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六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二） ...
-
我方唱罢你登场，这边戏台上才清静下来，那边宴席已经准备就绪。各式菜色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上桌，或香浓四溢、或色香俱全。一早上没吃东西，经过这么几番折腾，程碧心此时已是饿得有些头晕了。现在面前这么多美味佳肴，自己不仅没得吃，还得陪着看，程碧心暗骂这万恶的封建制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上本该热闹起来。宴席过了大半，皇帝起身告辞回宫。有皇上在场，众位大臣如何能放得开？各个拘谨地小声交谈，酒也不敢多喝，生怕酒后吐真言，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上要回宫，程碧心当然只能跟着。可怜了柳园里面的一家一当，程碧心只能选择放弃。好在皇宫中应有尽有，衣食住什么也不缺。
换上宫女服饰，程碧心更显娇俏。后宫侍女服饰虽比不上那些贵妇皇妃，但也比平民百姓家的要好上好几倍。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好过破旧布衣。
程碧心被分在了正德宫。正德宫是皇帝的居所，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前后有暖阁。正殿永寿殿是皇帝的寝宫；右侧为御书房名为政思殿，是皇帝每日读书、批阅奏折、会见大臣的地方。程碧心被安排在政思殿，理由很简单，皇上就是想用她拴住太子。将她放在政思殿，太子就能安心朝政。可惜，这些都是皇帝的一厢情愿。程碧心从来不觉得，她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太子安心，更不想背上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
皇宫中的生活紧张而规律，程碧心仿佛回到了刚到这个世界时的境况，每日早起做好一天的准备，然后守着偌大的正德宫，一直待到天黑才能歇着。
当今的皇帝是个难得的圣明君主，每日早起从不拖延，可苦了底下的人。每天跟着天不亮就得起床，为皇上准备洗漱和早膳。退朝后，皇帝又在政思殿中召见朝中重臣，端茶递水的活儿就缺不了人。过了晌午皇帝不休息，谁也不敢下去喝茶吃饭，不仅大臣们要饿着肚子陪着皇上，就连正德宫外的侍卫也得跟着挨饿。到了下午，皇帝还要批阅大量奏折，时常会熬到深夜，整个正德宫的人也都得陪着熬夜。
程碧心的差事倒也轻松，每日端茶递水送糕点，偶尔也要提醒皇上用膳。唯一辛苦的就是每日陪着熬夜隔天还得早起。在这个年代，皇帝还没有双休日各种国定假日，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如此，即使逢年过节，皇帝也不懈怠丝毫。
这日午时刚过，皇上一如往日，用过午膳后又匆匆地回到案桌前。门外宫人高声禀道：“皇后驾到。”
程碧心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吴皇后，与吴越有七八分像，虽成不是绝色美女，却也是雍容华贵。一身苏绣正红长裙，配上头上鎏金翡翠凤钗，果真是宜室宜家，一颦一笑间透露着大家风范又不失江南的灵动。连程碧心见到也不禁在心中暗道，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顶凤冠吧！母仪天下也并非人人都做得到的。
吴皇后道：“臣妾听闻皇上连日忙于政务，特意命人炖了补品。”
程碧心上前接过白瓷盅，端到皇上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瓷盖，炖品的香气溢满整个政思殿。
“嗯，不错。”皇上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重又回到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
程碧心看了眼吴皇后，虽集后宫宠爱于一身，却依旧输给了这个天下。这个世界的女子，在皇权的面前，如此卑微，即使高贵如皇后。
“那臣妾就告辞了。”吴皇后福了福，走动程碧心身旁低声道：“你就是程碧心？送送本宫吧！”
程碧心只得跟在吴皇后的身后，出了正德宫，经过御花园便是皇后的福宁宫。
吴皇后在御花园中屏退了左右，拉过程碧心，两人在池边闲聊了起来。
“程碧心，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家在何处？是做什么的？”吴皇后随手摘了一片绿叶，扔向湖中，引得金鱼纷纷前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家在京城，家中是开豆腐作坊的。”程碧心低头答道。
吴皇后含笑点头：“你可知何为四民？”
程碧心摇头道：“奴婢不知，请皇后娘娘指教。”
“士农工商四民者也，国之石民也。”吴皇后续道：“士为先，农次之，工再次之，而商为末。你家既是经商的，那就该知道尊卑。放言整个后宫，有位次者不是士大夫之女，便是皇亲贵戚。就算是位次最低的林答应，她的父亲也是一个教书先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程碧心怎会不懂这番劝解，无非是让她别存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这后宫之中没有她立足之地。可吴皇后会错了意，皇上把她带进宫来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这些日子待在正德宫中不出，也不是为了她。
“奴婢自知出身地位不敢心存妄想。奴婢只知道每日好好伺候皇上，有朝一日能获得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恩典。”程碧心答道。
吴皇后颔首：“倒是个明理的姑娘，只可惜了这副与众不同的好容貌。若是出身在一普通农户家，本宫还能替你配个好人家。”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程碧心的蓝眸，若是双普通的眸子，那就更好了。
吴皇后又摘下些叶子，撕碎了扔向湖中，看着鱼儿们争抢，她指着其中一条道：“你可看见这条黑的？这金鱼原本不过是普通的鱼儿。后来有人将他们的尾巴剪开，久而久之便有了这种尾鳍岔开的品种。做人也是这样的，要想活下来不背人吃掉，就得学会牺牲，学会接受痛苦。这皇宫之中不同市井，处处透着玄机，稍有一步差池便能让你粉身碎骨。你要想不被人害死，就得往上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多谢娘娘指教。”程碧心看着吴皇后离去的背影，高声喊了一句，“娘娘不妨亲自下厨替皇上。宫中不缺燕窝鱼翅，缺的是人心。”
吴皇后的身形一顿，微微点了点头，由人搀扶着走向福宁宫。程碧心暗想，这个吴皇后倒也是个聪明的人，若不是有着森严的等级，两人也许能成为知己。
匆匆赶回政思殿，殿中多出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太子宇文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六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