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缘》裳子

15、争执

　　绿儿急急忙忙从外头跑进来。
　　珠儿一边摇着头，一边数落着：“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小姐，看你把她给宠的！”
　　“娘娘，娘娘！”绿儿气喘嘘嘘的嚷着，“太后——太后刚才昏倒了，皇上也赶着去祥宁宫了！”
　　我惊讶的站起。
　　“娘娘也快过去瞧瞧！”紫芯说道。
　　我赶紧出了锦绣宫，紫芯和珠儿也随了来。
　　想起那日见到的太后，一脸的慈眉善目，心里切实的担忧。说起来真的很惭愧，进宫这么久了，除了唯一的一次，竟再未上祥宁宫问安。
　　祥宁宫的太监见着了我，竟还记得，赶紧跪下道：“奴才小安子给玉妃娘娘请安！”
　　“太后的病情如何？”我着急问道。
　　“回禀娘娘，太后千岁现已苏醒，应该已无大碍了！”小安子领着路说道。
　　只见太后的寝宫两旁站满了众多美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比一个美艳。
　　紫芯悄悄的说：“这些都是皇上的嫔妾！没有妃衔，没有传昭，是不能随便入内的！”
　　“看她们打扮的如此俏丽，真的是关心太后么？”珠儿说。
　　紫芯摇了摇头说道：“假如皇上没有招她们侍寝，她们也是很难见得到皇上的面的。”
　　我无暇注意她们许多，急忙进了太后的寝宫。
　　“母后还有哪里不适？”是轩辕澈的声音。此刻他正坐在床边，温柔的扶太后坐起。
　　我赶紧跪下道：“臣妾叩见皇上！”
　　“爱妃免礼！”
　　“谢皇上！”我还是跪着说道，“玉媛给母后请安，愿母后身体早日安康！”
　　“好！好！”太后说道，“淑妃快平身！”
　　听着声音，看来太后精神好了许多，我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母后小心了！”贵妃李湘也上前扶着太后。
　　太后拍了拍床前两人的手，笑着说：“哀家没事了！”
　　“是玉妃妹妹么？”好温柔的声音。
　　只见一个美人走上前来。弯弯的眉毛，秀气的鼻子，小巧的樱唇吐露着温柔的话语。身材娇小，体态窈窕。虽没有贵妃的绝代风华，却另有一番柔情滋味。她是——
　　“这是辰妃，妹妹还没有见过吧？”娇脆的声音，是贵妃。
　　我着实讶异。原来是辰妃叶灵悠。她为轩辕澈孕育了一双子女，想不到却如此的体态纤纤！
　　“玉媛拜见辰妃姐姐！”我行了一礼。
　　“妹妹快不用这么多礼！”辰妃看着轩辕澈，笑道，“皇上真是好眼光，不知道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个我见怜忧的玉人儿！”
　　轩辕澈只是温文一笑，并没有接话。
　　“可不是！”贵妃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难怪皇上如此疼爱玉妃妹妹，都快把咱们给忘了！”
　　“玉淑妃初进皇宫，皇帝多宠幸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太后看着贵妃和辰妃说道，“你等要体恤皇上，妃嫔之间要相处融洽。”
　　辰妃过来牵起我的手，“母后放心！宫里多了妹妹，我还更有伴了呢！”还是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贵妃娇憨的睨了轩辕澈一眼，说道：“莫说皇上，臣妾看了也忍不住喜欢淑妃呢！”
　　轩辕澈看着我，我垂下了眼睛。
　　“澈儿！”太后唤道。
　　“母后有什么吩咐儿臣？”
　　“你是皇帝，应该雨露均沾，这样皇室才能开枝散叶！”太后转头看着我，缓缓说道，“淑妃是新妇，哀家不免嘱咐一句。皇帝三宫六院，在所难免，淑妃也要多劝着皇上一点，多在各宫走动。”
　　我赶紧跪下，诚惶诚恐道：“玉媛谨尊母后教诲！”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哀家人老了，说会儿话就累！你们都跪安吧！湘儿留着陪哀家就成了！”
　　“母后好好修养，儿臣先告退了！”轩辕澈小心扶太后躺下，站起身，对着宫女道，“小心侍侯太后！有什么事速来禀报！”
　　“臣妾恭送皇上！”李贵妃跪下。
　　轩辕澈点了点头。我和辰妃随着退下。
　　出了门口，一大片美人跪下，“嫔妾恭送皇上！”
　　只见轩辕澈蹙了蹙英挺的浓眉，挥手道：“都跪安吧！别搅了太后清净。”
　　走在路上，辰妃婉言道：“妹妹进宫这么久了，姐姐还是第一次见着呢！”
　　“妹妹不懂礼数，不曾去拜访过姐姐，姐姐莫怪！”我不安道。
　　辰妃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姐姐很喜欢跟妹妹聊天，妹妹有空多去我的畅春宫走动。”
　　我微笑着点头。
　　“皇上，”辰妃娇柔唤着，“景宏和梦云很想念皇上呢！”
　　轩辕澈看着我，我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头。
　　“朕改日上畅春宫看望他们！”他说。
　　前头出现了两条岔路，我跪下道，“臣妾告退！”
　　大手握住我的小手，他躬身把我扶起。
　　我走开，对着辰妃行礼，“姐姐走好！”
　　后宫很美。树美，花美，人更美！
　　早知道他妃嫔众多，为何今日见了他和其它妃子的相处模样，心里还是如此堵得慌？贵妃娇艳无双，犹胜玫瑰！辰妃娇柔无限，如那涓涓细流！还有那惊鸿一瞥的各色美人，娇的娇，俏的俏，各有千秋！
　　做皇帝真好，享尽了天下齐人之福。
　　“小姐——”珠儿担心唤着。
　　“娘娘，”紫芯安慰道，“其实奴婢看得出皇上真的很宠爱您！皇上是一个明君，整日忙于国家大事，并不沉迷于女色！较之先皇的嫔妃如云，皇上真的可以算得上清心寡欲了。”
　　毕竟和他亲密无间的相处了两月，这些我怎会不明白？可是看惯了父亲对母亲的专心一意，从很小的时候心底似乎就对爱情有了一份美好的憧憬。虽然，虽然他并不是我心底深处的那个人，可是两个月他的柔情呵护，他的温柔体贴，也是深深触动了我，也不禁对他生出了一份期待！可是他偏偏是帝王，这份恩宠能维持到几时？
　　似乎看到自己那扇微微敞开的心门又关了起来！

　　京城的夜晚极冷！一阵风儿刮来，竟是凉彻心扉。
　　原来早已入冬！
　　院里的芙蓉花早已凋零！曾经美丽过，却是昙花一现。
　　白日陈德公公来了几次询问，想必是他打发过来的吧？
　　我只是静坐偏殿只顾专心看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沉迷其中，也就忘了自己。
　　门外脚步声传来，隐隐听到“叩见皇上”。
　　是他来了吧？今夜何必？
　　太后的殷殷叮嘱犹在眼前！从来以为自己也算大家闺秀，可是想到要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旁，却是难以忍受！想不到自己竟是善妒之人呢！
　　“爱妃？”一件披风裹住了我冰冷的身子，温暖的胸膛搂住了我。
　　“快变成冰人儿了！”他心疼中带着一丝怒气，“锦绣宫的侍女都偷懒了不成？朕明日就给换了！”
　　“那可不成！”我开口，“是臣妾自己不许她们进来打搅！”
　　“爱妃在看什么？这么专心！”他笑问。
　　“打发无聊时间罢了！”身体渐渐暖和了。我挤出一丝甜蜜的笑容，说道：“皇上的贵妃美艳大方，而辰妃又柔情似水，怎么又上臣妾这锦绣宫？”
　　他假意咳了两声，尴尬不能成言。
　　“皇上！”我笑得更甜了，“你不要误会臣妾，臣妾可不是吃醋！臣妾进宫不久，不懂宫规，今日经太后一提醒，才知道犯了一个大错！”
　　“哦？”他讶异。
　　“您是皇上，两个月来却都夜宿锦绣宫。臣妾无知，以为理所当然，却不知皇上其它的妃子夜夜独守空闺！这不是犯了大错么？”我还是挂着笑容，“所以请皇上今夜移驾别处宫殿吧！”
　　他小心翼翼的问，“玉儿在生朕的气么？”
　　“皇上是君，臣妾是臣，怎敢生皇上的气？”
　　“玉儿一口一个臣妾，分明是生气了！”他转过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
　　我沉默几许，想起了桂花林中和他的不期而遇，就因为他是帝王，造成了今日的烦忧和两难，终于慢慢说：“臣妾有什么资格生气？您是一国之君，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一道圣旨，强迫臣妾进了宫。您是皇上，臣妾众是万般不愿，不是还得千叩万谢您的君恩？”
　　他豁的放开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静！
　　似乎听着空气瞬间凝成了冰块。
　　好静！
　　似乎听得到风儿扬起树叶的声音。
　　“强迫？”他缓缓启口，声音好轻柔 ，“万般不愿？”
　　他的手捏着我的下巴，慢慢抬起，隐约传来的疼痛，显示着他的怒气。
　　“你如今陪着朕，都是万般不愿么？”声音更轻柔了。
　　我害怕了，听着他的声音，从心底深处产生了恐惧。
　　可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股倔强，即使这样这样的惧怕，硬是别开了头，不做回答！
　　这不是一种默认？
　　忽听一声巨响。
　　桌子塌了！
　　他的拳头隐约有着血迹。
　　我抱着头惊呼了一声，跌在了地上。
　　走廊传来脚步声。
　　“娘娘？娘娘？”担忧的声音。
　　“皇上？”
　　……
　　“不许进来！”他厉声道。
　　外头一下子静寂无声。
　　“很好！”他咬牙，“朕有那么多的嫔妃，何需留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在身边？”
　　终于拂袖而去，未曾看我一眼！
　　徒留我在地上浑身颤抖。
　　“小姐！”
　　“娘娘！”
　　许多人跑了进来。
　　珠儿蹲下身来，瞧着我下巴的乌青，抱着我，痛苦失声。
　　“小姐，可怜的小姐，不要怕，不要怕哦！”滴滴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模糊中，看着绿儿靠在紫芯的怀中频频拭泪。
　　模糊中，听着珠儿不断的重复：“不怕，不怕哦！有珠儿，珠儿永远陪着小姐！”
　　我还是不停的抖着，连牙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