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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探宫禁窥卷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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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落雨绵绵,虽已是春日,然而这雨水中所夹杂的春寒之气,还是有那么一丝透着骨的冷。
本妖撑着纸伞,打贡院外围晃荡。
其实,本打算隐个身,进去瞧瞧的,但应到这一院子的正气,也确实气闷,索性撑着伞逛荡两圈,顺带等着尚邱出来。
尚邱,进去已有两日,今日恰是这会试最后一日。
“这是等你家公子?”说话,一顶轿子打本狐身边停下。轿帘一掀,探出一个脑袋。
本狐,本能向后一跃,看着那颗探出轿外的脑袋呆了那么一呆。
“这,是把本公子给忘了。”言罢,他呲了呲牙,这笑确实有些让人无法忘怀。
于是,本狐躬了躬身子:“是公子”言罢又往贡院处望了望“公子,怎未去应考?”本狐绝对的好奇。
他歪了歪脑袋,白牙一呲,眼睛更是眯成了一线:“本公子,可不是什么贡生,自然不必去应考。”
不是贡生,还住状元及第’还真是有银子……未待本狐腹诽完毕。那厢忙颠奔出一遛身着官服的官儿。
打头的那个形容谦卑,待得近前忙躬下身去,打了个礼:“不知王爷巡视贡院,下官迎的迟了,是下官不周,请王爷莫怪。”
“王大人多礼,小王无事闲遛遛,大人忙自个的就是,无需顾及小王。”那人边说边对着窗子摆了摆手。
本狐闻言,狐眼一斜,感情是个王爷。
他见我瞥他,忙将让轿夫压了轿,轿门一踢‘蹦蹬’窜了出来,一窜还窜了个跟本狐脸对脸,大言不惭:“是不是瞧着,本王生得好看?”边说边眨着眼。
本狐瞧着他眼睛抽搐,想是得了眼疾,好心抬手摸了摸。
许是本狐怜恤,那人抽的更是欢畅。
本狐摇头:“王爷,您这是眼抖之症,小的不才方好懂些医术,给您医医可……”好字未出,他抽的更甚。
便是此时,一声:“红豆。”
本狐爪子一抖,啪一声脆响——
“大胆,冲撞王爷,给本官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众侍卫,围将上来。
本狐见着不妙,忙将拉开阵势。
哪知尚未出手,尚邱一个箭步冲入内里。广袖一拂,挡开一劈,随后身子一横将我挡在身后。
“学生的书童出身乡野,不懂礼数,还请王爷莫怪。”尚邱急忙辩解。
本狐狐眼微眯,掐指欲要念诀。
孰料,那王爷挥了挥手:“无妨无妨,误会误会。”言罢,桃花眼弯了一弯:“是本王,眼里误入了沙子,这书童方好帮本王吹吹,王大人言重了。”说完,又对本狐眨了眨眼。
见着阵势退去,尚邱便罢了手,而后恭谦而道:“今日会试方过,王爷若不嫌弃,学生打旖荷轩略备薄酒,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今儿,本王高兴,便应了你。”他眉眼微扬,闪过一丝流彩,竟也有几分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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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荷轩,临水而建,是京城出了名的风雅去处。
入得夜来,红灯高悬,映入水中,更显得旖旎晃眼。
本狐闲极无聊,半倚着窗子啃鸡腿。偶有舟子划过,总有美人探着脑袋,往窗子处望。估摸着,是想攀着个世家公子的垂青。
本狐不才,仅是个书童。
“噗”本狐吐了根骨头。
“红豆。”听得尚邱唤我。
“公子何事?”
我挑了帘子,向里间望了望,见着尚邱撂了筷子,晃了晃酒壶:“唤小二,添些酒来。”他眼眸略略弯着,难得的染了丝笑意。
本狐施施然应了,转身下了楼去。这二人在里间言说的暧昧,偶有两声轻笑,听得本狐这满身的狐狸毛堪堪抖了几抖。
唤得小二要了些酒水,尚邱要我亲自帮那个什么王爷添杯。
秉着,本狐如今书童的身份,本狐只得扯着唇角,满眼笑意的给那什么王爷斟了酒。
不过,要本狐伺候他,他也得担得起本狐这狐狸精的身份,以及这千把年的岁月辈分。要知道,以本狐的年纪,可是他祖宗的祖宗。
本狐,眼眸微眯,水波流转间闪过一抹幽蓝,指端暗暗掐了个诀,眼见着满杯酒液浅浅荡了那么一抹幽明颜色,本狐恭谦而道:“小的愿王爷,红鸾耀门楣,福禄天降。”
“你也知,本王近日好事将近?”那王爷闻本狐如此奉承,一双眼睛乐得仅仅剩了那么一道缝隙。
本狐,侧了侧头,本狐不知尔什么好事将近,本狐仅是知道,本狐给尔小小下了个禁咒,要尔回去府邸共着尔的妻妾好好覆雨一翻,添丁进福。
“小的不知,小的就是敬王爷句吉祥话,好讨些赏。”言罢,本狐嘻嘻一笑,笑得贼是酣畅。
他手指上攀,方好搭上本狐握着酒壶的爪子,本狐眉峰略挑不去看他如何的不安分,而是斜眼瞥向兀自斟酌的尚邱。
便见,尚邱眼眸低垂,眼睫纤纤长长,借着光影,轻轻颤动,堪堪盖住了满眸的情愫,心思朦胧的让本狐琢磨不透。
“你要本王赏些什么?”那王爷指尖打本狐爪子上轻轻一划,划得本狐本能得瑟了下。
“王爷看着赏就是,小的都欢喜。”本狐擎起酒壶错开两步,凑近尚邱。
“公子,您的杯空了。”本狐淡淡而道,言罢也不待他吩咐,酒壶一拉一提,酒液倾注,转瞬溢出堪堪落了他满手。
酒香四溢,酒液绵稠,本狐随手打他臂腕上一抹,凑近鼻端一嗅,犹觉未得体味,继而舔了那么一口。
尚邱干咳一声:“红豆。”这一声轻喝,竟有那么几分愠,几分无奈。
本狐摇了摇头:“酒不醉人人自醉,苦辣涩甘杂人间百味,一如各人心思,疏朗、绵密、或甘,或苦,他人不知,仅能饮者独个体味,公子酒这东西果真绝妙的很。”言罢,本狐将酒壶一撂“公子,小人乏了,先回客栈,王爷这边您自个陪着。”
继而,本狐一个纵身掠窗而出,足尖一点踏舟一跃,几个起落便停在了岸上。转首,往来处一望,唇角扯出一抹涩味,尚邱,金榜题名,我自会助你,如此思量,你当真是犯不着的。
灯摇,影晃,凡尘,果真应了一个‘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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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尚邱回来,更鼓早已敲过三声。
本狐翻在榻子上佯装睡熟。
呼吸间,闻得一丝酒气,少顷滑在榻子下面的被角被人往上提了提,随后便是一声轻叹。
本狐睫毛抖了抖,抖得上面的人影滞了一滞。
本狐一把抓过那停在被子上的手,唇角划过一抹轻笑:“公子,小女子可是公子什么人?”
这一问,显然问得其措手不及。
他将手堪堪打本狐爪子里扯出,踉跄退后少许:“姑娘是在下的恩人。”
“哦,恩人!”说着,本狐将被角一掀,狐狸蹄子一划转身倚在了榻上,本狐狐眼一细:“原来,公子也知小女子对公子有恩。”本狐说的极淡,然而那个恩字却似有意往上一挑。
他干干站着,面子上不知是否因着酒气,竟是氤氲起了丝潮红颜色,唇角轻轻抿着,估摸着寻不出应对的法子。
“公子,月余以来承蒙公子护持,小女子心中自是记下,公子大可,以此算做还了小女子替大娘医病的恩的。”言罢本狐轻抚额角,眼眸一转:“刚好借着公子应考这几日,小女子寻到了小女子的姨娘,明日小女子便搬去姨娘那里。日后,若是有缘,在同公子一聚。”本狐道的轻巧,随即揽起撂在身侧的‘清媚’抱在怀中。
尚邱,眸色一暗,纤长指端微曲,渐渐化掌为拳,间或捏得紧了。
见他如此,本狐心中不由一笑,都道凡人心思绵密,为达上位无所不用其极,今日还真就让本狐给瞧见了,只是未曾想到这人居然是尚邱。进贡钱财、美人,得高位者欢喜,以此换得爵位,钱财他尚邱自然没有,这美人嘛!思极此处,本狐心尖轻轻抽了抽,隐隐泛了丝痛意。
本狐转身离榻,行到窗边,身形无端晃了两晃。
他赶忙上前,搭了把手,只是本狐虽为兽类,却也是有心的,怎会贪图他这一伸手的虚假心意,随手一拂。
“小女子不是物事,容不得公子转手。”言罢也不去看他,身形一跃掠窗而去。
夜深,多寂寥,偶有几声犬吠,更透着股子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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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阳高悬,古柳抽芽,难得逢春。
我歪在院子里晒太阳。
韦氏,提了个纸包走进院子,随手一丢。
本狐出爪一接,扬了扬眉:“谢啦!”
“别,这银子可是您自个出。”韦氏裙摆一撩,拉了把椅子兀自坐了。
韦氏,就是那神婆,如今本狐认她做姨娘,当然仅仅是对外人宣称罢了,至于姨丈,她韦氏曰,早年得了场病,便没了,如此与我而言刚好圆了谎。
我扒拉开纸包,嗅了嗅:“香。”一声喟叹很是餍足。
“会元王巍。”韦氏灌了口凉茶。
本狐闻言一愣:“那可有尚邱?”
韦氏挑眉看我:“榜上无名。”说话顿了下“尚邱,您相熟的?”韦氏笑的暧昧。
本狐眯了眯眼,也不答话。
她见本狐眯眼,忙干干笑道:“今儿,这鸡可够火候?”
她倒是识相,晓得本狐眯眼,定是恼了。
不过,以尚邱的学识,即便当不得会元,怎也混的上贡生出得贡的,怎就榜上无名?难不成,真是因为未得打点而名落孙山?
本狐,狐心略动,左右想不透彻,不如亲自去瞧上一瞧。
说来,本狐虽是恼尚邱将本狐当做物事随意奉给他人,然,毕竟他许是帝君转生,身为神仙他自然神通,用不着本狐报答,此刻他身为凡人,恰恰给了本狐这么一个报恩的机会,本狐又怎会放过。
入夜,天上无月。
本狐隐了身形,潜入皇城内院,瞧见几位官者打一处大殿里出来,为首的恰是那日迎那白牙王爷的官儿。本狐心下思量,定是这处了。于是飞身化烟,潜于殿内。
上下翻腾,打,落榜举子的卷宗堆里,寻出尚邱的卷子之余又将一干贡生的卷子,瞥眼逐个瞧了,都不及尚邱的顺眼。遂又将那会元的卷子,仔细看了看,虽是见解有几分讨喜,字迹也却有那么丝不一样的风骨,然同尚邱的卷子两厢一较远远不及尚邱。想来,这其间定存了猫腻。
本狐,小心将其他各卷归于原处。
恰是此时,殿门微打,速尔一道黑影闪入殿内。本狐凝神瞧着,瞧见那影子,挨近桌案,将那会元的卷子打开瞧了一瞧,眼睛弯了一弯似是燃了抹诡笑。而后,闪身凑近落第卷宗,翻腾半晌,方才直了身形。见他眉头轻蹙,似是寻什么未果,甚是疑惑。
忽而,殿门处宫灯一亮,霎时间一声尖啸:“有刺客……抓刺客……”冲的那人一愣。
本狐乐善,身形一现,一把将那愣在当下的黑衣刺客揽入暗处。狐爪一伸,生生将其嘴巴塞了住。
“要想活命,就别出声。”时下本狐小声威胁。
那人听闻,暗自点了点头。
本狐见其识相,遂松了爪子。
他转眼看我,因着脸上蒙着布巾,瞧不出其容貌,然而那一双眼睛弯弯竟似桃瓣,无端生出抹欢喜。
“红豆?
“嗯?”本狐下意识哼了声,反应不对:“你识得我?”
那人眨了眨眼,点头点的欢腾。
便是此时,殿内灯火通明,一众侍卫夺门而入。眼瞧着本狐同这人将要无所遁形,那人轻轻拉了拉本狐袖子。
“跟紧了。”言罢,他蹭的一蹿,左闪右避,手势灵活变换,瞬间点将出一条路来。
本狐紧随其后,翻出殿外。一路躲闪,追将侍卫易见少了。
他伸手一抓,本狐一个踉跄,接着身形一滚落入一方柔软。再一抬眼,方觉自个不知何时载在了一方榻子上,眼见着头顶帐幔摇晃,不知情状。
那人刷的一拉,本狐的头发随即散了一榻,而后他除下面巾,呲牙一笑:“是我。”
见眼前白晃一排,方知原是故人,那什么王爷。
本狐,狐爪一伸,欲要推他。
他则身下一沉,倾身附上:“放心,本王不喜用强。”言罢嘿嘿一笑。
便是此时,门外一众侍卫一拥而入,登时尴尬——
“属下,不知王爷在此…….”话未说完
附上本狐身上的某王爷,一个枕头飞出:“滚!”音色狠厉,骇得本狐都跟着抖了三抖。
见着众人退去,他才起了身。
“宫禁森严,你来此作甚?”他语音清淡,无了往昔戏谑,添了丝威严。
本狐整了整衣襟:“王爷,又是作甚?”
他转眸睨了睨本狐:“你是为了尚邱?”
闻言,本狐一滞。
他干干而道:“你无须如此,即便没有你,我易会帮他。”说话一顿,瞧了瞧本狐“单凭他才资绝艳,定有一番作为——何况本王同他打小便有交集。”
原来,他们一早便认识,时下本狐傻了。
“尚邱的卷子。”言罢,他勾唇一笑,爪子一递。
本狐下意识,一护胸口。
他速一倾身,拍开本狐护胸爪子,那么一捞,登时卷宗离身。
本狐顿时面上一红,便要念诀。
孰料,他一个翻身弹开,距本狐数尺开外,幽幽而道:“殿试之日,自有分晓。”随即一推殿门,没入夜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