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四面楚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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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言抱着林绪一同落到地上，却感觉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微弱，不禁有些慌了手脚，忍不住连声唤道：“林绪？林绪？喂？”
没想到那人竟然丝毫不领情，笑着咳了几声，用极微弱的声音回道：“叫魂呢？”
“……”
“我……咳……”林绪连咳几声，竟吐出一口血来，忙道，“快，封住我经脉。”
沈卓言连忙依言而行，把手搭在林绪心口，缓缓将内力度过去。
“林楼主！”张墨荟帮张青慧处理完伤口，举着那把小刀过来，“我帮您……”他话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只见林绪背上插满银针，上至脖颈下至尾椎，或许是因为原本蹲着的姿势，下半身反而没有受伤。只是这般密集的伤口，别说挑针了，根本就是无处下刀。如果按照他们二人方才的法子来处理林绪的伤口，只怕针还没有剔完，林绪就已经失血而亡了。
“这……”张青慧腿上中招，行走不方便，只能歪歪扭扭地拐过来，见到林绪的伤势，同样是倒吸一口冷气，惊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只能……先封住脉络……咳咳……不能让这针进入体内……”林绪痛得简直要昏过去，却又被沈卓言自胸口源源不绝传来的内力吊着，神志清醒，只觉得苦不堪言。他断断续续地骂道：“都是……你这个家伙害……的！如果不是你……你把柳原宿的玉……我也不会……趟这种……浑水……哎哟……”他呻吟一声，“怎么这么痛……这次……亏了……”
“……”张青慧张墨荟二人僵在原地，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绪的话是对沈卓言说的，他们只能理解一半，但是其中的责怪迁怒，倒还是听得出来的。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又一同去看沈卓言如何反应。
沈卓言听到他骂人，倒也不气不恼，甚至松了口气。能够骂人，说明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他略带一丝无奈地打断林绪，“知道了。”又问他，“接下来怎么做？”他尝试着用内力把那些银针逼出林绪体外，却只换来后者阵阵哀叫，“哎你悠着点……那上边有倒钩！”一时间说话说得急了，又吐出一口血来。
沈卓言见状，忍不住皱眉，张墨荟亦十分惊讶：“伤到了内腑？”林绪这样的吐血方式，只怕是内伤不轻。
沈卓言也是同样想法，稍一犹豫，手上内力渐渐减少，却是怕会加重他的内伤。
“别……停……”林绪呼吸急促，连着咽下好几口冷气，只觉得喉咙抽痛，连说话都是万分吃力，“这个针……会自己往……身体里……钻……不能停……”他声音越来越哑，话确实越来越多，说完这句，抿了抿嘴，竟然作势还要开口，沈卓言忍不住训道，“闭嘴！”手上却没有丝毫懈怠，将内力注入林绪体内，引导真气行走，护住心肺内脏。
林绪被他噎了一下，猛咳几声，却还是坚持道，“你才……闭嘴……”
“……”
“去……武当……”林绪翻了个白眼，“在这里……早晚……要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朝三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去看之前那班偷袭之人。那些人已经基本死了干净，有人是被伤了心肺，更多的人则是因为尝试着把针拔了出来，结果身上伤口太多，根本来不及自愈，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倒头摔在地上，就这么闭了气。
张青慧顿时觉得冷汗涔涔，依他和张墨荟的本事，如果没有沈卓言的帮助，现在两人只怕也已经成了尸体，死在这片山林之中了。其实他现在也并不怎么好过，张墨荟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些银针已经往肉里进了许多，为了把针弄出来，只能划了好几道几乎见骨的伤口，在没有止血药物的情况下，情况也不容乐观，必须尽快处理才好。
他们四个人中，张家二人涉世经验较少，又是临危受命一般地被自家师父派去少林，准备不足，没有带上伤药之类，情有可原。至于沈卓言和林绪二人，一人自恃武功，另一人向来被人服侍惯了，也都不会在身上备上这类药物。不然的话，此刻狠下心一边下刀一边上药，慢慢地弄，小心一些，也能够处理好林绪的伤势。
可惜现在……
张墨荟突然“啊”地一声，叫道，“我去找找那些人身上有没有伤药！”
林绪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办法，闻言却是气得不行，骂道：“敢不敢……再傻一点！他们……要是有……药……还能……死那么多……吗？！”
沈卓言哭笑不得，暗道这人都已经痛得吸气都困难了，竟然还控制不住嘴巴。他手上稍微加了点力道，林绪就“哎哟”直喊，沈卓言便又道一声“闭嘴！”。
林绪忽然明白过来，“你……威胁我！？”
沈卓言勾起嘴角，却不说话，手上继续使力，林绪忙道，“我不说了！我不……咳咳……我不说了……”他极为无辜地朝沈卓言眨眼，“轻点……”
“……”
沈卓言看他终于安静下来，转头朝张青慧重复刚才林绪的提议，“去武当？”
“啊……”张墨荟突然高喊一声，“对，回武当！”他兴奋地朝张青慧喊道，“今天是四月十二！师叔出关了！他应该有办法！”
张青慧听他这么一说，也顿时豁然开朗，喃喃自语：“对……应该会有办法……”又连忙转头朝沈卓言道，“九公子，请务必跟我们一同上武当，以报方才救命之恩！”
“我去牵马！”张墨荟把小刀佩剑逐一收好，转身就要离开。
“骑……踏雪……”林绪提醒道。三个字说完，连忙伸手抓沈卓言手腕，又连番用眼神朝他示意，意为这不是废话，他必须开口才行，九公子千万手下留情！
沈卓言理也不理他，俯身一把把他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他两条腿，右手则仍然搭在他胸口上。他把林绪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像抱孩童似的抱着他。林绪觉得有些不妥有些害羞十分难受，忍不住要挣扎，却被沈卓言紧紧压着，然后又是一番天旋地转，却是沈卓言使了轻功，回到两人停马的地方。
沈卓言与林绪二人同乘一匹马，另一匹竟极有灵性地自己跟了过来，林绪便又开始罗嗦，“让他们……骑那匹马……他们的马……太慢……”
如是一番，四人分乘两马，一路急行，大约三刻钟后，终于到达武当派道观所在。
这个时候，林绪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疼痛而昏昏沉沉，全靠沈卓言才没有晕过去。四个人不敢耽搁，免去一切寒暄客套，路上闲杂人等一个不理，直冲张青慧居所。却是路上就说好的法子，由沈卓言暂时照顾林绪，张青慧张墨荟二人则去找人来帮忙。
沈卓言抱着林绪倒在榻上，霎时面前一黑，尽管很快就恢复过来，却还是被林绪察觉，忍不住道，“先歇一歇……”沈卓言自他受伤开始就一直用内力替他控制那些银针，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即使内力再深厚，只怕也要吃不消。何况沈卓言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又哪来那么多内力可使？
“……”
沈卓言蹙眉，他确实已经有些力不足心。他虽然一向自认武功不差，但那也只是就对战而言。他学的功夫讲究速度，本来就不是以内力见长，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因为他自小痴于武术，勤加练习的缘故了。
然而尽管如此，若是在此刻放开，只怕林绪坚持不了多久。沈卓言尚在犹豫，张青慧已经把人带了过来，一把推开门，“师叔，快来。”
林绪勉力抬头去看，认出来人正是武当派黄仑。这人武功不高，却是在机关暗器上颇有研究，在武当也算是一个异类，偏偏人缘好得出奇，在掌门选拔中呼声最高，差点就要当选。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统领武当，退出竞争，这才由他的师兄叔本真继任武当掌门。这样的人物，林绪自然认得。事实上，尽管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在见到来人之时就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有救了。
黄仑甫一进门就被沈林二人的姿势吓了一跳，还以为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随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疗伤。待看到林绪背后伤势，又被惊地连退两步，颤抖道，“四面楚歌？”
林绪蹙眉，急道：“是……前辈……可有办法……？”他已经极其虚弱，却还是强撑着说话，声音细微几乎不可闻。
“不可能……”黄仑摇头道，“四面楚歌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甚至有人传闻千姬已经过世，怎么可能还有人会使这般精巧的机关？”
“师叔！”张墨荟也找来了人，正是武当现任掌门叔本真，他拉着自家师父过来，在门口听见黄仑的话，忍不住冲进来插嘴，“您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再下去林楼主就撑不住了！”
“嗯……”叔本真一眼就看清情势，接道，“不止他，另一个也快撑不住咯……”
张青慧忙道，“师父，师叔！九公子对我二人有救命之恩，请师父师叔千万要想想办法！”
“四面楚歌啊……”叔本真朝黄仑走过去，一边道，“果真是二十年未见的东西了。你想个法子？”
黄仑白眼一翻，嘲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千姬那个女人向来心狠手辣，哪里有什么办法可以想？”
林绪心一沉，急道：“没……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种针铸造的方法十分怪异，不能硬拔。只能一根根挑开皮肉取针，但是你中了那么多，要全部拔完，起码两天才行。”
“两天！”张墨荟惊道，“可是这个针会往身体里钻！”
“对，这就是千姬那个女人厉害的地方，我研究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这个针是怎么造出来的。”
“师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张青慧道。他不似张墨荟那般焦急，除了本身性格沉稳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对自己师叔有信心，他觉得黄仑是有办法处理的，不然也不会同他们扯这么多。
“办法不是说了嘛。一根根挑出来就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针会钻进肉里是不？”他洋洋得意，“我尝试了那么多年，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出这样的针来，但是怎么对付它，我还是知道的。这个针其实并不是自己会动，而是因为中招的人在疼痛之余不自觉地收紧肌肉，那些针就是在肌肉的挤压之下，才往身体里走的。不信你扎根针在脸上试试，保管它不会动。”
“师叔……”张墨荟苦了脸，“我还是没懂，要怎么办……”
“哎，简单啊，只要让他人放松下来，那针就不会动了嘛。然后再拔出来就好了嘛。”
林绪嘴角抽搐，暗道这么疼，怎么放松？
黄仑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径直说了下去：“至于要怎么放松……那就更简单了。师兄，你去，把他拍晕。”
他这句话刚说完，不消叔本真动手，林绪已经头一歪，整个人倒在沈卓言怀里，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径自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四面楚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