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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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村千鹤发现，这个霸占了自己身体一角的九楼遥姐姐，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庭径。至少，与自己认识的女子全都不同。
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却到自己睡熟了她还没有困意。对针线活一概不懂，却又会迎着寒风说要教授自己剑道。
阿遥用锻冶师的眼光来看雪村千鹤的那把小太刀，实在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即使有剑鞘阻挡着，依旧散发出强烈的肃杀的气息。就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如今不过是呆在军帐里休养生息。
既然有这样好的刀，自然是不能浪费了的。千鹤的剑术比她的都不如，她的想法是教她几招实用的，至少不辱没了这把刀。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水平。九楼遥活着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锻刀。镜心明智流漂亮的剑术姿态是有的，只可惜气势实在不够看。她如今终于有些愧疚感了，幸好千鹤也不在意。不过阿遥还是坚信，如果是实战的话她一定可以反射条件地使出来的。
女子的生活本来就是很单调空闲的，千鹤的爱好也不过是打扫一下卫生或者绣花。似乎是为了照顾一向疲懒的阿遥，她在睡前忽然问道：“姐姐，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大概是共用一个身体，阿遥和千鹤混熟的很快。阿遥盯着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只蜘蛛正在不懈的努力。想了想，她移开了视线：“为什么这么说？”
千鹤有些慌乱地解释：“那、那个，我以前听婆婆说，一般来说是有执念的人才会……”
阿遥笑着打断她：“或许有吧。”
“太好了。”千鹤笑了起来，阿遥可以感觉到脸上咧开了一个大笑容。千鹤说：“姐姐告诉我地点，明天我们去那里吧。”
“诶？”阿遥发出了一个单音：“明天你没事做？”
千鹤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也不是啦……不过姐姐每天跟我呆在一起一定很无聊吧，还不如明天放松一下。”
阿遥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我想去……小原的回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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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像以往那样，千鹤走到半路阿遥才刚朦胧地睡醒。阿遥的心情似乎很压抑，千鹤怯怯地开口：“九楼姐姐？”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这么说着，心情更加闷了。
她的目的地是小原的回向院，也就是吉田松阴如今的陵墓所在。
她以为她跟随着自己的老师一起去了彼岸，却蓦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被固执地抛下了。就像是追逐牧羊人的少女，最终只能等到染红的晚霞与飘散的牧歌。
没想到，她们到达的时候，里面正在不寻常的忙碌。
阿遥很是不解，扯住一个看热闹的大婶询问：“请问他们在做什么？”
大婶一看是个女孩子，语气也放柔和了，回答道：“这里埋葬的可是吉田松阴大人啊，只可惜……现在井伊大人被暗杀了，他的学生也打算把他的陵墓牵到别的地方去。唉，真是可惜啊……”
阿遥谢过大婶，只听千鹤小声地道：“姐姐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吧，不用管我的。”
心头涌上暖意，阿遥迈步靠近了一点。冷清的院子里热闹非凡，但是大家都约好了似的闭口不说话，肃穆地可怕。阿遥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银灰色的影子，肩上披着华丽的外衣，脚下依旧踩着高底的黑色木屐。
高杉少年，或者早就不应该被称为少年了。
还有很多眼熟的影子，例如久坂玄瑞等人，却始终没有见到桂那媚到极点的身影。也有一些不认识的，例如一直站在高杉身边，那个深色皮肤扎着深蓝色马尾的男子。即使是这种寒冬天气，依旧露出两只结实的手臂。
似乎察觉到了阿遥的目光，高杉猛地回头。阿遥下意识低下头，想想对方又不认识千鹤，于是又坦然地抬起头，如同只是一个好奇的过路人。果然，高杉扫视了一下人群又回过头去，阿遥不知道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
然而，在端详里面情景的时候，她忽然一怔。主位的确是吉田老师的墓碑，但是旁边还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大气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高杉少年之手。
——高徒，九楼遥。
她听到千鹤少女低低地抽了一口气，阿遥垂下眼睑。她的确是死了，而且还被埋葬在了吉田老师身边。可她又没有死，依旧站在吉田老师的墓碑前。
她觉得有些发晕，正打算召唤千鹤少女平静地离开，忽然面前多了一双脚。抬头，对上一对骄傲的银灰色眸子。对方狠狠地盯着她，似乎可以看出一个洞来：“你是谁？”他说。
“我？”阿遥只听到千鹤开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我是……”她又闭上嘴巴，显然是认为不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的男子。
千鹤的声音发颤，大约也是从来没有跟男子这么靠近地说话，脸颊也热了起来。高杉似乎确定了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阿遥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影居然如此单薄。
***
花没有献成，反而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坐在丸子铺的阳伞下面，千鹤咽下口中的甜丸子，好奇地问道：“九楼姐姐认识刚才那个人。”
阿遥小声道：“是啊，孽缘。”
“他看起来很凶悍的样子。”千鹤同样低声感叹着：“说起来，姐姐的老师是不是很厉害？那些都是他的学生吧。”
“对。”阿遥承认。
大约是经历了附身事件，雪村千鹤的神经居然是超乎阿遥想象的粗壮，这么一会儿就接受了身体里住着一个本来已经挂掉的家伙。非但没有追问阿遥是怎么挂掉的，反而对于吉田松阴似乎有着浓厚的兴趣。阿遥想了想，组织语言：“要是他不厉害，日本也就很难再找出一个更厉害的吧。只可惜，枪打出头鸟，他死的也快。”
千鹤点头认同，又问道：“姐姐也很尊敬那个老师吧。”
“是啊。”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事情，阿遥不由眯了眼睛：“他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没有他，就没有后来的九楼遥，否则我早就应该死在十多年前了。”
爱过、恨过、玩过，也认真过……阿遥还是觉得对于自己那短暂的一生相当满意的，所以当得知可以用命换一把刀的时候，决定的那么干脆。她想，她有时候只是把吉田叔叔当做一个借口，她自己本身对锻刀师的狂热和追求，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似乎并不是很理解阿遥的话，不过千鹤还是表示明白。付账，走出店外的时候恰巧又遇上刚才的那对人马。高杉扫了千鹤一眼，就与身旁的深色皮肤男人继续说着什么。一直等到他们消失在转弯角上，千鹤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姐姐，其实他刚才认出你了吧。”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千鹤问道。小路上的泥巴因为低温而凝结起来，木屐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哒哒的响声。阿遥道：“谁知道，大概是觉得我这么盯着老师的墓碑很可疑吧。”
但她还是认出来，高杉腰侧挂着的，正是配了剑鞘的小楠。
自己唯一送给他的礼物。
***
阿遥的心病解决了，千鹤倒是坐立不安起来。在她不慎打破了第二个碗之后，阿遥打算找她谈心。
“小千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对着镜子，阿遥可以看清楚千鹤的一切表情和神态。果然，小千鹤那明媚的笑脸也扬不起来了，很是忧愁的模样：“九楼姐姐……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寄信回来了。”
依稀记得小千鹤跟自己介绍说，雪村纲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信回来的。看她上几天总是站在门口张望的样子，怕就是在等这封迟迟未到的信。
又听小千鹤道：“姐姐你说，父亲会不会在京里出了什么事情？”
阿遥抓头，看着镜子里淑女似的小千鹤作出完全不符合她形象的动作又连忙放下手臂。她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既然是帮幕府做事应该会下抚恤金吧。或许是传信的人路上有事耽搁了吧，要不再等两天？”
小千鹤依旧一筹莫展：“可是，距离约定的日子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阿遥安慰道：“或许是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写信？唔，你的打算是什么？”
小千鹤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担心父亲大人，我……”
“你在京里有没有熟悉的人？”阿遥想到了什么，问道。
小千鹤迟疑地摇头，又点头：“父亲倒是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松本良顺大人。他现在应该就在京里。“
于是阿遥建议道：“如果实在是太担心了，不如上京去找这位松本医生吧，他一定知道什么的。如果你父亲没事的话，就再回来如何？”
“嗯……”千鹤低低地应了一声，大概还在权衡着什么。
一直磨到十二月，千鹤终于坐不住了。这天早上，阿遥只见她不停地翻箱倒柜，找出的都是一些带着些男孩子气的短衫。
将盘起的头发放下，扎成高高的一束马尾。穿上有些陈旧的粉灰色短衫，腰间再挎上那把小太刀，最后再踩上一双草鞋。阿遥透过可以映出人全身模样的湖面，叹息道：“小千鹤，你真不适合穿男装。”
“咦？为什么？”大大的棕色眸子里充满了不解，千鹤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反问道。
阿遥摇头，总不能说哪里都不适合吧。她当时从长州往江户跑，穿男装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扮成男子。而小千鹤，即使前凸后翘还没有显露出来，就是那对眼睛人家就要打上留个大大的疑惑。
更何况还有她的声音。
阿遥又想到，虽说自己的剑术不怎么样，但是当年不还是靠着那一手半吊子的剑术走天下？实在不行，自己应该也可以扛一下的。
她们的行李很简单，最重的就是阿遥的那把从不离身的锤子。踏在离开家的小路上，明明已经走了无数遍，却是第一次前途如此茫然。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