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妾何处来》霏微

18、第五章 人生无非梦一场（四）

　　五月十六，吴夫人大寿。
　　吴府上下从天没亮就忙活开了。今天可是一个大日子，吴家主母做寿，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哪个都不好怠慢。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关键的是今儿皇帝陛下会移驾至此，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听说，原本应是皇后娘娘驾临，可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不来了，皇上倒来了。
　　闹哄哄的吴府，只有一个地方僻静得很，那就是柳园。柳园是吴家的禁地，家丁丫头从来不敢涉足此地，只有吴越这个胆大的少爷才会想出在这儿金屋藏娇。
　　一大早，程碧心就听得院子外头热闹非凡，心中很是好奇，却又不敢擅自出去。乘着锦兰前来送饭的机会，程碧心旁敲侧击问了一些。锦兰本也没打算瞒着她，笑道：“算你运气。今儿皇后娘娘不来，否则你现在也不能平平安安地坐在这儿吃东西。”
　　吴夫人寿辰，皇后来不了，吴夫人不敢做定夺。更兼着今儿有皇上在场，吴夫人更是不敢大意。保险起见，就只能将程碧心接着圈在这柳园之中。
　　“好了，这些应该够你吃一天的了。今日夫人那头定然少不了我，我无法抽空来给你送吃的，所以只好委屈你了。”锦兰收拾好食盒，匆匆离去。
　　锦兰刚走，就有一个身影偷偷溜进了柳园。
　　“什么人？”程碧心警觉地问道。
　　那人回过身，竟然是一上了妆的戏子，身穿武旦的戏服，浓重的粉黛已然分辨不出那人的原貌。
　　“姑娘可姓程？”开口竟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程碧心不否认，反问道：“你又是谁？”
　　“有人托我来找你，请姑娘随我来。”上前拉着程碧心就要走。
　　程碧心见他如此匆忙，又不肯说明来历，心中起了戒心。挣脱开他的手道：“你若说不出个一二来，我是不会随你走的！”
　　那人见状发了狠，凶相毕露，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就往程碧心身上砍。程碧心大惊，四处躲闪，接着自己对地形熟悉，堪堪躲过几次。可如此毕竟不是办法，柳园地方不大，那人手中又有凶器，长此以往自己定不是他的对手。
　　程碧心瞥眼看见不远处的假山，心中有了主意。对着那人身后大喊一声“快来救我”，乘着那人回头之际，就往假山中跑去。假山石下有个小洞口，洞口不大，仅够小孩钻入。幸而这具身子向来瘦弱，钻进去应该问题不大。程碧心暗叹运气好，自己刚好能够钻入。待那人回过神来，追到面前，只得在外面干着急。
　　“哼，你还是乖乖地出来，我可保你少受些皮肉之苦。”那人依旧恶言相向，可程碧心更是决心不出去。
　　程碧心咬牙不语。此时外面的人正忙碌，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难道自己真要和这人死耗在这里？
　　“啊——”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回头看向身后。一片柳叶翩翩飞下，叶边沾染着红色的血迹。
　　只听有人喝道：“还不快走！”那戏子闻言竟然仓皇逃走。
　　“快出来吧！”这个声音，好熟悉！
　　程碧心钻出假山，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惊呼：“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之前听永明说过，他已回到康州。此时，他怎么会在吴府柳园出现？
　　他背过身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会在柳园？”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深吸一口气，仿佛她的气息依旧在。但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一时语塞，程碧心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我逃婚了，然后误打误撞进了吴府。”
　　眸中喜悦之色一闪而过，耳边的人却突然质问道：“你不是吴越。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是谁？”
　　转过身来，蓝眸中竟然闪着泪光。心莫名地一慌，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有意骗你。”
　　他此时也不肯说出真名，心中没来由地发了怒。程碧心跺脚，心底暗骂，宇文尹钺，你个大骗子！
　　手突然被他牢牢握住，想要挣脱，手腕上的力又加重了一分。在这柳园中再次遇见她，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宇文尹钺紧盯着对面的人儿，说道：“我是宇文尹钺。”在她的面前，他不是康王，只是宇文尹钺。
　　“现在还走吗？”手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侧，在她耳边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温暖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喷在程碧心的耳后，脸上突然发烫，别过脸去埋怨道：“你快放手。”
　　宇文尹钺一笑，真的放开了手，嘴上挂着偷腥后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程碧心故意岔开话题。
　　宇文尹钺环顾了下四周，道：“故地重游罢了。这里是她未出嫁前的居所，我总觉得这里能找到一些她的过往。所以我一得空就会过来，在这里静静地坐上一整天，想象着她曾经在这院子里扑蝶赏花。”
　　“她对你很重要？”心中有些酸涩，自己竟然在吃醋！
　　宇文尹钺见她有些挫败的模样，笑着答道：“是啊，她对我很重要！她是我生命最重要的女子。”
　　程碧心没有说话，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微微有些心痛。
　　“傻瓜，她是我母妃！”他憋着笑，看见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心中从未有过地高兴。
　　“哦。”心中窃喜，阴霾消失不见。程碧心拨弄着手中的衣角，试图掩饰心中的欢欣。
　　“你是怎么猜到他有问题？”宇文尹钺突然问起了刚才那惊心的一幕。
　　程碧心自豪地答道：“戏还未开始，他怎么能来带着我走呢？就算受人之托，也该等戏唱完了再带我走啊！他如此之急，这只能证明他有问题！而且他也不肯说出来头，我当然得多一个心眼了。”那个人一定是混在戏班里才进了吴府，画上浓妆肯定是为了避人耳目。可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骗自己离开这里？会不会是那晚的黑衣人？
　　“嗯，你倒不笨！”宇文尹钺点头赞道。
　　“程姑娘，”院子外传来锦兰的声音，锦兰脸色有异，见了程碧心便道：“请随我来！万岁爷要见你！”
　　皇上？程碧心一头雾水，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自己，自己与他从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就在这里？
　　跟在锦兰身后，程碧心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身后哪里还有宇文尹钺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随着锦兰往前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