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之苏文歆》叶非花

5、第 5 章

　　第五章折沉戟

　　扬沁仰躺在一棵树上，沉沉睡着。

　　他离开扬州城已经很长一段日子了，几乎要忘记那样焦灼直至虚弱到想要毁坏一切，流血流泪，悲哀才隐约透出来，一

　　点一点地侵入心脾，沉入最深处。对着镜子一样光滑的水面才察觉早已泪流满面，只是雨下得那么大，谁还分得清楚。

　　后来大哭一阵，从江西往西去，走错了路来到这长江边。他已经想不起伤害他那人的面孔了，遗忘很简单，不用刻意，

　　只要不再有思想就行。饿了就吃，困了躺下就睡，多好。

　　他得澄清一下他不是要偷听的，荒郊野外，他只是选了棵茂密的树睡觉而已，谁知道听到这惊天秘密。

　　树阴下盘腿坐着两个年轻男子，高高的那个一身玄色劲装，五庭饱满，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练得一身内家功夫；而稍

　　微矮小的另一个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面色白净，看不出有武功的样子。

　　离得远了，只能隐约听到支字片语，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继续睡，却惊觉过来，一身冷汗。

　　那两人正是唐门的外家弟子唐出云，以及年轻一辈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唐十三少。唐出云一双手，通常一掌便震碎心肺

　　，而且专门震人心肺。唐十三少，轻功暗器是年轻一辈中最好的，心计深沉，在他手下不知有多少冤魂。

　　他们讨论是唐门第一的孔雀瓴。这事本来少有人知，只是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十几年前为了孔雀瓴连许多年足不出户

　　的唐门最有权势的唐老太太都亲自出手了，自然是极为轰动的。偷盗孔雀瓴的是唐门外姓弟子，更是那一辈武功最好的

　　弟子——唐风澜。

　　传说他被抓回了唐门，也有传说他被处死了。只是那神秘的唐门第一的孔雀瓴再没消息，仿佛随着唐风澜的被擒而失去

　　踪影。唐出云和唐十三少就是在谈论这件事情，似乎是在扬州城发现了与唐风澜见面的最后一人——唐风澜的妻子苏文

　　歆。

　　几乎没有人知道苏文歆的存在，因为唐风澜成亲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一杯酒，一张桌案，也许只有一缕月光，成就

　　了一段姻缘。他们根据情报知道了苏文歆的存在，而且是在十一年就已经死去了，却有人在扬州城见到过她。

　　唐风澜是个很狡猾的人呢，他身的孔雀瓴只有一半，剩下那一半在哪里除了他谁也不知道，而唐风澜在哪里？没有人知

　　道。

　　扬沁心动了，因为扬州，也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见她一面。

　　临安城，京城又是一年春风飞花。
　　一川烟树，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猛然见到那副画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几乎是响雷打在脑门，就要晕死过去，却撑着听那画师解释。那画里人，眼角眉

　　梢都是微笑幸福的味道，低垂着头，一抹娇羞。肌肤如玉赛雪，一身淡淡的绿色，不是绣夫人是谁？那她身边那位就是

　　……唐风澜么？

　　扬沁一口鲜血哽在喉咙，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十一年前，他们经过临安城百里外的小镇，在龙升客栈里举行了婚礼，画师刚好在客栈里住宿，便悄悄画下他们二人。

　　如今开了一家小店，挂在墙上招徕客人，没想到会有他们的故人来访……

　　画师死了，这个世界是不允许知道真相的人活着的。

　　扬沁骑马狂奔，三天不曾合眼，马已经换了二匹。

　　绣夫人没有武功，她根本挡不住。就算她对他没有情，可是他对她有，他不能这样看着她受难，他不能。前不久还会憎

　　恨，还会想着不如杀死她那她就永远属于自己了，现在只想要她好好地活着，能远远看着她就好，他不求了。

　　从来没有觉得路途这么遥远过，奔跑着，仿佛耗尽一世的时间。

　　又下雨了，暗的夜里，雨无声无息地飘着，留下似真似幻濡湿的水印。

　　回忆不知怎么就回到了三年前，年少轻狂的他睥睨着天下所有人，白衣配剑流连在青楼风流之地，整日整日消磨。直到

　　那天在冷月轩见到那纷飞不停地落下的落英缤纷桃花图，一眼，看着那粉色的花瓣，再也移不开视线。纠纠缠缠，什么

　　也不顾了，只求她能回头看看他，看看也好。

　　被拒绝的心痛快要死掉，黯然远走他乡，却在听到扬州这两个字，心就软下来。想要见她呀，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他想

　　要抓住点什么，不想什么都没有。

　　扬州城，深巷。

　　天已经大亮，大街上却挤满了人，忽然惊觉原来是三月三了。

　　马已经不能骑了，跳上屋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想快点到她身边护她离开。唐门的人最迟在今晚就要来了罢！

　　寂静，门紧紧闭着。扬沁足下一点，跃上墙头跳下。

　　没有人？！扬沁心猛地跳起来，难道来晚了？冷汗不停地额头冒出，手指再也握不住剑柄，关节泛白发青，拼命发着抖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还有谁能比唐门更快？扬沁在屋里屋外寻着，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场面。到底在

　　哪里？文歆！文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