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系列》叶非花

9、任性－女朋友系列（五）二

　　祝篇

　　我恼怒。
　　我认识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知道她回做出怎样的决定，可我还是很恼怒。
　　没有任何原因。
　　没有特别的理由。
　　所以在飞机上，我坐在她身后几个位置上，安静地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蓝天白云就是懒得看她。王坐在我身边。我其实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我想我死了不下十次。那个叫龙坚的少年，有着秀丽的容颜，低垂着眉眼，恭顺的模样。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样子的。肆意，任性，嚣张。是他本来的颜色。
　　龙坚。
　　我不认识他。
　　我认识的人当中也没有一个姓龙的。
　　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我没有特别的厌恶。
　　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样子。
　　可是……
　　龙坚……龙坚……龙坚……
　　我不喜欢这个人。
　　从心眼里。
　　因为他让萧受伤了。从来对自己好，绝对不吃亏的萧，如果遇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虚晃一枪直接逃跑的萧，从来没有受过伤的萧居然被他弄伤了。肩膀，胳膊，手腕。鲜艳的血。划痕，宛如一个奇怪的印记。
　　是他的错。
　　那张脸，或者他背后的什么，让萧受伤了。
　　他喜欢王。
　　也许是崇拜。
　　也许是敬慕。
　　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但无庸质疑，王对这个肆意，任性，嚣张的混帐小子来说，是一个很特别很重要的存在。
　　我想要做一件任性的事情。
　　让这个少年受伤。
　　可是……
　　我把视线从窗外撤回来，不远，萧淡淡的侧脸，无心无情无感。真要那么做了的话，萧肯定会和我翻脸吧……虽然，她一向是没什么脾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惧怕她……在遗忘之都就是这样了。许多人会来找我单挑，可是不会去找萧。萧总是一副没睡醒或者慵懒无力气的样子晃来晃去，却没人敢去打扰她。啊，除了我。
　　我其实，也害怕她。
　　害怕她的认真。
　　害怕她的厌恶。
　　尽管，她和我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没有什么特别的厌恶，没有特别地想要……
　　只是……
　　她要疏远一个人，下了决心，那肯定是不知不觉，然后再也不见了的。
　　连告别也不会，有礼貌地。
　　等你发现时，她已经不在你的世界里了。
　　“祝？”
　　“恩。”我回神，看着温柔地微笑着的王。
　　“你和萧还是老样子啊。”他故做感叹。
　　“恩。”不需要改变，保持现状就好，不需要改变。
　　“知道吗？”
　　“唔？”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恋人……”
　　我并不惊讶。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还曾经跟我们争吵过。说，你们那样是不正确的。可事实是，她有她曾经刻骨铭心的人，我也有不想跨过去的悠悠往事。我们不想，不曾想过离开彼此。生活，只是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所以我淡淡地点了点头：“恩。”
　　“我知道你们不是。”王继续说，“你们之间的眼神里，没有纠缠。”
　　这……
　　算是理由吗？
　　我看着王。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啊？”这句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王也有喜欢的人吗？
　　王摇了摇手指，道：“不知道喜欢，也可以什么是喜欢。”
　　事实是……
　　这样子的吗？
　　“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我终于问出了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王微笑，一如认识的那一个夜晚，他的笑比天上所有的星星都灿烂温柔。他说：“因为我想要任性这一回啊——”
　　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无聊啊，无聊啊。
　　这样的人。
　　王正了正神色，又说：“如果不逼你们，你们若知道了我的死讯，会不会抽个空来看一眼？”
　　死讯？
　　触霉头了。
　　我转开视线，淡淡地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摸棱两可，萧一贯的态度。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倒是在我身上体现了十成十。我从来不会对已经过去的事情做出假设和如果，因为一点意义都没有，徒增伤悲罢了。何必呢？已经做出选择，已经发生，后悔，或者做出其他的表情，有用吗？时间流逝，不能回头重新来过呢。
　　惺惺作态，很难看呢。
　　少年龙坚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眼底悲伤浓郁，无法掩饰。
　　“那个孩子……”
　　“有人托付给我的。”王云淡风轻的说。
　　“龙？还是丹？”
　　王挑起一边眉毛：“你知道他们？”
　　“听说而已。”某个笨蛋心心念念不肯忘记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恩，孩子生下来就送过来了，指名给萧……”
　　“萧并不知道。”我指出事实。
　　“我没想让萧知道。”
　　“为了国度？”
　　“恩。”王顿了顿，说，“这孩子今年年底十五岁。”
　　“好小……”我喃喃。
　　“那两个人……也是非常任性的人呢。”王想起了什么，忽然轻笑着说，“因为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又不肯放手，干脆……呵呵，这些萧都不知道罢！”
　　我一凛，心沉了沉。
　　“王。”
　　“恩？”
　　“我如果要杀死你的话，其实并没有很困难吧？”
　　王微笑：“你不会杀我，因为没有必要。”
　　“那就好。”
　　关于，他，那个少年，萧之间奇怪的联系话题到此结束。
　　我不再说话，闭了眼进入睡眠。
　　内心深处，我知道的，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岛屿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四周能隐藏什么，特别是像遗忘之都这样四周全是急流湍急的旋涡的岛屿。
　　飞机落地。
　　地上，两排整齐的黑衣墨镜的青年。
　　我瞪了王一眼，这个人的恶趣味过了十几年都没改变。
　　王竟诬赖地一笑。
　　杨越竟然也在这一群人里面……
　　“他是属于国度的啊！你忘记了么？”王在我耳朵边说。
　　我怔了怔。
　　“因为杨羽？”
　　“果然是祝，还是那样聪明。”
　　切！
　　“简单的选择而已。杨越为了杨羽什么都舍弃了，站在原地，等待着重缝的那一天，这样一份心思……唉，如果有什么变故，的确是好好地呆在原地，冷静思索解决之道。我怎么会以为……
　　杨越和杨羽都不傻瓜呢。
　　杨越朝我们一行人躬身，笑道：“萧和祝，欢迎回来。”
　　大大诧异，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这个人一番。
　　萧慢慢靠过来，下巴枕在我肩膀上，朝他挥了挥手，说道：“困了，乏了，饿了，你看着办吧。”
　　回头见王，他一脸温柔地笑，让人莫名地起疙瘩。
　　“萧。”
　　回到原来的屋子，我坐了一会，决定去隔壁。萧就在隔壁。她和我向来喜欢三这个单词，所以一直住在三楼。其实国度的三楼是给那些拥有杂七杂八的身份的人住的。像我和萧这样身份更高级，或者这样解释，王是第一人，王以下，我和萧是并列的第二人。第三人……啊，我想不起来，第三人是谁了。
　　国度的房子很高。
　　十七层。
　　每层大约一百七十个房间，设备完善。
　　最上三层，属于王一人。
　　其下，按照身份来一层层下来。
　　可惜我和萧喜欢三这个数字，所以赖在三楼不肯走了，也因此……曾经，唔，很久以前的曾经了，被人围攻。那些日子，打架打得很过瘾。后来那些人被打怕了，竟然传出我和萧是神秘人的消息。
　　恩，传说中的人物。
　　我喜欢传说这个词。
　　“萧……”
　　“恩。”萧坐在窗台，甩着光脚丫，一脸若有所思，在见到我却忽然笑开来，如莲花盛开。
　　我突然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卷怠的萧。
　　这样无力的萧。
　　这样微笑的萧。
　　不想看见，不想看见，不想看见。
　　萧，从来是无赖，从来是调皮，从来是任性，从来是淡定，从来是……
　　我恐慌，手忘记了要关上门。
　　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她却嗤地笑出声来，朝我招手：“祝，你怎么忽然傻了？”
　　我还想问你呢。
　　萧，你怎么忽然成这样了？
　　终于我张了张嘴，关上了门，坐在床沿，只是坐着。萧忽然指着窗外对我说：“祝，你还记不记得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萧指的地方是一片树林，礁石林立，地势可谓险峻。
　　国度里有很多奇怪的规矩，比如，等级相同的学员们可以不受拘束地打斗，只要不造成人员上的伤亡；比如，战败者要将岛上的花草都浇一遍，然后对它们大声地爱；再比如，学员要是将老师打败就可以直接担任老师……这里是培养另外一种身份的地方。离这里很远的西部大森林里，那里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学习文化，学习技术，学习可以用得着的一切。
　　我和萧开始在西部担任老师。
　　有一天，萧在第一百八十一次抱怨“无聊”后，突然眨巴眼对我说：“祝，我们去国度吧！听说那里的学生很不听话很好玩耶……”
　　我想了想，耸肩，没有异议。
　　第一天，我们就受到了攻击，地点就是那片小树林。
　　萧看中了那里清净凉爽，跑去那里睡午觉。而我，虽说这话很不好意思，但，我确实是在担心萧这个家伙没错。她虽然攻击力强，但是睡着了就跟只小猫似的，温顺得很。
　　我到的时候，萧已经被围住了。
　　萧很高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弯弯的可爱的缝。她用力朝我挥手：“祝，这边！这边！”当时，黑线就直接从额头挂下来。那家伙，以为她是在郊游吗？那一次，我们赢了，也输了。因为萧和我都受伤了。
　　萧慢慢地说：“那个时候，我们以为天很远，地很厚，但是……还是大意了，受了伤，说，以后一定小心，可这次怎么又犯了错呢？”她背对着阳光，面容模糊。
　　“大约是……闲了很久了吧。”
　　去年，我们在哪里呢？
　　阿尔卑斯山？还是的的喀喀湖？死亡之谷？
　　记不得了。
　　四年的时间里，我们走了世界大部分地区。大的城市太喧嚣，太匆忙，空气太浑浊，天空太灰暗。所以一直在小乡村里行走，走走停停，非常快乐。后来，渐渐有些倦意，想念。回去，是的，回去。哪里，哪里，都不是家。只有那个城市，那个地方。出生，成长，相遇，刻骨铭心，痛彻心扉……寻了个普通的差使，每天无事可做就睡觉。
　　终究是……
　　太过于闲适了。
　　“呐，以前可没想过这样的结局吧？”
　　“怎样的结局？”我不懂。
　　“……报应啊。”
　　这样触目惊心的字眼，也只有萧这个家伙能将它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了。
　　“当年想让自己快活一点，做出那多事情……如今也算是小小的被报复了一下吧。”她挑高一边眉毛。
　　报复？
　　不。
　　不。
　　我们……
　　早就在地狱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