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房》林初约

14、这么爱钱

　　“噗嗤。”
　　树荫里走出一个人来，眉毛抖了两下，哼了一声，跟踪人还理直气壮，“也不嫌幼稚。”
　　丛圆尴尬的看着他，默默的穿回鞋子，“方先生，真是好兴致。”
　　大晚上闲着没事跟踪着玩，还有谁比他更有兴致。
　　他摸摸鼻子，没有半点惭愧，“还不错，大晚上看到猴子蹦蹦跳跳挺有趣。”
　　“方先生还没买票呢，补一张吧。”赤脚的不怕穿鞋，她伸出手来。

　　他说：“你怎么这么爱钱？”一天到晚就知道谈钱，俗气，好不容易去她家吃顿饭，还算计着饭钱一人一半，虽然他也挺喜欢一人一半，但可不可以换个一人一半的东西。
　　她斜睨他，“不知道了吧，这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钱，等我有钱了，用金砖盖房子，用美元织被子，用钻石串窗帘，用水晶编鞋子。”
　　他笑，“怎么不用钱做饭？”
　　她大言不惭：“那多亏啊，别人又不知道，吃饭就得去把西湖包下来，弄个直升机在上面烛光晚餐。”

　　他终于败给她，“苏州市的犯罪概率会提升百分子两百，不过你放心，没人劫色。”
　　她想掀桌子，可惜这里没有，到最后还不忘损她，怎么看他怎么不爽，狗鼻子狗眼，“全世界就你长得最好看，连男人都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他鄙视她，“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青面獠牙的腐女气质，平时还装的跟真的似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渣受还想翻身？”她也不客气。
　　他笑眯眯，丝毫不在意，“哎，丛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下面。”

　　她被呛到，深深的觉得被他的形象和气质欺骗，刚开始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顿饭吃下来，他也没几句话，公事上更不用说，几乎都是点到为止，正儿八经，一派绅士作风。现在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还能瞎扯。
　　被她盯的莫名其妙，他说：“走吧。”
　　她一脸戒备：“去哪？”
　　他瞥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酒店。”
　　她问：“你不回去了？”
　　“你管我？”

　　“那凯悦，还是国大雷迪森？”既然如此，怎么着也得挑最贵的，她毫不手软。
　　“随便。”他顿了顿，抬眸看看她隐隐期盼的眼神，艰难的说，“AA。”
　　丛圆配合的笑，“方先生，连玩笑都别比普通人别致。”
　　他勾起嘴角，“是吗？但我不觉得这是个玩笑。”
　　鉴于AA,丛圆只好拖着他去保俶路上的汉庭，隐在一堆餐厅中间，小小的门面，庄严肃穆的灰色。

　　两个人走进去，还没开口，前台小姐就热情的招呼，“两位晚上好，刚好还有一间大床房。”
　　丛圆有点无奈，急忙说：“我们需要两间单人间。”
　　前台小姐奇怪的看了一眼丛圆，掠过她询问方昱辰：“两间单人间是吗？”
　　方昱辰点头。
　　“请您稍等。”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按了一通说：“刚好只有最后一间大床房。”

　　丛圆摇摇头就欲往外走，前台小姐在后面小声嘀咕：“最近在开会，哪来两间。”旁边就是省府路浙江省人民大会堂，还能有一间房子剩余已经是万幸。
　　方昱辰把她拽回来，“开。”
　　她觉得难堪，在前台小姐亮晶晶的眼睛中又不好发作，走在楼道里，她说：“我再去找找吧。”
　　他教训她：“你看看几点了，丛小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还怕你兽性大发呢。找个地方休息而已，天一亮，再见。”

　　她梗着脖子，被他这么一顿抢白，脑子里的血霎时充到脸上，红到脖子里，站在楼道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打开房门，立在门口，向她招手，见她一动不动，脸红脖子粗，只好走两步把她拎进房间，像拎小孩子。
　　汉庭的房子还算清爽，大概由于偏向商务房，房间线条硬朗，家具再简单不过，正中大白床，两张小桌，灯光明晃晃。
　　时针指向二。

　　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有一点空闲，晚上又被人从苏州拖到杭州，从西子花语出来，又无头苍蝇一样瞎溜达，早就到了她生物钟休息的时间。
　　方昱辰这人虽然会瞎扯淡，但说到真做点下流的事情，估计人家还真不屑，再说怎么看都是她兽性大方的可能性大。
　　这么想了以后，看到床都倍感亲切，房间都开了，再不动就真的矫情了，也不看他，蹭蹭的冲到洗手间，准备冲个凉，抓紧时间睡会儿。

　　浴室的花洒恰到好处，不高不低，水不冷不热，一点温凉，连浴室的窗帘都做的赏心悦目，垂顺感甚好的白色帘子，上面悬浮着浅浅的花印子，竟是不常见的桔梗，无片花瓣不多不少，连纹路都条条分明，从花心蔓延开，越来越浅淡。
　　酣畅淋漓的洗完澡，随手去架子上捞衣服的时候，突然窘迫的发现，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穿上之前的衣服。
　　听到三下叩门的声音，方昱辰说：“衣服在门边上，自己拿下。”

　　丛圆有点窘，窘他细心的发现她没换洗衣服，又窘自己胡思乱想，这么晚了他去能去哪买衣服，最多就是哪个香闺落在他车上的衣服。套了浴巾伸出手从门缝里拉过凳子上的衣服，一件普通的白色圆领T恤衫，很长，她比了比，差不多到膝盖，放心的套上去。
　　把衣服捧在怀里，走出去，想着等会儿拿下去干洗一下，夏天的衣服本就轻薄。
　　她推开门说：“我好了。”
　　他正在摁遥控器，津津有味的找电视广告看，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一瞬间，眼中有惊艳的光影在跳动，浴室橘黄的灯光透过半掩的门缝打在她洗白的小腿肚上，纤细的不可思议，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脖颈，有颗颗水珠沿着发梢往下滴，素衣素颜，再无半点装饰，竟是这样的好看。宽大的T恤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你不去洗吗？”她抱着衣服站在那里诧异的看着他捏着遥控器一动不动，自然而然瞪大了眼睛。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越发显得眼睛大而亮，有无数朦胧的水气盈在眼中，轻轻的荡漾晃动，一直晃得他手里的遥控器也滑的握不住，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勃发，几欲失控的破土而出，他拼命点头，一溜烟冲进浴室飞快的关上门。

　　她跑着衣服站在浴室门口，身后的门迅猛的关上，古怪的情绪涌起，借用汉庭的电话打了个内线请求干洗支援，很快有人上来收衣服。她轻叩浴室的门，“衣服干洗一下么？”
　　不一会儿浴室里伸出一只手，连带着几件折叠整齐的衣服，她接过来，对比下自己手里团成一团，揉成梅干菜状的衣服，那感觉顿时比吃了苍蝇还难以言喻，
　　床又大又软，她看了一眼，掀掉床单，还好，是席梦思，两层的席梦思，使出吃奶的劲把上面一层拖出来，再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毯子铺上面。

　　一边是柔软的面子和毯子，一边是硬板和柔软的被子，她挣扎了老半天，头发都抓掉一把还是选择不好。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两张床，哭笑不得，“这能睡人吗？”
　　她打了个哈欠，“怎么不能睡人，我们高考去外校考，第一次住星级的酒店，四个人住双人间，就是把席梦思拆成四张床的，睡得不要太好。”
　　他不信，鄙夷道：“那你怎么还不睡？”
　　她心虚：“我这不是等你嘛，快选快选。”
　　“女士优先。”
　　她愁眉苦脸，“那我选上面。”
　　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五颜六色，扁着嘴欲笑还休。她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呐呐的说：“有这么开心么？那我关灯了哈。早睡早起身体好。”

　　“关吧。”
　　难得达成一致，灯光一暗，空调的风嘶嘶的吹出柔和的凉气，一躺下去，整个人都陷进那团柔软里，却有点找不到支点，像是悬浮在半空中，她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毯子有点毛糙，摩擦着皮肤不是很舒服，明明很困，床又软，却就是睡不着。
　　窗户外面就是保俶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回到杭州，兜兜转转都转不出西湖区，那时候她最爱的就是和祁正清骑自行车绕西湖，从文三路学校出发，拐进保俶路骑到到底再拐个弯就是断桥。

　　骑自行车的时候，全身充满力量，那时候年轻无所畏惧，逆向行驶也能横冲直撞看的祁正清胆战心惊，再去西湖，就得两个人骑一辆，她觉得别扭，坐在后座上挠他痒，祁正清力气大，一只手扣住她，或者塞给她一根香蕉。
　　她觉得难以想象，那时候怎么会那么爱吃香蕉，人又瘦，活生生就是一人形猴子，祁正清那么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怎么就栽在她手里了。
　　越想越睡不着，脑子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她捂着脸坐起来。
　　她说：“睡不着么？”
　　他其实也没睡着，床板太硬，又没有垫子，有些地方好像又凹凸不平，不转身抵住腰，转个身又抵到不该抵到的地方，怎么样都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