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瓣 ...
-
“叮——当——叮——当——”
火光不断跳跃，染得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也明明灭灭似魔似幻。锤子的落点极准，一下一下敲击在刀身需要修补的地方。
冲田抱臂靠在一边的墙上，视野里唯剩一抹天色的影子。
他找到她，又赶在她逃跑之前开口：“你的刀质量有问题。”
“诶，怎，怎么可能！”阿遥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抢冲田挂在腰侧的嘉贺清光查看。冲田一个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可不希望你带着刀就逃走了。”
阿遥鼓起了脸颊，只是面具遮盖着看不真切：“锻冶师的售后服务是打包票的！”
“是谁一下子消失了那么多年？”冲田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阿遥震在了原地。如同不知道对面的天色女子已经死去，冲田弯了弯那狐狸眼，极端强硬道：“所以，算我吃亏，在我身边呆三日吧。”
盂兰盆节，鬼魂在人间只可留三日。阿遥看着冲田的脸，明明是一如既往狡黠的笑容，但是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又说明他极为认真。最终，她只能狼狈地撇开眼睛，轻轻地点头。
祭典上有很多地方都有卖鬼面具的商贩，像阿遥这样戴面具的人倒反不显眼了。只要没有人注意地面上的影子，她完全就是一个以假乱真的普通人。如今本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但是看祭典上人们的笑脸，压根看不出夷狄炮火早已压境的慌张。
冲田一只手抓着阿遥的手腕，起先两人中没有一个人开口，忽然就听到阿遥嘟囔了两声。冲田轻轻转头，阿遥指了指一旁的那个卖金平糖的小摊，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浴衣戴着猫面具的男子。“真不知道这些店主在三天后，会发现收到了多少纸灰。”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话里的笑意。
冲田的眼睛闪了闪，道：“那么，你留下点实在的东西给我怎么样？”
阿遥怀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穷成这副雁过拔毛的德性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京做什么吗？”冲田问的风马牛不相及。
阿遥一怔，小心翼翼地答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冲田一脸受伤：“那么多年没见你也不关心我们一下，近藤桑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近藤老爹伤心跟你什么关系啊……阿遥扶额，道：“好吧，你们试卫馆从江户千里迢迢跑到京来做什么？”
冲田耸肩：“真没诚意，还是算了吧。”
九楼遥，你要深呼吸，你要忍住，他比你小，他比你小！阿遥拼命深呼吸，咬牙切齿：“怎么才算是有诚意？嗯？冲田君！”
冲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阿遥双手抱腰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她忍不住要一脚踹上去了，冲田才直起腰：“抱，抱歉……”
阿遥翻白眼：“所以？”
冲田拉住阿遥的手腕，眉梢微微一挑：“现在不过是幕府的番犬罢了。唔，没有比当年在江户的日子好到哪里去。不过认识了一群有趣的家伙，而且，近藤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阿遥伸手拍了拍冲田的肩膀，他又长高了，让她不得不踮起脚尖：“男儿志在四方嘛~嘿，看来当年我的预言还是成真了。”而后，趁着对方愣神，她一把夺过他挂在腰侧的嘉贺清光，眯起眼睛看了看，还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刀身。当时一把刀出炉，她也不省人事，如今居然是第一回正视自己的成果。
刀身被擦的雪亮，可见平日里刀的主人是如何爱惜自己的武器。刀把被磨的很是光滑，刀鞘上的花纹也有些模糊不清。阿遥抬头看冲田：“需要帮你修理保养吗？”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拳，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腕：“那么跟我走吧。”
于是，出现了最开头的那一幕。
***
锻刀铺的位置很是偏僻，冲田说是新选组巡逻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屋主被浪人杀的一干二净，大门被贴上了封条，不过很轻易地就被他们撕了下来。里头的灰尘积的不多，设备齐全的很容易让阿遥忽略那些已经变黑的喷溅在四处的血迹。燃起火炉，匠之锤居然好好地揣在自己的怀里。焠红了刀身，她很快忙碌了起来。
闷热的夏夜，旁边是熊熊的火炉，阿遥的额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汗水迹象。没有影子，皮肤也冰冷的可怕，只有这时候才能真切感受到，面前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你认识千鹤？”天色的和服无风自动，就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像是为了鉴定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幻觉，冲田再次开口。声音居然压下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阿遥手中动作顿了一下，才点头：“是的。”
阿遥的声音因为面具的原因闷闷的，不变的却是与生俱来的那种甜腻的味道，“她在你们那里？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她是个好孩子。”也就顺便照顾一下安家落户在千鹤身上的自己。
轻笑一声，冲田轻轻仰头，看着房顶结起的薄薄的蜘蛛网：“这可不行，她可是副长的小姓，可轮不到我去照顾。要去，你自己去吧。”
阿遥无奈：“少年，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冲田的眼睛亮的让人心惊，幸好阿遥并没有抬头看他：“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去看看吧……副长是谁？”戏要做全套，她没有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一直游荡在人间的事实。
“土方副长，虽然我希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试卫馆从来没有出现在新选组。”冲田如是说。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锤子敲打在刀身上的声音。
阿遥的动作很快，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长时间不动手而生疏了技巧。她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如果有了它你还会受伤，要你好看！”
或许锻冶师都是这样，哪怕面前是夺走了自己生命的利刃，却依旧毫不在意。
冲田一怔，接过长刀，又听面前的天色人影开口：“毕竟你是我干弟弟嘛，我可不希望自己弟弟出什么岔子。”
“干弟弟？”碧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里面的光犀利无比，可是阿遥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对啊，当初不是说好的吗？喂喂，我现在挂了你倒反不认账了？”她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道：“还是我真的记错了？”
她记得与对方打赌，却忘记了赌约。看冲田的表情，她不禁开始忐忑起来。
“是啊，你完全记错了。”冲田说的面不改色，“你那天喝醉了。”
阿遥挠头：“啊……真麻烦。”
狐狸眼眼波流转，刀削一般的薄唇弯起一个弧度：“而且，如今应该是我比你大才对吧。”阿遥的身形一直停留在死去的时候，而他却随着岁月一起前行。
阿遥细细地看了看冲田的脸，终于赞同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当年的总司可比如今的你可爱多了。”
气氛一冷，偏生冲田笑的更加灿烂。正待说什么，外头传来了踹门的声音：“会津番检查，里面的人开门！”
冲田脸色微变，无奈地道：“来的真快。”然后，一把抓起阿遥的手腕：“若是被发现新选组的队长带头犯事，可不是一顿责骂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一边解释一边跑到院子里，后门直通京四通八达的小巷。幸好前门被他们关的够结实，待到会津番撞开大门，一人一鬼早就从后门跑的无影无踪。
即使是鬼身，阿遥的体力依旧不行。从巷子里拐出来，正见一群浅葱色队服的人从街上巡逻而过。下意识忽略了阿遥刚才有关年龄的言论，冲田说：“跟我回新选组吧。”
“不要！”阿遥毫不犹豫地挣开对方的手。冲田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会在意。盂兰盆节，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从夜色中出现，不吓死人才怪。
冲田上前一步，又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脸上却是闲适而似笑非笑的神情：“刚才是谁说要去见见小千鹤的？”
阿遥一时语塞，被踉跄地往前拖了几步，只能不甘不愿地往前走。冲田顿了顿，才到：“干部与普通队员并没有住在一起……而且，我们可以从后门走。”
阿遥的脑子到底还是比冲田的慢一点，一直到了新选组屯所的后门口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后门没有锁，似乎是专门为他这种翘家的人留下的。没有爬墙没有钻洞，就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你们不怕遭贼么？”阿遥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头去看那脆弱的木板门。千鹤没有想着逃跑，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有如此便捷的后门可走。又见冲田一脸的无所谓：“京都没有那么傻的贼，敢偷到新选组的头上。”
而且你们很穷……
阿遥默默吞下了这句话。
其他跑出去参加祭典的人早就回来了，冲田拉开广间的纸帐，那群家伙正抱着酒坛喝的不亦乐乎。千鹤又是帮助添茶又是忙着添酒，就连土方也被灌了不少。见到神清气爽的冲田，新八红着脸口齿不清地冲上来拉着他往里走，也就顺便带进了一直被抓着手腕的阿遥。
天色的影子一出现，里面的人明显一僵。土方和近藤愣神，千鹤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不认识阿遥的原田“噗”的喷出了嘴里的酒：“她，她，她……冲田，你……你居然……”
“左，左之，这是我的错觉吧……哈哈，今天我们喝的太多了，总司怎么可能带女人回屯所呢而且还戴着鬼面具QAQ。”新八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别过脸，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
还是一直淡定的源桑冷静下来，看着冲田笑眯眯的脸问道：“这位是……”
“九楼姐姐！”千鹤猛的醒悟过来，叫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