扑在床上抱着枕头，看着那块沾满眼泪和鼻涕的手帕，大概，这真的是神给我的救赎吧！
迹部家的圣诞party理莎显然要比我期待得多，看看她光挑礼服就挑了一个多小时就明白了。理莎挑了件颜色很嫩的粉色系祼肩小礼服，她的身材发育的很好，穿这件礼服刚好能把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真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造型师配合礼服给她化了很适合这个年龄的妆，走的是可爱路线，这很配她从平子舅妈那里遗传到的娃娃脸。
可能是上辈子流浪的时间太长了，穿着喜好都是以方便实用为主。心理年龄早过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对那些扮可爱的幼稚行为更是没了兴趣。只挑了件素色长裙，腰间有同色水钻装饰，和理莎的华丽风晚礼服比起来，这件长裙简直太不起眼了。没有让造型师在我身上多费心思，随便将长发挽成个髻，化了个淡妆，只稍稍遮挡一下憔悴的脸色。和理莎可爱系风格相比，我偏重于自然风。简单朴素的妆容让整个人看起来呈现出一股成熟气质，估计要是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具身体还未成年。让一个心灵早就枯萎掉的大龄女人装嫩，其效果等同于谋杀。
迹部家的圣诞party是那种化妆舞会，大家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是谁。我选了一个银白色的面具，跟着理莎，由仆人引领着，到专门招待我们这个年纪的宾客专区去。等见到一大堆十五六岁的国中生，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此“迹部”不就是网球王里的彼“迹部”嘛！怪不得从大门一直到舞会现场摆得全是恶俗的红玫瑰，这绝对是那位自称“华丽”的大爷的品味。
反正也没人认识我，理莎更不会理睬我，尽管平子舅妈叮嘱过她要照顾我，但我觉得她不会乖乖的听平子舅妈的话，大家又都戴着面具，真是乐得忙里偷闲。
虽然有面具的阻挡，但还是有人彼此熟悉得不用看脸就知道谁是谁。看那聚在一起的少年，大概就是冰帝网球部里的几头了。以那个大爷的个性，我不信他会不邀请网球部的人来。
醉人的香槟，华丽的珠宝和漂亮的衣服闪得人眼花缭乱。每个人都在等待十二点钟声的响起，那是个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今晚属于自己的王子亲吻的时间。看理莎紧粘着那个有着灰色发色的少年，大概，她也在期待着这一刻吧。我有点无聊，必竟早已经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把灰姑娘变成公主的魔法了，就算变成公主，遇到的，也不一定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主持人说什么被我自动屏蔽掉了，坐在供人休息的沙发，双手托着脸颊，只希望这个无聊的舞会能快点结束。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我先是惊了一下，但随后便想起这大概就是舞会的高潮节目，与喜欢的人在黑暗中亲吻。叹了口气，这个过去了，大概就快结束了吧！
“叮——哐——”
“啊——”
乱糟糟的响声，女人的尖叫声，本能的想站起来，“唿”的一阵风声，有什么东西冲着我砸了过来，把本想起来的我又给压倒在沙发上。灯光大亮，隔了面具，一个眼角长着颗泪志的男人正压在我身上，最要命的是，他的嘴唇正亲在我的下巴上。好恶俗的情节！看到这一幕，我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八点档肥皂剧里常常出现的狗血镜头，只不过，要是女主角不是我，也许还能升起几分看戏的兴趣。
“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压多久？”我没有给人当床垫的癖好，虽然这人长得不错，但脸蛋漂亮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薄情郎，可以直接踢出好人名单。
“你这不华丽的女人……”
得，一听这话，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迹部景吾快速站起来，这么尴尬的局面，就算他大爷再怎么自恋，也会觉得难为情吧！起身，整理整理身上的礼服，这身衣服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价钱可是很贵的，要是弄坏了，卖了我也赔不起。
“刚才是谁推本大爷的？”迹部转过身去，对着一群看好戏的人发飙，当然，看好戏的人只限于男性，至于女性，看那眼神，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给撕了。不过，迹部大爷，你这招可有转移注意力的嫌疑，怎么？害羞了吗？瞟了迹部两眼，心里腹诽的话我可不打算告诉他，看戏是一回事，引火烧身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了，迹部，刚才只是个意外，这位小姐，很抱歉，您没事吧！”轻佻的语调，媚眼乱飞的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戴着眼镜装斯文的混蛋。
“有事又能怎么样？被狗咬了你难道还能指望我咬回去？”被亲在下巴上，那个角度，大家都看到了吧，我要是敢说没事，估计能不能活着走出大门都是个问题，没看到那些花痴女正用泄愤的目光对我上满清十大酷刑么，打死也不能说没事。
斯文败类一阵讪笑，大概是被我的话给赌的。其实我真没什么介意的，只是被亲到下巴而已，就算是初吻，也在上辈子不知道给了哪个男人了，有什么可害羞的。不想跟这群人继续纠缠，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脸上的面具没有摘掉，除了理莎，没人知道我是谁。没跟理莎打招呼，她现在也是那些凌迟我的人中的一员，径直离开舞会现场，发生这种意外，就算我提前退场，也不会被人指责失礼吧，最多只是有失风度而已，但风度这东西，能当饭吃吗？让司机先送我回去，混乱的人群吵得我头疼，空气里的香水脂粉的味道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再多呆一秒钟，我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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