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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七章 金风玉露醉相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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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吞没夕阳的最后一丝光明,胭脂巷口的灯笼高高挂起。灯笼一挂,胭脂巷中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便开张了。若要问如今胭脂巷中最红的青楼是谁家,所有的人都会告诉你,非采蝶轩莫属。这采蝶轩本非独占风骚,如今却被踏破门槛。这是何故?只因江南名伶璧叶姑娘来到了京城,而璧叶姑娘所住的地方正是采蝶轩。
璧叶本姓安,祖上是书香门第,只因前朝旧事被判了抄家,男的发配边关,女的落入贱籍。安璧叶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长得更是貌若天仙,更绝的是她的莺歌燕语。有幸听过她的歌声者,无不交口称赞。
听闻璧叶小姐此次入京只待七日,因此惹得京城的达官贵人蜂拥而至,每日都把采蝶轩围得水泄不通。那些纨绔子弟文人雅士都只求能听上一曲,若能与璧叶小姐见上一面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
可是这一连三天,不仅没听到璧叶小姐的歌声,竟然连人影都没见到。第一天大家都憋着,第二天有那么几位开始嘀咕了,第三天众人便闹了起来,到了第四天连采蝶轩的老鸨都扛不住了。
老鸨小心翼翼走上二楼,在安璧叶的房门前顿足,理了理发髻,敲门问道:“安姑娘,下面闹腾得厉害。要不您就唱两嗓子?就算我求您了!”
里面没有动静,老鸨提高了声音:“安姑娘?”
“知道了,”屋内传来安璧叶不满的声音,“您先下去吧!”柔声细语,即使不悦依旧让人酥了骨头。
得到安璧叶的答复,老鸨这才放心地走了下去。
才走到楼梯口,只听安璧叶唱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为美,美人之贻。”
歌声婉转,忽缓忽急。老鸨听得出了声。整个大厅竟然都安静了下来,无人说话,无人打俏,就连跑堂的都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传出歌声的方向。
曲终,依旧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依旧沉浸在安璧叶的余音之中。时间仿佛停滞不前,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有人动了起来。一切似乎恢复往日,但已没有再喧闹了。老鸨松了口气,摇摆着腰肢走下了楼,笑着道:“各位爷,安姑娘今儿累了,明日请赶早!”
听到楼下恢复如常,安璧叶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如同闺阁中的娇俏女子。
“你个小丫头,”宇文尹钺一把拉过安璧叶,搂着她嗔道:“就喜欢胡闹!”
安璧叶在他的胸前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半躺着笑道:“我就是喜欢胡闹!我这不是从江南跑到京城来陪你胡闹了嘛!”嘟囔着嘴,安璧叶伸手去点宇文尹钺的鼻尖。
宇文尹钺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脸上摩挲,“也对,恐怕这天下没有人会像我们这般胡闹了。”
安璧叶咯咯地笑得更欢了,坐起身,靠在宇文尹钺的肩头问道:“你说他们会什么时候来抓你?”
宇文尹钺另一只手捏住安璧叶的下颔,四目相对,语气中微微有些不悦:“你这么想我走?”
“怎么会?”安璧叶拍掉宇文尹钺的手,佯怒道:“我心中怎么想的你还会不知道?”
宇文尹钺扳过安璧叶纤弱的身躯,哄道:“叶儿,我这是逗你玩儿的!”
安璧叶“噗嗤”笑道:“我知道!爷对我最好了!”
抬眼,宇文尹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安璧叶闭上双眼,等待他的气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破坏了屋内的旖旎。
安璧叶睁开眼,不情愿地去开门。敲门的是采蝶轩的跑堂,按照老鸨的意思前来给安璧叶送茶点。安璧叶没给他好脸色,指了指宇文尹钺面前的茶几。跑堂的低着头,依旧可以感觉到前面无形的压力。放下茶点,转身就要走。
“站住!”宇文尹钺叫住那人,从榻上起身,走到跑堂的面前,命令道:“抬起头!”
跑堂的颤抖着抬头,面前的男子衣襟微敞,玉雕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暗黑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杀意。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脖子已被宇文尹钺牢牢钳住,喘不上气来。
“爷,爷,饶命!”跑堂的一边挣扎一边求饶,摆动的双手撂倒了身后的粉彩牡丹宝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老鸨,老鸨匆匆上楼来,生怕安璧叶有什么闪失。透过房门,看见里面的情形,老鸨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求情。
“王爷不可啊,这是要出人命的!”老鸨吓得手足无措,也不敢上去阻拦。
宇文尹钺冷哼一声道:“我就是要他死。”
老鸨带着哭腔道:“王爷,小的这里是要做生意的,若是真惹来了官府,我这里可还怎么开门迎客啊?”
宇文尹钺不答话。老鸨只得拉着安璧叶道:“安姑娘,你宅心仁厚,求求王爷吧!再这么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了!”
安璧叶知道宇文尹钺是真的动怒了,但是为何发如此大的火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就这么上去求情,只怕自己也会倒霉。安璧叶心中明白,王爷对自己不薄,但并代表自己可以恃宠而骄。
“王爷的事,璧叶也插不了嘴。”安璧叶抿嘴摇头,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叫老鸨也没了法子。
“七叔!”老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的听闻有人到了,宇文尹钺也是一愣,手上的劲道松了些许。跑堂的挣脱开,躲到老鸨身后,红白着脸,猛咳一阵。
来人正是宇文晧,随他而来的还有十五名禁军。他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请”康王入宫。
“七叔,父王有情。”宇文晧正色说道。
宇文尹钺瞪了一眼那跑堂,对老鸨喝道:“若下次再做这种勾当,我定要将你这里烧得一干二净!”
跑堂的捂着自己的脖子,这才想起康王殿下的眼神在哪里见过。摸了摸颈侧一道极细的红印,正是那日在吴府被宇文尹钺用柳叶划伤的。没想到竟被康王殿下认出了。跑堂的看了眼老鸨,道:“是吴府里的那个丫头!”
老鸨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臭丫头怎么会惹上这位爷的?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打消那个念头。程家的丫头有康王罩着,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动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