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系列》叶非花

8、篇外（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不着痕迹地观察那个女子和她的同居人。
　　萧和祝。
　　那天，秋天，九月的末尾，天气晴朗，白云蓝天，绿色悄悄褪去换上金黄色和鲜艳的红色。桂花开了，满院都是香气，朦胧中，似乎觉得这人生……第一次，到来的第二个星期，我有了心情上楼去跟萧说话。不过，我似乎是一相情愿了，她开门现在我面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带些苍白，然后轻轻地笑了。
　　房间里摆着热茶，矮桌子上有开得很鲜艳的向日葵。
　　“要喝咖啡么？”她问。
　　嗓音低沉似乎带了金属的质感。
　　我微笑微微躬身：“打扰了。”
　　这样的日子。
　　我喝着茶，忽然想起在很多年前，似乎也曾有过。
　　小小的少年幸福地倚靠在喜爱宠溺自己的男子怀里，他们的面前摆着一本相册，一张张，是少年从婴儿时期到十四岁的模样。阳光灿烂，有风从阳台那边吹过来，带来清新而又温暖的气息。少年和父母的感情并不是非常好，他们一家人站在镜头前却分外地和谐。他长得跟母亲差不多，小小的眼，小小的脸，平凡的五官，看不出有什么诱人的地方。
　　其实，我知道的。
　　这样的自己，享受着偷来的幸福。
　　楚，喜欢的，不，他从来也没喜欢过我。
　　萧看起来不像是个能够倾听他人心事的人，却一直，似乎漫不经心地，耐心地听我诉说往事。
　　有真，有假。
　　喜欢的心情，不被喜欢的难受。
　　她敛着眉，专注在泡茶上，偶尔抬头，眉目如远山，凝着幽思。一眼望过来，心里的苦痛，难受，伤心……那种无法诉说的感情，似乎都得到了救赎，奇异地使人安心。
　　晚上。
　　“你似乎对萧很感兴趣？”从身后，手臂缠绕上来，下巴蹭着我的头发，楚问。
　　“恩。她……很好。”我只是这样回答，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监视她？最后我还是没问，有些事情，他不说，我也不问。其实，我也是一个俗人，我从来也有，野心。只是野心可大，可小。
　　“不知道。”楚如是回答。
　　“哦。”因为委托人的关系，没有办法透露，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啊！我忘记了，这个男人职业道德优良，是我擅越了，不，不对，是我忘记我自己处事的原则了。有些东西，很多事情，我们没有任何权利去探听，去干涉，去改变。别人的事情，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他好，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你这样去做……他如此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如果你要是关系，喜欢，爱护他，那么乖乖地待在原地，等待他给你的判决。每个人都需要秘密，他，或者我，亦然。不可以，没有权利，刺探他人的内心，窥视他人的秘密，特别是那个人是你重要的人。
　　……好象说重复了。
　　大约是因为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的缘故罢。
　　我和楚在一起，十四岁那年，我们曾经发生很亲密的关系，但如今，我们相逢后的半年时间……
　　人总是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痛苦。
　　我也是。
　　我想要……
　　我并不是一个圣人，可也没有办法，没勇气拉下脸，去勾引那个我喜欢的的最爱的他。
　　拥抱不能满足。
　　亲吻也不可以。
　　如果，如果……
　　跟萧和祝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快七个月，说话的次数不多，一次而已，唯一的印象就是她们普通得有些怪异。萧不爱出门，但晚上八点，她就会去附近散步，祝似乎是开了一家工作室，设计工作以及中介，每天很忙却不忘回来给萧煮晚餐。假日，她们也会去旅游，但她们去了哪里怎么查也查不到。
　　我想，我和楚大约是被她们忽略了。
　　因为一时赌气而被找来的我们，也因为气愤已经过去，所以连存在也空气化了。
　　真是超级任性又自私的人啊！
　　不可否认，语气中羡慕多于恼怒。我不可以任性，不能要求，已经准备好有一天会被舍弃会被丢下，会一无所有。连疼痛感，都开始……呵！我不知道那是否还存在。连笑，都觉得吃力。哭，全部失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没办法哭。
　　一切都是自找的。
　　所有的悲剧，都是我自己要求的。
　　必须付出的代价。
　　萧说，神态漠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是吗？是吗？是吗？
　　那一刻，我无法抑制地，想笑。然后我真的笑了。清澈无比，幸福无比。我以为，谎言说上一千遍，它就会变成真实。我总是这么以为，楚也许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的，他其实，很喜欢，也许是爱我，而不是把我看作身边的空气，一段枯枝败叶。那，终究只是我的自以为是，无根据的自以为是。
　　楚吻着我唇角，右手坚定地解着我的扣子，衬衫的扣子，裤子的扣子，拉链。禁不住颤抖，却惹来他的轻笑：“乔，你真可爱。”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越来越热，唇角扬起的角度越来越高。像压抑不住的，深沉的幸福。那一天下午，我们的身体如此接近，心，也似乎很接近。
　　那一天，我永远都记得。
　　春天的三月。
　　萧和祝在门口。
　　我跟他的关系从来都是他给我就要，他不给我就不要。我不会故做姿态拒绝，我也没有办法拒绝。楚按着我的肩膀亲吻着我的嘴唇，动作亲柔，仿佛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楚，他没有喜爱的东西。
　　我和楚都试图接近那两个人的世界，毕竟楚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如此。
　　但是，很明显，失败。
　　她们生活她们的，偶尔依靠在栏杆微微笑，神情淡然。
　　然后，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楚挽着那个秀丽的少年的手，亲昵地抚摩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