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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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是一个让人烦躁不安的季节。
千鹤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单薄，但是为了掩饰女性的特征，相比袒胸露背的队士来说还是厚了不少。阿遥习惯了在火炉前耗上一个夏天，却习惯不了坐在闷热的道场里吹着穿堂风乘凉。当千鹤笔直地坐在道场门口的阴影下面，认真地看着院子里的人挥刀、突刺，阿遥却早就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梦游到哪里去了。
蝉鸣声声显的格外聒噪，间或的几声鸟儿的叫声也显得没精打采。一只棕色斑纹的小猫不怕生得从屋檐上窜下来，踩着优雅而慵懒的步子，在千鹤身边的影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那条修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碧色的眼睛半眯半睁，瞳孔早就收缩成了一道窄窄的刀口。
千鹤的眼睛不由地从院子里挥汗如雨的人们身上，转移到身边这只猫咪身上。
“如果是只狐狸，就更像冲田了。”一个极轻的声音冒出来，把千鹤吓了一跳，然后才以同样微弱的声音回道：“姐姐不是睡着了吗？”
阿遥抬起千鹤的手，掩饰地打了一个哈欠：“太热了。没事干。睡不着。”
千鹤的眼睛依旧盯着这只随意地晃尾巴的猫咪，用异常梦幻的声音道：“姐姐，它真可爱。”
“嗯，一般来说动物对雌性的杀伤力都是一个不可估计的数字，尤其是毛绒绒的动物。”阿遥顿了顿，继续，“所以我们回房间睡觉吧。”
“……咦？”
话虽如此，千鹤依旧不得不顶着高温跑到厨房去帮忙准备晚餐。一条条秋刀鱼整齐地码在碟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声甜腻的叫声从脚边响起：“喵~”
有什么东西在蹭着小腿，千鹤一怔，低头看见的正是下午见到的那只棕色斑纹的猫咪。猫的跳跃能力是极强的，但是它并没有一跃而上地争抢秋刀鱼，只是用那对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面。
千鹤思索了一下，小声问道：“姐姐……”
“嗯？”阿遥的声音传来的有点慢，带着黏糊糊的鼻音，似乎刚才又睡着了。
“不知道队舍里可不可以养动物。”看着这只猫咪，千鹤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
阿遥似乎清醒了一点：“想要养就带回去吧，不过你打算喂它吃什么？”
晚餐的时候，千鹤只是扒着眼前的白米饭与味噌汤，眼前的秋刀鱼一动都没有动。藤堂与新八正在争抢着面前的配菜，左之正要询问关心一下千鹤，却见到千鹤已经端着碗站起身：“你们慢用。”
“诶，今天吃的这么快？”藤堂与新八的动作一顿，藤堂话音刚落，就听到冲田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是你们两个的动作吓到小千鹤了吧~”
千鹤慌忙摇头：“不是的，只是……”
土方副长的眉头一皱，桃花眼里满是不耐烦：“那就坐下来好好吃饭。”
“我……”千鹤一下子进退两难，近藤局长正要出声调解，斋藤冷静的声音响起：“是因为它吗？”
只见那只棕色斑纹的猫咪出现在门口，见到那么多人似乎有些怯步，但是看到千鹤的时候还是几下蹿了进来，躲在她脚边轻轻地蹭她的小腿。
“第一次见到这么缠人的猫咪啊。”原田摸着下巴，忽然眼睛一凛猛地伸出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永仓新八凑过来的那双罪孽深重的筷子。
“千鹤，是你养的？”藤堂倒是很喜欢动物的样子，瞪大了那双眼睛笑嘻嘻地问道。
千鹤诚实地摇头：“不，是下午的时候出现在屯所的。”
“猫可以给人带来吉祥，说不定是来守护新选组的吧。”近藤豪迈地笑了起来。见近藤高兴，土方只是拧着眉头便没有说什么。明白这是副长大人难得的默许，千鹤引导着猫咪往外走，在纸帐口深深弯腰后，小心地合上了门。
在庭院的一个角落里，千鹤拎着鱼的尾巴小心地放在了地上。猫咪盯着千鹤看了许久，似乎确定了对方不会与它争夺，便埋下了脸，伸出浅粉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鱼肉。千鹤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挠了挠猫咪的脖颈，惹的它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
“说起来，小千鹤，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这么热闹？”天色已沉，可是外头的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千鹤愣了一下，随即不确定地道：“我听说今晚好像有什么祭典……”
因为一直被关在屯所里，又害怕被发现身份所以尽量不与普通队士接触。大多数的女孩子都喜欢参加祭典，但是若不是下午的时候听见平助与新八咬耳朵，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察觉到了千鹤声音低落，阿遥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周围静的有些尴尬，一声细弱的猫叫声打破了沉寂。眼前只剩下了几节干净的鱼骨头，猫咪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千鹤小心地伸出手抓了抓小猫的下颚，它的喉中发出了舒服的咕噜音。
“千鹤，千鹤！”正开心地逗猫，平助的声音由远而近。小猫猛的警戒起来，呼的一声跃进了草丛里。
千鹤的手有些残念地放下来，站起身不解地看着微微喘气的平助。平助抓了抓后脑勺，撇过眼睛小声地道：“那，那个，千鹤……”
“嗯？”千鹤回应，清澈的眼睛看着平助的脸。平助终于正视着千鹤，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要不一起去参加祭典吧！”
“诶，可、可以吗？”千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泛起的笑脸忽然顿住：“可是，土方先生说不可以出屯所……”
平助嘿嘿笑道：“这是副长亲口确认的哦，只是委屈你不能穿和服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然后脸颊刷的红成一片，似乎为了强调什么道：“那、那个，当然，千鹤你穿和服一定很漂亮的！”
“谢，谢谢……”千鹤显然不明白平助紧张的原因，只能疑惑地目送平助飞奔而去。眨了眨眼，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姐姐，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参加祭典了！”
意料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千鹤顿了顿，疑惑地再次开口：“九楼姐姐？”
只有夏夜夹着暖意的风吹过苍翠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
阿遥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再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漆黑的山腰上朱色的鸟居。林间小道上每隔几步就挂了一盏灯笼，昏黄的光芒吸引着拍打着沉重翅膀的蛾子。她轻轻叹气，不用回身也知道后面是一大片森然的卒塔婆。
她正坐在一棵槐树之下，站起身，视线比平日高了不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附身在小千鹤的身上。脸上似乎蒙着什么东西，伸出双手，上面布满了沧桑的茧子。
昏暗的星光下，一袭天色的和服，一头深蓝的长发。
身后传来几声猫叫，回头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大片墨绿色的灌木丛和几点莹绿色的光芒，见到阿遥的动作，簌簌几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旁的小道上下来一个掩着面具的人，他只是对着阿遥无声地点了点头，便脚不沾地地往前走去。他的行动异常轻缓，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好似一个领队开道，戴着各色面具的人开始不断地从载满了卒塔婆的山道上下来。有的只是直直地往前走，有的还会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看四周。
却没有一个人拿下脸上的面具。
不远处是一条小河，祭典大概才刚刚开始，河面上只飘着几只零星的荷花灯。阿遥凑到河边，本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却倒反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脸上是一只鬼面具，青色的皮肤，血红的铜铃般的双眼，还有白森森的獠牙。这副装扮莫名让她恍然大悟，好像，今天是盂兰盆节吧。
盂兰盆是传说中死者的灵魂回归人间的节日。她倒好，直接从附身的人类身上蹦出来了。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她沿着小河往前走。
“妈妈，那个是鬼吗？”一对夫妇拉着一个孩子经过阿遥身边。小女孩穿着粉樱色的小振袖，好奇地盯着她，忽然扯了扯她母亲的袖子开口问道。那位母亲对着阿遥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嗔怪地拧了拧自家女儿的脸颊：“不要胡说，那是一个姐姐。”
阿遥习惯性地抬了抬嘴角，又想到面具遮盖下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等到对方离开，她才低头看自己脚下。
没有影子。
“果然死掉了啊。”因为面具的关系，声音显得模模糊糊的，却透露着一种毫不在意的味道。阿遥习惯性地甩了甩袖子，待要往前，身后却传来了突兀的声音：“女人！”
此处很是偏僻，至少在阿遥的视野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转过头，是一个有着深色皮肤的男子。他脸上扬着一种张扬而邪肆的笑容，一把银色的手枪在手中转动。阿遥歪头，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九楼遥？”他微微眯起双眼，明明是问句，却散发着“不点头就杀了你”的气场。阿遥想了想，还是从善如流地道：“你是？”
他并不答话，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盯着阿遥。阿遥嘴角抽啊抽，但是看到对方那不停旋转的手枪又乖乖站在原地。他啧了一声：“真不知道风间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嘿，这才是鬼吧。”
风间？？阿遥脑袋上冒起了问号。据她所知，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姓风间的人。
然而对方并不想解释，一如出现一般神秘地消失。看到那个背影，阿遥猛地想起来，似乎在高杉少年身边曾经见过这样的男人。
他在这里，难道，高杉少年也在附近？
她摇了摇头。
河面上的花灯越来越多，星星点点与头上的星河相辉映。河对岸是一条喧闹的小街，与之对比阿遥站立的地方更显灯火阑珊。刚才那个奇妙的男子并没有破坏阿遥的心情，虽然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干脆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距离闹市越来越近，团子的清香混合着人声由远及近。前方是一座石桥，只要拐个弯，她就可以重新回到喧闹的人世之中。
“姐姐姐姐。”正在感慨，衣摆却被人用力地扯了两下。阿遥低头，是一个剃着桃子头的孩子。小男孩有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手拿着一把三色丸子，一只手遥遥地指着河对岸：“那边有个大哥哥在找你哦。”
“找我？”阿遥一怔，小男孩却已经一蹦一跳地与小伙伴往前跑去了。下意识往波光粼粼的小河对岸看去，是一个棕色的影子，再一眨眼却只有一群抬着神像孩子的跑过。
阿遥呆呆地看着河对岸，夏夜的河水泛着一股浅浅的腥味，闷热感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大概是终于放弃了寻找，她转身，却对上一对碧色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眨了眨眼睛，尾音习惯地上挑：“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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