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谷*

17、第十七章

　　王子喻一句话，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许壑身上，许智呵呵笑，也不显得有多尴尬，大妈用可疑的目光看他“许智，这是？”

　　许智揽着王子喻的肩膀，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大明星王子喻，演过我的《宝贝俏佳人》和《甜心贡献》”许智挤眉弄眼的看着众人。

　　大妈恍然大悟，“我说看起来很面熟。”许智在家的时候，她会溜到儿子的房间去讲悄悄话，许智虽然不耐烦还是会应酬，宝贝儿子那套家族影院里经常会播这个演员的片子，那电影和电影剧她都有看，有点意思，也只是有点意思而已。

　　许智总是带朋友回来，从容的把王子喻介绍给众人，“这是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小弟，”随意中带着亲切，王子喻谨慎的随着许智的指点一一打招呼，虽然是以他哥哥朋友的名义介入进来。但是第一次面对许壑的家人，他确实有些紧张。

　　许杰出看许壑，微微眯眼，许壑脸上挤出笑纹“是我公司职员。”许杰出挑了挑眉。

　　大妈似乎也觉察出不一样的味道，大嫂倒是两眼放光的看着王子喻，十分八卦的样子。大哥微微皱眉，他向来是对艺人有偏见，也一直都觉得许壑这种职业不上道，于是打量王子喻的目光虽然没什么挑剔却也带着偏见。

　　许壑太了解他大哥了，他那种人给自己花钱都舍不得，更舍不得去填补别人，对大嫂抠门对待外面的情人也一样，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倒贴给他。对于艺人更是因爱生恨，最好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免费赠予的那才高兴，他与二哥两个似乎上天生注定要做一奶同胞兄弟，天生一个挣钱一个败家的。

　　“今天家里人不全，若是逢年过节或者父亲母亲生日，那人才齐，小弟小妹们都从学校回来，许壑在我们家排行老五，他上面的老三和老四倒是有必要让你认识一下，你应该会喜欢，我那三弟画画很棒的，真希望他给你画一幅油画，你看到正厅父亲的画了吗？就是他画的。”

　　许智十分热情的给王子喻做介绍，许杰出微低着头抬着眼睛看他，如同坐在讲台上面的班主任，假装浏览作业，其实目光正自眼镜片上方扫视底下不安分的学生。

　　王子喻更紧张了，见惯多少大场面，被镁光灯晃花了眼的他，面对许壑的家人竟然心虚得要命，走进去的那几步路，他几乎疑心自己是同手同脚走过去的。

　　大妈很快便恢复了亲切又从容的态度“王先生来得正好，我们刚好在开饭，一起吃吧！”许智带回来的朋友，她从来都是直呼名字的，却叫王子喻王先生。

　　王子喻客气着推辞，许壑说“你过来吧！”剩下的话王子喻便全卡在喉咙里。坐到位置上，才开始检讨，来都来了，却不肯上桌难道是要人家三摧四请吗？果然是有些小家子气。许智带他回来时，他本就没多想，只以为是随便看看，找到许壑而已，没想到会碰上家庭聚会，还是聚餐，什么礼物都没准备。王子喻微微咬着嘴唇，暗恨自己智商倒退。

　　“王先生坐，你和许智是怎么认识的？”许壑接过大妈递过来的汤碗说了声谢谢，大妈垂下眼皮“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大妈对许壑说话，视线却看着许智，甚至带了点逼视的味道。王子喻有点坐立不安，许智呵呵笑着打圆场“这还要谢谢许壑，我去找他就认识子喻了，我们一见如故...”

　　许壑心想完了，果然大妈看向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就如同许壑画了圈让他哥哥跳一样。大嫂也悄悄的冲老公做口型“和许壑一起来的。”餐桌上的气氛有微妙变化，唯有许杰出眯着眼睛如同看向悠远的远方一样，打量王子喻。

　　王子喻被那目光盯得额头微微渗出汗水，虽然许杰出的视线中那种眼神只算淡然，于王子喻来说无异于千斤顶压在头上，如同自己做奸犯科真的偷了他儿子一样，端着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王子喻入席后按照安排好的顺序坐过去，自然是大妈挨着父亲，大嫂紧贴着大妈。许杰出是一家之主，坐在餐桌的一端，他左手边坐着许家三兄弟，许壑排末尾，王子喻被安排在大嫂旁边，自然而然的就与许壑坐了面对面，王子喻一下脸就红成了火烧云，自作多情的想，这是不是有点像那个入了门的媳妇才有的顺序？

　　许壑瞟了他一眼，神色淡色，心里却莫名的有点高兴。

　　坐在一边的许智，在父亲动筷后，第一个动作便是给王子喻布菜“子喻，你不方便，不用动手，我帮你，来，尝尝这个。”

　　许壑瞟了二哥一眼，许智是常常把朋友往家里领的，他那些狐朋狗友，好的不好的都上过台面，老头子几乎都见过，也绝对的心里有数。大哥上学时要好的朋友也请回来吃过饭，如今也是公司里的骨干，甚至以进许家吃饭能与老爷子同桌为荣，许壑黯然的想，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许壑从没有领人回来过，哪怕是交好的朋友，他不是自认没有这个资格，只是傲慢如同过度的自卑一样，他受不得别人给他朋友半点脸色，尤其是大妈，那会比自己被非难还要难堪，所以干脆不让亲近的人受冷眼。

　　王子喻算不得他的朋友，他从没想过要把王子喻变成他的什么人，如今他们就这么站在这里，如今见家长的男女，虽然是二哥带他进的门，但是许壑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同。招待自己人还要靠二哥的面子，虽然有些心灰意懒，仍然觉得有些不同，似乎命运这个轮回给他界定个圆圈，把王子喻圈子进来，不论是人为还是天定，或许这就是宿命，王子喻也没什么不好？

　　许壑抬眼看了看王子喻，可能是心意相通，他看王子喻时王子喻正在看他，那目光底下溢出的暖流让许壑心头微微一热。许壑抿着嘴笑了一下，目光错开。而等他拿调料，大嫂撤身的时候，许壑自然不自然的又瞟了王子喻一眼，似乎心有灵犀般，正低头看手指，听着父亲说话的王子喻也正在此时抬眼看他；这种情形两次三番，于是看似枯躁的家庭晚宴，似乎别有不同。

　　穷途末路的许壑被这片刻温情熨贴得心情微微舒畅。

　　饭后二哥被大妈找借口拿去提审，许壑倒是有闲暇时间带着王子喻四处走走。

　　暮色中，别墅里别有一派景致，两人轻声说着话，多数是许壑在讲，王子喻认真在听，许壑抬手指向某处讲的那些小时候的事，王子喻眼露羡慕，许壑几乎觉得那些过去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王子喻赞叹别墅的美丽，尤其是那一重山水一重绿地，许壑笑，“那是我父亲的主意。”

　　许壑忽然心中一动，把王子喻领到花房里，王子喻惊讶得大瞪眼睛，馥郁芳菲，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品种都集中在一起。王子喻的爱好中没有养花养草，许壑也没有，偶然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两人都有点心神荡漾的感觉。

　　许壑让王子喻坐在花房里的木椅上，这个时节应该是没有人的，“走了这么久，你累不累？”王子喻摇头，晚餐喝了点酒，如今脸颊更是微微晒红。“这里真漂亮。”

　　许壑看着他笑，王子喻的相貌和这里也是极相称的，都是美到极致，有时许壑会为他的好皮相小小自得。旁边一树玉兰花开得正好，忽然觉得有个人陪着静静讲讲心事也很好。

　　晚餐的菜有点咸，王子喻轻轻咳，许壑有点在意“我去拿水，你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王子喻仰头，这么自然的支使许壑做事，真是难得。

　　许壑十分认真的挑选矿泉水，关上冰箱门，就见二哥正从上面下来。许壑笑笑冲他打招呼，二哥挑了他一眼，许壑笑，还真是小气。

　　许智瞄了眼他手中的水“你这是要去哪里？”不等许壑回答“大哥说请我们喝酒。”

　　三兄弟围坐在小书房里，大哥亲自开了个波尔多的红酒“难得今天许壑也在，我们三兄弟喝一杯吧！”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许壑与两兄长在一处倒没生命危险，无非是勾心斗角。三兄弟坐在一处喝酒，以前是没有过的，看似闲聊，机关无数。没喝上几口，大哥就接了个电话起身。其实大哥不开口，许壑也知道他的意思，老二办砸的事老大要继续。

　　许壑才不想跑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开什么矿，然后出点计划中的意外，于是装出一副乖乖样，如同等待天神临世的羔羊般无助，关于大哥的提议，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认可也不拒绝。逼得紧了，便说不想去那种地方挨苦受累，许壑把一个贪图享受的富贵公子哥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还是这样挣钱舒服。”许智的大哥许善内心狭隘，虽然与罗世摩也没什么交情，总觉得比这个弟弟要亲切些，更何况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弟弟与应承别人的话相比，就更无足轻重。兄长的作派要有，见弟弟没什么大志向难得的替他着急，掏心挖肺的摆案例，许壑最后只得做出勉为其难状，在大哥许下一堆虚芜的好处后，答应考虑考虑。

　　好不容易摆脱这两位兄长的迷魂阵，王子喻的矿泉水也已经被放得温热。去花房看王子喻时，许壑意外的发现他还在，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同父亲说话。许杰出傲然如千年松柏，微眯着眼两手垫在下巴处，侧耳听王子喻轻声细讲，一瞬间许壑怒气腾腾，恨王子喻不知好歹竟然敢在父亲面前卖乖。许壑快步走上去，把水塞在王子喻怀里“你在这里做什么？给你水，回去！”如同呵斥不听话的宠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