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系列》叶*花

10、救赎(暂完)

　　第二天中午，冰过来找萧，我坐在萧旁边，王躺在床上，医生在给他打针。很奇异的场景。医生就叫医生，长相斯文俊美。说起来，萧跟他是旧识。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的，跟天才少年啊，□□少主啊什么的是一类人。王不放心，萧于是动了动手指将医生给请来了。医生很高兴，因为又有不怕死的实验品了。
　　听了这话的我，径自沉默不语。
　　我发现，我太不了解萧这个人了——
　　深沉。
　　恐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呢？
　　祸害果然是要贻害千年的。
　　冰进来，萧笑了一下，拉起我的手对医生说：“快点吧，反正王又不怕疼。”
　　这话太不负责任。
　　我冷汗。
　　可医生却显然觉得这是个很不错建议，推针的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可怜的王，我看到他的脸已经铁青了。
　　冰拦住了萧。
　　于是换医生拉住我的手出去。
　　我想留下来，无奈医生的手劲太大，动弹不得。
　　医生点了一支烟，说道：“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解决，老是连累你，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好意思？”
　　“大约是……她认为她的任性害了你吧。”
　　……是这样子的吗？
　　是这样子的吗？
　　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的吧。
　　萧是任性，可是……我同意了啊，我纵容了啊，我愿意了啊。
　　……什么事情真正扯到自己身上来说，就不对了。
　　别人的话，别人的话，怎么说都是冷眼旁观，都是漠然，都是无动于衷。
　　医生忽然凑近我耳朵，说：“喂，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工作室来？我对你可是很有兴趣的哦——”他微笑，温柔又可爱。
　　“她对你不会有兴趣的。”
　　萧冷冷地。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替她做决定？”医生弹了弹烟灰。
　　萧走过来，站在我身前，挡住我。
　　她说：“我是不是她，但这个决定我能做。”
　　“你还是跟原来一样任性呢。”他轻笑，转身走开。
　　他身后。
　　秀丽的少年龙坚咬着嘴唇恨恨地望向这边。
　　萧面色凝重。
　　前所未有。
　　怎么了？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瞒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我知道现在发脾气是不对的。
　　大局。
　　可是，心里真的很不开心，很不开心。
　　我想要摔东西。
　　我想要砸桌子。
　　我想要……
　　不，不，不。
　　那些全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过是……萧对我的坦白而已。我们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不可以，不可以……
　　再次醒来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目前的姿势是躺在床上。
　　外面，有灯光倾泻下来。
　　医生对着我露出洁白的一口牙，非常整齐灿烂。
　　“呐，你果然跟萧一样呢……”他说，又问，“是萧咬的你吧？”又自顾地点头，“不是萧会是谁呢？呵呵……那个家伙看起来柔弱实际强悍，虽然强悍但又非常柔弱，她不掩饰自己的弱点，一是因为她的弱点非常少，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认为她能够好好地保护那些弱点……你知道吗？”
　　我在心里点点头。
　　萧的确是这样的人。
　　“你的血……再生能力很强呢。”
　　他轻轻地笑。
　　总觉得……
　　被这个样子赞美其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
　　时间快慢我感觉不到。
　　医生又一次抽了我的血。很多年没见到我自己的血了，看起来，竟然觉得熟悉又窝心……跟变态在一起久了，果然自己也或多或少会变得有点变态。我不甘心地想。原本我是一个多么纯真又可爱又善良的人啊，现在居然这个样子，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想着，想着，困了，睡觉吧。
　　“喂，你就这样睡了？不怕我直接将你解剖成一块一块的？”
　　医生好笑地。
　　我懒得睁眼：“你要动手早动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我才懒得做逃跑那么累人的事情呢。”
　　“懒得逃跑么……”
　　医生喃喃，忽然笑了：“果然是萧喜欢的人啊，连话都是一模一样。”
　　我是真的困了，也没思索他话里的意思，沉沉地睡下了。
　　然后被一阵大力摇醒。
　　哭腔：“你怎么可以死？你没有死在我手上你怎么可以？！你不是传说中的人吗？这么容易就死掉，太过分了，太过分！……起来，你给我起来——”
　　这话听着……
　　怎么着……
　　怎么听怎么奇怪啊。
　　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这是……
　　“呃……”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断他的痛哭，但是，他这样用力地摇，我很难受诶。
　　“你没死？！！”
　　少年的脸马上扭曲，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力地将我丢下。
　　“没死更好！”
　　死？
　　没死？
　　我转头，医生软趴趴地倒在显微镜前。

　　救赎——女朋友系列（六）

　　我以为我会死。
　　甚至，我还听到死神的长袍在地上拖曳出悉悉簌簌的声响。他向我走来，正在向我走来。开始一团浓雾般的影子，慢慢清晰，然后巨大的镰刀雪白地闪亮。那光芒迷眩了我的眼，那一刻，我合上了眼，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萧诧异地瞪大了眼张大了眼，好一会儿，她笑，嗤之以鼻：“别欺骗善良的人们了！王。”
　　祝在一旁，轻轻地颔首表示赞同。

　　萧篇

　　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和看护者，我打了第二十八次退堂鼓。
　　艳丽的少年却已经看到我，抽空伸出手来朝我招手：“萧，你来了啊。”
　　“恩，我来了。”
　　无奈走进去，把洁白色的百合放进花瓶，笑眯眯地问躺在床上的某个优雅的家伙：“今天还开心么？”
　　那个男人微微欠身，道：“还好，劳你费心了。”
　　“你也知道让我费心了，不如将约定取消？”
　　我还是笑眯眯地，不过这回连眼睛都眯成弯弯的一条缝了。
　　“那怎么行呢，我可是病人呢。”
　　“哦，哦，哦。”
　　我无甚意义地哼了几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那个男人愣住，问：“祝还在生气？”
　　“恩。”
　　“你不去哄她？”
　　“恩。”
　　“……”他也终于无语，“那你这是什么姿势？”
　　我自省自身，回答：“我的坐姿很标准。”
　　空气很沉闷，东京下着小雪的天气早就不见，在太平洋里奇怪的纬度下的小岛，季节总是不见，春天般宜人。远远望出去，大海湛蓝，沙滩洁白闪着银光。
　　百合花散发清香，丝丝缕缕。
　　“什么时候走？”王忽然问道。
　　“我说了要走么？”
　　“没有，但你什么时候走？”王微微笑，仿佛看着一个很亲近很信任的人，温暖的模样。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
　　“但总会走的。”王接口。
　　“恩，你一向明白我，就如同我一向明白你一样。”
　　这种话，第一次说出来，明明白白。更多的时候，我们互相猜忌，互相防备，互相拼杀。在我们的世界里，重要的，想要的，喜欢的，什么都不存在。感情也不存在。只是到了最后才清楚，它们都还在，不过被我们忘记了。
　　于是……
　　寻找。
　　逼迫。
　　任性。
　　因为，肯定会原谅，手段，伤害，还是其他……
　　因为我们是被深深宠溺的人。
　　“退隐吧，找人接受。”
　　王轻轻地笑：“永远不可能退出，你不一样，这个世界欠你，你是拿回，而我们是……赊帐。”
　　“那又如何，迟早是要归还上天的。”
　　杀人有罪，没有谁有资格有权利结束他人的生命。
　　“还记得我被你救的那一天么？”王忽然问。
　　“怎么？已经老到开始追忆往事了……”
　　他笑：“也许。”
　　我是知道的，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以及最深的幸福的开始，关于我，关于救赎，以及死亡。十三年前，我……刚刚成为那种生物。有一个名词，吸血鬼，我……是半吸血鬼。祝，也是半吸血鬼……说不清楚原因，总之没死，也没有变成完全的吸血鬼，没有完全吸血鬼的力量却不害怕阳光，也不是特别需要鲜血。王是我寻着鲜血味道而去所遇到的人，当时，他杀了十七个人，全都是超能力者，浑身浴血地靠坐在墙边。
　　月牙弯弯。
　　阴影很深又很浅。
　　没有灯。
　　“萧？”
　　“明早你就C城吧。”我忽然从梦里醒过来，懒懒地抬眼，随便地丢出一句话。窗台对着大海，海上生明月，皎洁淡如梦。我抱着膝盖，静静坐着冥思，没想到竟然想着想着睡着。
　　“恩？”
　　“不愿意回去？”
　　我掀起一边眼皮看着那个清秀的青年，那样纯净的气息啊。
　　“没、没有……”他不知怎的，局促地别开眼，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他……”
　　我半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我知道，早离开好。”
　　他抿着嘴不说话，神态间隐隐有坚毅。
　　“乔，顺着自己的心意，顺着他的心意，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啊。”
　　“可、可是……”
　　“没有任何可是，早点离开吧。”
　　“那……”乔忽然站直了身躯，眼睛也直视过来，“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当然是该干吗就干吗去。”
　　一切都是注定的。
　　至于被牵扯进来的人，怎么来的，还是怎么送走吧。
　　“啊——”
　　“怎么？”已经走到门口的青年迅速回过头来，眼睛里竟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惊喜？为什么？奇怪，想不通……算了。我挥了挥手，道：“叫杨越带着杨羽过来一趟吧。”
　　那惊喜的火光一点点地熄灭下去，最后青年无甚表情地点了点头：“好。”
　　门被轻轻掩上。
　　远处，黑暗成一团一团的。
　　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轻笑：“我是萧。”
　　“我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也轻笑出声，显然心情很不错。
　　“你那边下雪了么？”我饶有兴趣地问。
　　“正在下，非常美丽的白色，晶莹，仿佛精灵一样。”
　　“真好啊——”
　　“不过来？过年的时候，我准备了美丽的烟火哦。”
　　我笑笑：“很想去呢，可惜来不及。”
　　“这么忙……”他顿了一下，声音轻快而明亮，“那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自己啊，你总是这样，照顾别人开导别人很有一套，那一套放在你自己身上就懒得了，真没见过你这样子的人啊。”
　　“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样说，我很恐慌呢。”
　　“呵呵……”
　　低沉，醇厚，笑声里无忧又无虑。
　　这个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出这等姿态来呢，叫人不佩服也不行呀。
　　可人在这个世上，只要自己开心不就好了，总要开心不是？
　　像我，也是如此的。
　　“冰，早早将……那些都收了吧。”
　　“可、可是……”
　　“把杨羽的身体带到C城。”我飞快地说。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却不着急，认识冰数十年，我对他的不只是信任。
　　“好。”
　　他果然给了我想要的回答。
　　杨越敲门略一欠身：“上次，真是失礼了。”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上下又重新打量他好一会儿。
　　这个人……
　　终是轻声叹息，再叹息。
　　“你回去吧。”
　　他自是一愣，上前一步，问：“为什么？”
　　我撇开眼，捏起放在边上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道：“问你自己吧。”
　　他怔在原地。
　　我又说：“我已经叫冰将他的身体带到C城，你知道该去哪里找吧。”
　　“可、可是……”
　　今个儿怎么每个人都来跟我说可、可是……
　　略一皱眉，仰头把香槟一口喝下，轻放下杯子，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风忽地大起来，扬起白色的窗纱，卷起我的长发，将我整个人掩在里面。我伸出手，甩出一样东西掉在他脚下，然后轻声说：“具体怎么做，里面有写，我累了，明日你就走吧，趁着今晚夜色正好走也可以。等你回到C城，在那个地方，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他咬了咬嘴唇，生硬地点了点头，抓住那团纸匆匆夺门而出。
　　……终于，要完结了么？
　　想不起来，在那一年，我微笑着伸出手对那个优雅清俊的青年说道：“啊，真是难看呢，要不要将你带回我家去呢？好烦恼啊——”
　　到底是我救了王，还是王救了我？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多年。
　　我救了王的生命。
　　王给了我他的方向他的梦想他的一切。
　　让我得以……
　　继续往下走，继续生活。
　　天知道，我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去要了。
　　如果，能够……
　　好好地睡上一觉，永远地沉睡那该有多好？
　　“萧，你出来。”
　　祝在窗户外，冷冷地叫我的名字。
　　终于，她也来了么？
　　国度培养出来多种多样的人，分布的各个部门各个行业，各个国家，并且努力地成为顶梁柱，国度只是代表了他们一段过去，他们今后的生活与国度无关，但是……如果国度需要，他们就必须奋不顾身义不容辞……呃，这个词似乎不太对。
　　“听说，你要将这里毁掉？”
　　祝的声音一下子被风吹散，连小小的碎片都没留下。
　　不想再有这样一个地方……
　　不想被束缚……
　　很累。
　　莫名地，累极了。
　　不要想不要动。
　　“怎么，你要跟我打上一架么？”我轻笑，如花盛开。

　　祝篇

　　很多年前，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女对自己伸出手说：“嘿，让我带你走好不好？”
　　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她连思考都忘记了，把手放进她掌心，然后微微颔首说好。
　　至今还记得，那个不算美丽但非常有魅力散发如明月光芒的少女在听到她的答案时，那瞬间的喜悦，感染了她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微笑起来。那样真心的笑容，曾经将她抛弃，然后终于回来。
　　现在呢……
　　她是不是要被她丢弃了？
　　像其他的人一样……
　　像其他的她以为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
　　毫不犹豫地，连回头也不会地……
　　直接丢弃。
　　“萧，你连我都要放弃了么？”我望着笑容满面的萧，还是忍不住将问题问出了口，然后懊恼地咬出下唇，脸色惨淡。
　　她张大了眼，无辜地。
　　“怎么会？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人呢。”
　　她笑眯眯地回答。
　　……骗人的。

　　--------------------------暂时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