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百合》寒河草

5、逃避

　　“楚凌，我先走了！”林收拾好桌子，拿起手提袋，笑说！

　　“等我！”

　　听我说出这话林满脸惊讶！“他今晚有事！”

　　“哦……”林的嘴咧的大大的。“总算有一天你是属于我的了，我可是一个多月没和你一起回去了！”

　　我无奈的笑看着林，任她用手缠绕着我的！一同走出店门！

　　两年来我们晚上都是一起走的，从店到宿舍楼需要十几分钟。宋哲西没有出现之前，我们每天说说笑笑的慢慢走。这条路记录了两年来我们的点滴。

　　宋哲西的出现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两年平静的生活！身边林的位置被哲西代替，从那时开始林的身影再次变得孤单！

　　“楚凌，”我与林在安静的道路上静静的走出许久。林在身后轻声呼唤我！

　　“嗯！”我望着前面的路，继续走着！

　　“现在十一月了，春节也快到了。大学四年你没有回过家，如今工作将近三年了，你还是不回
　　吗？”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深夜的道路上飘荡着！

　　“六年都是这样过了，今年也不在乎！”我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着。六年前去北京，走出家门
　　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想过回到那！六年来，远离了他们，我过得平静没有波澜！这样的日子我不愿意改变，那个所谓的家对我的意义不大！

　　前几个星期和欧阳启的偶遇已经使我的回忆复苏了，我不要这样的日子！不要再回忆那一切！

　　“你大哥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劝你回去！”

　　“六年来，你一直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你没有必要帮着他们！”

　　“劝你是我的工作和责任！”

　　“你自己揽上这样的工作的，完成不了怨不得我！”大学一年级时，班里突然从外语系转来一
　　个系级美女，活泼开朗，人见人爱的！大家都围着她转，而她却整天跟着我，说是保护我，照
　　顾我。

　　半年后我才知道是欧阳启让乔依林跟着我的！由此我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我不断的说刻薄的话，试图让她离开我，但是一年下来我放弃了，她是一个死性子的人，认定的事不会再改变！我对她的伤害，她一向只是笑笑，不了了之！

　　“我没有怨过你啊！只是这一次欧阳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最近你见过他是吗？”

　　我停下脚步，无语！几个星期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他们要如何？”

　　“你必须回去！就算不是欧阳启来深市你也要回去了。欧阳上源老了，他的身体也不好，他渴
　　盼全家团员，希望你也能在身边，好让他弥补……”

　　我回头，林的话在我的眼神下停止！

　　“他们全家团员的很，我一个外人加入只是增加他们的烦恼！”我讥笑！

　　“楚凌，已经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这几年他们对你并不差！无论你多不想承
　　认你终究是姓欧阳的，你的户口，你的身份证，你的毕业证全是欧阳楚凌！”

　　“我不姓欧阳，我姓何姓楚都可以，我就是不姓欧阳！”我甩开林的手，吼道。

　　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我永远不会姓欧阳的，户口身份证、毕业证，所有标记着欧阳楚凌的东西
　　我都不会用。任何人都无法让我用，任何人都休想！

　　林追上来拖住我的手，但我使力挥开林的手！

　　“楚凌……”林无奈的长叹，“你逃避不了这个问题的。一直以来他们就没有放弃你，他们任
　　你自由的生活了将近七年，你在外面似乎是自由自在，但实际上你身边有无数的欧阳家的人，我就是他们设在你身边的一个监视器，另外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我可以让着你，任你逃避，但是他们不会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不明白！要我回去！难道他们不怕我回去之后再给他们一场毁灭性的伤害！”

　　“无论如何他们不会让你在外逍遥了！当年那场大火究竟因为什么原因不再计较，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想提当年的事！”我捂着耳朵，失声喊道！我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想回想那场又热又冷的往事！不想啊！

　　滚烫的泪滑落，流出六年来第二次的泪水。前一次有哲西，这一次呢？

　　“你不想提我也要说！你必须面对当年你自己做的事！你已经逃避了六年，我陪了你六年！没有时间了，我再不能成功让你回家，这个位置将会让别人来代替！”

　　“什么？”

　　“你见过欧阳启，他现在在深市！我们也见过面了！”林的眼盛满了泪水！但她的双眼不逃避我的，与我对视！

　　“六年了！这是他们的极限！那天你还见到梅若颜了，对吗？其实，那天她早已知道你是欧阳
　　楚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看她的的装扮你也知道她不可能那么纯真，能经营一家餐馆也不是她那种稚气的外表所能做的！当然这一切宋哲西不知道！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她的身份！一切都是那么巧，她刚好是宋哲南的同学！”

　　“现在他们已经行动了，你必须回去，无论是因为欧阳老先生还是因为当年的事你都必须回去！”

　　我木然的摇头，我不回去！

　　“严云立也在深市！”

　　什么？身子摇晃，我跌坐在地上！

　　抬头，睁大眼，这不是真的！

　　“在我进入中文文秘系前，欧阳启已经告诉了我许多！当然还有许多他也不知道的，对吗？你与严云立究竟如何，他是不知道的！你们在大火中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是吗？”

　　是的，没有人知道，除了我们自己！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但是他也不应该出现在深市，尤其是在我遇上哲西之后！尽管我心里对哲西还存在着抗拒，但不可否认我对他的依赖！我不希望那份感觉被破坏！

　　林第一次对我呈现这样冷酷无情的脸，和白彦还真的有点象！黑夜的点点光线照在林的坚决的脸上，犹如女神般的脸！

　　从地上摇晃的站起来，渐渐从仰视到与林平视！

　　“若是真的到了最后时刻，我会面对一切的。”从这一刻开始，林开始变得陌生，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欧阳家的问题和我变成敌对的人！呵呵……没什么可以惊讶的，本来她的目的就是如此，我不应该奢望什么的！

　　“我必须这样做，你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转身，提着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向前，向我和林生活了将近六年的小屋走去！

　　六年，有这六年自由的时间我是要感谢林。但很快就要结束了，原来当它来临的时候竟然是这么快，这么令人难以承受！

　　手沉重的拖着手提包，气喘吁吁的爬上七楼！无力的倚靠着大门，伸手进入手提包里，摸索良久，久久寻找不到我要的！

　　“我来！”林在身后！

　　推开林的手！我的事到解决的时候了，我自己来！颤抖的手强作镇定的将钥匙对准锁眼，但
　　是，为什么对不准，为什么，为什么啊！焦急的我开始锤打铁门，门“砰，砰”的响着！

　　“嗑的”一声门开了，但是，不是我打开的！

　　推开身后扶着我的那双手，冲进我的卧室，“砰”的关上门，背倚靠着门渐渐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如同冲毁堤坝的洪水般涌出！手伸入口中，阻止自己发出悲伤的哀号！

　　当泪水变得缓慢时我已卷曲地躺于地上，视野里呈现的是无边漫漫的大火！火舌不断向我袭来，欲要将我吞灭！

　　“你……你……你毁了我几十年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你……你……”

　　……

　　“上源，上源……”

　　“爸爸……”

　　“你妈妈搅得我们无法安宁，你又想让我们家破人亡，是不是？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妈，妈！”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小狐狸精！”

　　“救爸爸要紧啊！快叫救护车……”

　　……

　　没错那场大火是我放的，我就是要你们欧阳家没好日子过！凭什么我和母亲过了十几年贫苦的
　　生活，你们却富贵繁华！

　　埋藏在记忆底层的丑陋涌现在眼前，无情的我，无情的大火！

　　那场发生在丽源大厦的大火烧毁了欧阳集团上亿的合约，也间接毁了欧阳上源大半辈子的基
　　业！我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我终于可以解解心中的闷气了，为什么不开心！

　　当年调查火灾原委，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呵……看来我平常的表现有点问题，大家居然认准了是我做的！当然，我也没有必要逃避，是我做的！我恨每一
　　个欧阳家的人，你们以为一点点好处能让我屈服于你们的威逼，呵呵……我才不在乎你们的荣华富贵的生活，我过惯了平凡的生活，你们给我的只让我想到你们过去对我的！十五年的贫穷和屈辱，岂是三年的富足和虚假能够取代！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的泪水的，你们为了家业抛弃我们，那我就让你们的家业毁于一旦，家业毁了至少可以让你们挤出几滴眼泪，至少可以弥补一点母亲的伤悲。

　　“这样做，你真的就能忘记一切吗？”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能吗？我忘了那一切吗？

　　“我可以帮你，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忘了我，我不适合你，也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

　　紧紧抱着蜷曲的身子，痛苦的躲避着火焰！莫名的害怕不断涌进，我不断后退！大火的狂状吓的我不断退后！我只想烧掉保险箱的，我只想烧掉保险箱的！妈妈，为什么火越来越大了！记忆中的我吓呆了，惊愕的看着越来越旺的火！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妈妈，怎么办？怎么办？

　　“小凌，走……”

　　“不走，不能走……”我喃喃道！“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我不走！”

　　“小凌……小凌……”

　　的确没有人原谅我，除了他！盛怒的他们几乎将我碎尸万段！接着是两个月的监禁。呵呵……

　　快七年了，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清晰啊！呵……

　　十六年的眼泪和悲哀！三年的丑恶和仇恨！六年的逃避和痛苦！接下来是什么呢？妈妈……接
　　下来是什么呢？

　　好冷好冷，又好热！

　　接下来是什么呢？谁能救我？谁能？那个说要我和他共度一生一生的人，行吗？行吗？

　　……

　　* * * * * * *

　　“楚凌！来，把水喝了！”模糊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轻轻张开嘴，一阵清凉的液体流入嘴
　　里，干燥的感觉退去！

　　是谁呢？

　　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微眯着眼适应陡然的光线！窗外的阳光好明媚，映照着室内所有的一切！阳光下一张疲惫的脸！哲西……

　　“哲西……”沙哑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发出！

　　“楚凌！”雀跃的呼喊！

　　“终于醒了！”我摸索着要起身，他立即伸手将我扶起！用一个棉枕给我垫着。

　　“好点了吗？”适才雀跃的眼被怜惜代替，是怜惜吧！轻柔地拂开我额角的汗珠！

　　“恩！”

　　脑子逐渐清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我即刻明白！

　　“别再让我承受这样痛苦的等待，好吗？”执起我苍白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你不上班啊？”任他吻，享受难得的平静！

　　“你病了！一天一夜！”

　　“很快就会好的！”发烧感冒从小陪伴着我！

　　“不好，我也会将你拉起来！”

　　呵呵……固执的他有着孩子气！咳……咳……

　　“来，把水喝了！”听到我的咳嗽声，他急忙将身边的水递到我唇边！命令着！我听话的照
　　做！

　　静静审视他，一个长满胡须的脸！伸手抚上他的脸，感受他温柔的线条和扎人的胡须。这样的一张脸可以永远爱我吗？可以让我摆脱过往的丑陋吗？可以忍受曾经那个充满仇恨的我吗？

　　“不哭！不许哭！”泪水又一次流出！无法抑制的流着！

　　他关爱担心的脸让我的眼泪更加难以控制！他真的能和我共度一生吗？我害怕失去，害怕与母亲一样的命运！

　　“为什么？告诉我！”哲西抬起我的下颚，满眼疼惜！

　　“我怕！”哽咽的诉说！

　　“不管你怕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不计较你的过去，不介意
　　曾经的你！”

　　双手拥着他，紧紧的！紧紧的！

　　伤心会哭泣，喜悦也会哭泣！

　　若是他早点出现，我是不是就不会做下那么多不可挽回，不敢面对的事呢？若是那样我是否就不必欠严云立那么多呢？

　　* * * * * * *

　　“笛之音”，我认为这个名字来源于老板——柳笛音，一个具有古典诗意的名字。她是一个以咖啡为事业的女人，简单点说是一个咖啡痴，不过痴归痴，做事还是有自己的规则。比如不能得罪客人，顾客在她眼里绝对是上帝。通常情况下她都是沉迷于咖啡香里，对外事不闻不问，也不干涩我和林的工作！如果我们溜出去玩，她也不会扣工资，她只会自己一个人干所有的工作，我们回来时也只是开心地咧嘴笑笑，丢下剩下的工作，钻进柜台里！

　　店里规则一大堆，其中就有一条：不送外卖！这是这几年都没有改变的规则！曾有顾客要求送，但也被婉转拒绝了！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说要送外卖却没有被拒绝，还要求马上送，顶着雨送过去！

　　“楚凌！宋先生说了要马上送过去！”老板将两杯浓香的皇家咖啡装进一个小花篮里，推到我跟前！

　　“老板！我们店从不送外卖，你可以直接拒绝他！”他在打什么注意！怎么会在这种天让我送
　　咖啡，他们公司有秘书专门煮的。更何况以前都是他自己下来喝的！

　　“他是老顾客，是大顾客！而且又是你的男朋友，不能无理！”认真地说完后，她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管我！什么意思吗？

　　“唉……宋哲西想见佳人嘛！我看你赶快和老板学煮咖啡吧，以后就直接到他们公司专门给他煮好了！”林故作正经的说！

　　那晚的对话让我对林产生了陌生感，尽管我对林仍然保持着笑容，但已不能掩饰我心底的些微冷漠！并不是忘记了这几年她对我的帮助，只是，我害怕着，我害怕她再次向我提出那样的问题！现在我没有心理准备，我还没有勇气马上回去面对一切！

　　“你正好是学文秘的，这是一定要学的嘛！”林又加上一句！

　　我无声地笑笑！

　　提起花篮向外走去！

　　“等等，忘了伞，下着雨呢！”

　　放在墙角的素净的伞在林手里！

　　“谢谢！”我笑道！

　　林的眼闪过几许悲伤。对于我客气的话语她可以理解的！

　　也许这样对她真的不公平，但是我这是在保护我自己，我是自私的，没错！为着我的自私，我伤害了两个真心关心我的人！人本就是自私的，只是我的重一些罢了！

　　云立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换来的是绝情的我；林用六年的时间陪伴我，得到的也是我的不谅解。但是……但是……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爱云立，回报他给我的爱，但在纯洁的他跟前我看到的尽是自己的丑恶，我不能忍受！如果可以我也一定听林的话，回去面对欧阳一家的责骂，但是我的心是脆弱的，我的情绪是易波动的，我害怕没有任何准备的我将会再次伤害他们，也怕自己被他们伤害！

　　哲西也是关心我的，我会伤害他吗？不会的，不会，我不愿如此爱我的人被我伤害！唉……只是过去的事怎么说呢？尤其是和云立的那一段！

　　“笛之音”和哲西公司所在的华海大厦相隔只有一条大马路，前几次前去的时候都是好天气，今天却是沉闷的小雨！

　　没有特别的事，哲西不会让病欲一个星期的我在雨中送咖啡！今天有什么事吗？

　　撑着伞，慢慢走向对面的摩天大楼。这栋乳白色的大楼虽然只有四十几层，但与周围的建筑相比就高大气派多了。哲西的公司在36层，名为哲雅设计公司，一间专门从事室内设计的小型公司，总共只有三十几个员工！他的设计以清新、高雅、舒适为主，公司在哲西的管理下盈利还好！在当代都市生活的人，经日处于高分贝的噪音下，所见之处也都是五彩霓虹、水泥钢筋。住房是他们唯一可以随心布置的地方，当然以舒适为主，希望身心放松，回归自然的家居环境。

　　这栋大楼云集了各种各样的社会精英，各个楼层都有颇有影响力的公司，有广告，IT，服装设计等等。曾经来过几次，也遇见过几个新闻人物，无非是新窜起的社会商业人才。
　　两架电梯都在缓慢地下降，我无聊的盯着红色的显示器。

　　“请问，你是‘笛之音’的吗？”身旁一位充满阳光气息的大男孩，扬起青春的笑容发问！他大概只有十八、十九岁！

　　“是的！”我礼貌的淡然一笑。

　　我似乎从没有如此年轻过，十九岁，上大二了，那时扭曲的心刚得到释放，偶尔在球场上看看那些兴奋的脸，内心就会有种喜悦和冲动，这些喜悦和冲动在我舒心的笑容里绽放，回想起来那恐怕就是当时最开心的我了！

　　“你来送咖啡？几楼的？”他清朗明快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永远挂着阳光般的笑！被他的笑脸感染，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36楼的！”我一向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的，但他的笑脸让我放下戒心！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笛之音’可以送咖啡啊！你们的咖啡真的很棒，我经常去的！如果可以送，下次我也要叫！”他开心的笑道，完全不掩饰内心的喜悦！他经常去喝？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呵……，也不奇怪，哲西一个月天天去，我也没发现啊！想到哲西我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们今天是因为特殊客人才送的，平常不送！”的确是特殊客人！

　　“怎样才是特殊啊？”

　　当！电梯到达，我笑着进入电梯！他也紧跟进来！电梯里只有我们俩！刚才那个问题有点没有
　　必要回答！

　　我将手中的花篮小心的放在身前，虽然只有两杯，但提这么久还真的有点累！

　　“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我望着那张好奇的脸询问，的确还是个小孩子，而且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孩子！

　　“好吧！”他沮丧的说，脸上掩饰不了的不开心。在沉默的气氛里，我将视线看向显示灯，才
　　十楼！11、12、13……

　　“三十六楼是哲雅公司！我跟他们很熟，你给谁送的！”才过一会，他又开口！他不死心，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心里极想知道，只不过不好正面问我。

　　“你是来这里工作的吗？”还是不告诉他！

　　“是啊！我是三十八楼纤达公司的，专门设计电脑游戏，不过我现在还只是兼职，偶尔做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帮他按下38楼，他近来一直没按！

　　“你没有必要知道，你也不一定认得啊！”我不想说！但是我这句话又令他难堪了，看他那张泄气的脸，我抱歉一笑！

　　33，34，35，36！当！电梯终于抵达三十六楼！我回头笑笑，弯腰正要拿起花篮，谁知一只长手先我一步，提着花篮就往外走了！

　　“是给谁送的？设计部方小姐，装潢部尤姐姐？”他似乎过分了！

　　“把花篮给我！”

　　“我帮帮你嘛！是设计部林先生，又或者是屈大哥？是谁有这么大魅力让‘笛之音’的美女顶
　　着大雨送咖啡啊？”他一边笑着与人打招呼，一边往里走！看着众人好笑的脸，我无奈！

　　“你还是把它给我吧！你说的都不是！”

　　“都不是？”他怔怔一下，又笑道：“都不是！那还有好多人，你要我一个一个问吗？”

　　他还真的好顽固！要他给我恐怕很难，惟有自己去拿了！我伸手去拿花篮，被他顺手一带，站不稳的身子跌入他怀里！

　　“啊！”我被惊的大叫一声！

　　“楚凌！”一声急切而又愤怒的吼叫响切整个楼层！接着我又跌入另一具胸怀里，而且被紧箍着！对我具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的人，除了哲西没有其他人。

　　他超音量的吼声把那位大男孩吓呆了，他谔然的望着我们。哲西此刻的表情让他更加害怕。他温和的脸没有半丝温和气息，特别是那双眼，正危险的半眯着！

　　“宋大哥！我……我只是想帮她！”大男孩吞吞吐吐地指着我，一脸畏惧。宋大哥！原来他真的认识哲西！

　　“哲西，刚才只是不小心，没什么事的！”看大男孩哀求的目光，我惟有帮帮他了，毕竟他阳光般的笑脸挺顺眼的！

　　哲西低头不满的盯我一眼！随后不怀好意的对大男孩说：

　　“把花篮留下！以后不准随便到我公司。另外，我会提醒袁帆多关心关心你！

　　“宋大哥……”他哭丧着脸，想要哀求！

　　“还不走？要袁帆下来？”哲西无视他可怜的脸，一点温情也不留。而在他不友善的瞪视下，大男孩嘟着嘴进入楼梯拐角，消失在眼前。办公室里其他人全部埋头苦做着，只有我们仍然站在办公室中央！

　　“咖啡送来了！”我指着花篮说着！他的表情有点生气，手仍放在我腰间，不松半点！

　　“恩！”提起花篮，拥我进入他的专属办公室，不吭一声地把花篮放在地上，从冰箱里取出一支水递给我。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带愠色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过来！”

　　我疑惑的走进，在他跟前站定，他的表情真的很危险！

　　“坐这！”他指指他的大腿！

　　“呃……这是办公室！”

　　“没人敢随便进来！”

　　就着他威逼的眼神，我惟有红着脸轻轻坐着！但是他确实紧紧抱着我！

　　“你和袁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袁羊？”

　　“飞扬的扬！”

　　“哦！就是刚才在等电梯的时候！他很可爱，这名字也适合他！”我浅笑道！

　　“哦，是吗？”

　　“是啊！一个阳光般的大男孩，很少有那么不会掩饰表情的人了！”

　　“大男孩？不会掩饰表情？”咬牙的声音！

　　“不是吗？”

　　“刚才的表情都是他装的！”他低吼！压抑着什么！

　　“怎么可能？”看他怪怪的表情，我喃喃道！

　　“他有十几个女朋友，各方面的经验比你不知丰富多少！你第一次见他，能了解他什么，竟然
　　就说他可爱、阳光？你知不知道他所有的女朋友也都是这样认为，随后一个个的臣服于他！你
　　知道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帮着他说话！”哲西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要将我耳朵震咙！我开始挣扎，他的表情可怕，他的话也让人可怕！我会被袁扬臣服，我会爱上其他男人？他不信任我！

　　“放开我！”我喊道！

　　“不放！”他更紧的搂着我。

　　“唔……”

　　每次都这样，每次有什么问题就用这个办法！可恶！但是他的吻又的确可以让我消气！这个吻
　　有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和占有，不容许我有半点反抗！过了良久，久的我几乎无法呼吸，他才停止！怒气也渐渐平息，狂吻也逐渐变成轻柔的细吻！我双手攀在他肩上，依偎着他，任由他在我的眼、鼻、脸、耳根上轻吻！

　　“哲西！”我无声低喃！

　　“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应该帮他！”

　　“他只是个孩子！”

　　“不是，他比你世故！”

　　“我只是第一次见他！”

　　“是啊，第一次！第一次见他就帮着他了！第一次见我不见你那么好！”

　　“那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他的笑容真的很友善，那么阳光！不象你那时满眼讥笑和讽刺还有威逼！”这怎么能相比，当时我心境那么差！现在，我心里只有他，心情也好了许多，看人不同，当然也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他究竟在计较些什么呢？语气酸酸的！
　　酸酸的？呃……

　　哦……我了悟地笑了！

　　“笑什么？”

　　“你在吃醋！”我肯定的说，而且看他突然间不自在的表情，我更能肯定了！他就是吃醋！既然如此我不跟他计较了！呵呵……真高兴！原来他发怒是因为这个！

　　“没有！我怎么会和毛头小子吃醋，他哪有我成熟的魅力！”

　　“嘴硬！”我轻笑，毛头小子？刚才还怎么说，这么快变了！

　　“我没有！”

　　“好！你没有！”不承认算了，我知道就好了！啄吻他倔强的唇，屈服道！

　　“我帮他说话，只是怕你吓着他了！另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怕你，我觉得我逃不开你
　　的眼！你让我一个晚上睡不着！”这样可以消气了吗？还不满意啊！

　　“恩！还算满意！”他满意笑道，一手压下我的后脑，在我唇上轻吻低喃：“你心里只能有我！”

　　本来就只有你一个！永远都只是你一个！

　　* * * * * * *

　　“今天要带你去见两个人！”哲西提起花篮，拥着我向外走去！

　　“什么人？”真的有事才让我送咖啡的！

　　“我爸和袁扬的父亲！”

　　“为什么？”

　　“只是想见见你而已！你不必紧张！”他抚弄着我的绷直的背，安慰道！

　　“我没有心里准备，可不可以下次？”

　　“没事的！我一直呆在你身边！”

　　“可是……”

　　他带着我从楼梯上，三十七楼原来是一间健身房！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井然有序的分布在各个地方！我怀着不安的心，被哲西强带着在健身器里穿梭，进入一间保龄球室。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年轻人，外加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两老人悠闲的坐在角落里谈笑风生，并没有任何要运动的迹象！就是那两位老人吗？

　　放在我腰间的手收紧，给紧张的我一点力量！

　　他的眼正深沉的注视着两位老人！果然，脚步在两老人跟前停下！真的只是见个面吗？

　　“爸，袁伯伯！”哲西打着招呼！随后向他们介绍我！“这就是楚凌！楚凌这位是我爸爸，宋士明！另位这位是袁扬的父亲，袁齐之！”

　　“宋先生，袁先生，你们好！”我勉强的让内心的恐惧消退，让笑脸浮现！

　　“这是两位要的‘笛之音’的咖啡！”在他们打量我的时刻，哲西从花篮里拿出两杯咖啡！

　　两位老人年龄相仿，六十出头。穿深蓝色运动服的慈眉善目，正慈祥的微笑！而另一位穿着宽松的白色运动服的，双眼正越过哲西苛刻的审视着我！他——哲西的父亲，表情是冷淡的！
　　“楚凌，是吗？来来，坐这里！”袁齐之笑着招呼我！

　　我含笑点头！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以后就和哲西一样叫我伯伯就可以了，不必见外！”他又一次友善的笑说！而宋士明只是端
　　起咖啡，自己品尝着！

　　“你在咖啡店做事，是吗？”袁齐之边喝咖啡边问！

　　“是的！”

　　“士明，这咖啡可真的不错啊！”

　　宋士明抬头，并没有回答袁齐之的话，而是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我发问！

　　“楚小姐，仅有这煮咖啡的特长？”

　　楚小姐？我抬眼看着哲西，他并没有和他们讲我的出身情况，是怕他们的反对吗？还是怕我承受不了！今天的一切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对不起！哲西没有说清楚！我身份证上姓欧阳，但这仅是形式的！我不介意姓何或者姓楚！”我强笑着看着那张严肃的脸！尽管我不喜欢欧阳这个姓，但是我的出身是我改变不了的！若是哲西爱我不介意我的一切，对他的父母是否就不应该隐瞒这一点！

　　“楚凌……”哲西在身旁喊道！我没有回头看他，如果这是必须经历的又何必隐瞒！

　　宋士明明显吃了一惊！他无声看我一会！

　　“无论你姓什么，你还是这个样子，还是他喜欢的，不是吗？”

　　是吗？可是为什么要隐瞒我的一切呢？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他为你宁可放弃那么多！”宋士明冷淡的道！

　　为我放弃那么多？今天的见面恐怕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哲西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你很普通！就外表来看，我不知你有什么可取之处！”

　　“这点我有自知之明，为什么他会喜欢我，你问他比较清楚！就连这咖啡也不是我煮的，我只是一个小妹！”

　　“你没有自信！”

　　“是的！”我冷笑！

　　“楚凌！”身旁的男人低吼！

　　“宋先生，我们可以到一旁去谈谈吗？”我挣脱哲西的手，站立起身！向他的父亲说道！无论
　　我怎样掩饰，我都无法排除心中的不安！也许离开哲西一切都会好说一些！

　　手又被抓住，我回头看向那张暴怒的脸！我不可能今生都处于谎言中的。不管有没有隐瞒我什么，我也要确认！

　　宋士明看了哲西一眼，径直走向阳台！或许我和他之间真的有些东西需要交流！

　　“不管如何我需要知道一切！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感受你就不应该瞒着我！”

　　“不是瞒你，而是没有必要和你说！”

　　“真的吗？”我笑道！“但是我想知道！”猛的甩手，走向阳台！身后的男人也许已经抓狂！
　　但是这也是我，我要他知道，我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就是他也不行！我要保护我自己！

　　阳台上的老人背对着我！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是看起来他的身体很好，哲西颀长的身影与他相象！只是他们的脸部线条相差太远！哲西的是温柔温和的，他的是钢硬，冷漠的！也许哲西脸上偶尔出现的冷漠来自于他！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语气很无谓，他知道我的想法却要故意如此！

　　“你们见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想不仅仅是想见见我那么简单！”我对着那背影冷笑道！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能逃避不是吗？

　　“呵……我本以为他喜欢的是温柔多情的女子，没料到！”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出任何的笑
　　意！微扬嘴角的他回头，凝视着我的眼。

　　“袁齐之的小女儿——袁菲菲，是我未过门的大儿媳妇！”

　　噢……是这样的，这也就是他不让我知道的原因！呵呵，真为我着想，不是吗？善意的谎言！

　　“哲西一直有明确的表示吗？”

　　“这是我们两家一直以来公开的想法，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意，除了最近几个月！因为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知道！但是他并没有答应！”

　　“若不是你缠着他，他不会反抗的！”

　　“从头至尾一直都是你儿子追我！”

　　“我不会相信这样的你有那样大的魅力！”

　　“这个你去问你儿子！”

　　没有泪水，没有锥心的疼痛，只是一切都是淡漠的！或许我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又或者我早有心里准备，无论这段情如何结束，我都平静的接受！

　　“我想我已经知道我要知道的，不打扰了！”回转僵硬的身体！眼前不远处的人也如同我一样，绷直着身子！

　　“你就这样放弃？”那老年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表情如何我并不知道！

　　“不是我的我不想再强求！强求只会犯更多的错！”

　　迈出步子走向那双一直注视着我的眼！步子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好！天崩地裂也不
　　过如此！

　　“袁伯伯，咖啡还好吧，欢迎你随时来‘笛之音’！”

　　“好啊！很好，有时间我一定去！”

　　“那不打扰了！”双眼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了，我急忙转身，故作优雅的向电梯走去！

　　从身后突然窜出的手将我困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胸怀！双眼已经生疼！

　　低头狠狠的咬住那只手，直至一股腥味流入口腔！猛然的动作让身后的人怔然，乘那稍松的片刻，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冲向正好大开的电梯！门在我进入的那刻正好关上，阻断身后的
　　一切声响！

　　我跑出大厅，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由此截断身后那逼出我泪水的声音！似乎从遇上他的那刻开始，断流六年的泪水又回头了。每次都能象洪水般奔涌！

　　中途换了几次的士，为的就是不让那人找到我！

　　这么快就放弃了？是吗？呵呵……这不是我的风格，相比当年为达目的不着手段的我，今日的我实在太善良了！

　　世界还是如此，与六年前没有多大分别，只是当年那颗心已经死去，那样的我不是我希望的！今天这颗心又能活多久，埋藏于心底的那份邪恶能隐藏多久呢？林曾经担心的说过，我的心不能承受过大的打击，也许稍微一点点的打击也可以让一切死灰复燃！是吗？我会这样吗？为什么一切都是那样的痛苦？

　　在一个小区花园里跪坐到天黑，再坐到天明!当地平线上的第一束阳光照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
　　新的一天终究还是会按时到来，昨日的事终究随着黑夜已经成为过去！

　　“林……”身边只有她了！

　　“楚凌！”急切、担忧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到我的耳朵里！“你在哪里？”

　　“我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睡一下！”

　　“好，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你还要帮我找个私人医生才行！”

　　“我马上帮你找! 你在哪里？”

　　“茶园小区里……”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我一个人过去！没有人会知道！”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关键时刻永远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