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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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了。相比其他办护照来江户求学的长州人，阿遥的生活可以算是有滋有味的多了。除了那时时提醒她的冲田那张讨债脸，不用抄书不用早起不用被呼来喝去的，一把铁锤从早拎到晚好不幸福。
昨日天气还热的可怕，就像是天上有人在不断烧着火炉添加柴火。而今天一大早，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意识被那刺骨的寒风一吹，彻底清醒过来。
老师傅嘴上不说，其实是心疼女儿心疼的紧。果不其然，夕颜和铃花都笑嘻嘻地凑在院子的树下绣花，丝毫没有去摆摊的征兆。见到阿遥，铃花只是挑挑眉：“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因为女用器物需要自己开小炉，所以阿遥总是等到夜深人静才开始工作，这也导致她白天总是赖在床上不肯爬起来。小剪子小匕首终于打的像模像样了，她昨天挨不住前街的狗叫声与风声，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偷懒一边还是忍不住早早地爬上了床。于是，她也笑眯眯地几步蹦到姐妹两面前，献宝似地打开怀中揣着的小皮套：“怎么样怎么样，我这几天的劳动成果。”
夕颜抿唇，用手指捻起那片薄薄的小刀片：“还刻了字？”
阿遥点头，双手捧着小皮套像是捧着黄金万两，小心地不得了：“我的作画技术太烂，如果是雕花的话一定会更加漂亮的。”
一般来说，锻冶师都会在刀上留下自己的记号。或是一句佛经，或是几朵菊花，更如村正，便是直接在刀面上刻下“村正”二字，牛的不得了。阿遥想不出什么新奇的器物形态，也只能在装饰上下功夫。那位夫人怎么看都是实干家，华而不实的东西怕早就收的手软，倒还不如送一些有实用性的东西。
刀口被阿遥按照锻刀的方式，一大块的原料层层叠加之后被反复敲打成薄薄一层，其锋利程度可想而知。细心地将那小皮套收好，她抓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夕颜知道哪里的裁缝比较好吗？”
周围的空气一滞。
铃花皮笑肉不笑地眯起双眼：“你忘了姐姐我是做什么的？”
阿遥嘴角一抽，随即立刻扬起堪比日光的谄媚笑容：“铃花姐姐请帮在下做几件牛皮套吧。”完全忘记两人年龄根本所查无几的事实。
外头秋风刺骨的，铃花与夕颜本闲赋在家就无事可做，如今便窝在房间里帮着阿遥缝补牛皮套。那些精致的小套子正好可以套住那些锋利的刀口，免得伤了主人。针脚细而密，让拿惯了铁锤的阿遥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得不甘拜下风。
以前，师母为她缝补衣裳的时候，她也总是这么一副丢脸的模样。
两姐妹的动作极快，甚至还在牛皮套的里侧细心地绣上了几朵小花，免得使用者认不清楚。老师傅看了吹胡子瞪眼，说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受到女儿的如此关爱。铃花切了一声，被夕颜轻轻拍了拍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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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觉得，距离与胜海舟约定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跪坐在胜海舟与阿民的面前，递交成果的时候心很是忐忑。
阿民那副惊喜的样子倒是让阿遥有些不可置信，怎么看都是那位温柔的抚子为了安慰她一个小姑娘而做出的假象。胜海舟只是摸着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呵呵笑着不做评价。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阿遥握着拳头的手。刚才递交的过程中，他们很清晰地看到那双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妙龄少女身上的手。
他就一直不说其他的话，看着阿遥从不安到后来一脸抓狂的不耐模样，才从身后拿出一个蓝色布包的刀状物，似乎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一般：“小姑娘，这是给你的报酬。”
阿遥弯腰，接过布包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的确是自己看上的那把刀，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给予的期望太大，这把雕着菊花状纹饰的刀虽然古朴好看，但是刀身太轻薄。只听胜海舟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把菊一文字则宗，若是供奉起来当装饰还可以，若是要实战，我还是劝小姑娘放下这个念头吧。”
阿遥有些不死心，想来自己费了这老半天劲，绝对不是想要这么一把华而不实的太刀。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胜海舟又从身后抽出一只不起眼的布袋：“既然小姑娘你是买一赠一，若是我老头子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说出去也太过难听了。这把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品，但是如果是小姑娘你的话，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说罢，他就自顾自去喝茶，一副不想再说什么的模样。
于是阿遥肩上背着两把刀，随着阿民的指引往门外走去。
“海舟大人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大约走到中庭，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径，两旁尽是秋日怒放的各色菊花。忽然听到前方阿民发出声音，柔软的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别看他这副样子，那两把刀却是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阿遥点头，有些苦恼于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不习惯与这般温柔的女子对话，总觉得自己也要捏些文绉绉的语言出来才好。这一来二去太费脑筋，只能让她深感吉田松阴的教育实在太过失败。
阿民似乎看出了她纠结的模样，只是低垂着眉眼，将面部表情放到一个最最柔和的画面。如同一朵秋日悄悄绽放的棠花，不争艳，却让人移不开眼。
原以为阿遥总该歇停一会儿了，谁知道一回来她就跑回房间。不知道门关了多久，又拎着一把刀跑回炉前。房间里到处是被墨水涂抹的乱七八糟的白纸，夕颜四十五度纯洁望着院子里叶片一夜之间掉秃的樱树，心里想着阿遥对自己作画的技术还真是没有谦虚啊。
这把刀还不能算刀，连刀把都没有安装，也没有开锋。老师傅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阿遥也就倔着一口脾气坚决要自己鼓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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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卫馆里有传闻，说是土方岁三可能会正式进入道场学习，而不只是一个平日蹭吃蹭喝的卖药郎。于是这几日冲田总司的包子脸时间明显加长，毒舌的受众也不再仅仅土方一人而扩大到周边一群学徒。在冲田美津的铁拳镇压下，一副诚恳认错，坚决不改的模样让美津伤透了脑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近藤勇的态度，抱臂大笑“总司更加活泼了啊！”，只剩下一旁井上源三郎无奈的苦笑。
井上的年龄并不大，但是长相却很是老气。而这几日阿遥发现对方的皱纹与白发显著增多，这只能说明冲田的杀伤力果然异常巨大。
阿遥从来没有见过土方的实力，但是他的性子太适合练剑。从他有时候加餐帮着美津杀鸡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沉稳而狠利，该出手时就出手，绝对不会因为妇人之仁而丧失了先机。虽然挥舞的是菜刀，但是阿遥靠着墙壁，愣是从他身上看出了高杉少年的影子。
每日早上挥刀晨练，风雨无阻。双眼凝视前方，每一个动作都标准的近乎典范。高杉少年就是这样的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如同拥有劈开惊涛骇浪的实力。
嘴里习惯性地叼着一根青草，双手抱臂站在墙根晒太阳。一旁是美津小姐厨房的窗子，美津顺着阿遥的视线看过去，忽然笑了起来：“阿遥觉得土方先生怎么样？”
“够狠。”她看着对方一刀下去，鸡血飚了一地。青草上沾满了艳红色的血沫，红与绿强烈的对比让人惊心。她细心地记着那块地方的位置，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去那边拔草。
美津也看到了那一幕，一脸的无可奈何，蓦地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阿遥惊悚地盯着她手中上下颠簸的菜刀，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笑够了，一边指挥着外面挥刀练习的孩子们休息，一边将蒸熟的馒头拿到一旁。像是不经意地，美津又问：“那么，你觉得我弟弟呢？”
“冲田？”阿遥下意识回头，透过糊纸糊了一半的门，清楚地看到里面奋力挥刀的男子们。其中，那个棕色短发，紧紧握着木刀，站在最前方的男子格外地显眼。那双碧绿的眸子也不再如平时总有狡黠略过，坚定地盯着前方，如同一只小兽，除了手中的刀就一无所有。
她耸肩，枕着脑袋看眼前那棵苍凉的大树。树枝的梢头上还有一片半黄半绿的叶片，在一阵一阵的寒风中不断地颤抖着，摇摇欲坠。于是惹得看风景的人，心也不由晃荡着，只恨不得亲自扑上去将那叶片给拽下来。
于是她说：“我比较看好近藤先生。”
美津捏着菜刀就要跳窗出来砍人，阿遥险险地躲过一刀，惊魂未定地迅速跑开数米远。失策失策，她忽然明白冲田总司那种扭曲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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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她踏着星光与月光晃荡回锻刀铺的时候，老师傅与夕颜和铃花早就睡了。没想到，今日回去的时候，还有一豆的烛火亮在铺子前方的长条桌上。老师傅正在烛光下眯着眼睛翻阅依赖记录，见到阿遥闲散地踏进来，头也不抬地扔出一封信：“看看，是不是你的。”
阿遥有些奇怪。山高路远，她与吉田叔叔他们通信并不频繁。上一封家书才刚到没有一周，她还没有写好回信下一封居然也来了。不过，让她更加意外的是，这封信并不是吉田叔叔写的，而是久坂玄瑞，一个与阿遥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依旧不过点头之交的人。
信的开头很简单，不外乎是让她保重身体之类的话。直到后面才让阿遥觉得奇怪，字里行间尽是劝告她在护照到期之前不要回去，最后一句更是直接指出：最近吉田老师事情比较多，阿遥你也不要给我们寄信了。
而原因……
武士把武士刀看的比性命更重要，幕臣把大印看的比性命更重要，那么锻冶师呢？夕颜说，阿遥就差抱着那把破铁锤睡觉了。
而如今，她那把从不离身的铁锤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有发觉。
信的背面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吉田姐姐偷偷写上去的。用墨极淡字也小，所以就连久坂玄瑞也没有发现自己妻子的动作。
“哥哥暗杀间部拴胜事情败露，已被押入大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