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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七章 争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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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天才一答允,便有两名粗豪汉子同时跳出,先前那个吼到:“喂,你给老子等等!”后来的眉毛登时立了起来,破口大骂:“你算哪家的灰孙子!爷爷今天要不是只为了教训姓杨的,现在哪还有你的狗命,滚!”前面那人,脸涨的通红,一言不发,举刀就砍。两人战在一处!众人轰笑,也无人在意。
这时“玄武楼”中走出一位分楼主,抱拳当胸,朗声道:“在下玄武楼吕顾平,请教杨府绝学!”
杨云天低声向随行几位教师问道:“哪位愿打这头阵?”
而清流一见“玄武楼”中有人出列,则立刻望向安经昀身侧的文华,眉头微蹙,目光中满是担忧恳求。
文华想起绡红信上的脉脉温情,还有清流对她母子平日的照料,又见来的不过一无名之辈,当下站起,不等杨家人应答,已然走入场中,冷哼道:“尔等无名小辈,怎配与武林第一庄中的人交手?文某不才,先行领教!”
众人便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最是谨小慎微的峨嵋派会第一个跳出来相帮杨府。安经昀有苦难言,满心恼怒,暗中奇怪文华怎会如此鲁莽。
吕顾平看着文华,目光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沉静恭谨如旧,抬手为礼,亮出一根短棍,棍首略抖递出一式普普通通的举火烧天。文华面上含了两分轻蔑,长剑撤出,峨嵋绝学接连使出。
文华一出手,喝彩声刹那便盖过了纷纷议论,却见他气势恢弘,一套金光剑法施展的淋漓尽致,直逼得对手后退连连。
清波眉头却渐渐皱起,对清流担心道:“文老只怕要遭!”
清流别有含义看他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清波道:“这吕顾平的武功虽然不好看,但出手流畅异常,方位毫无顾忌,只怕他现在是引着文老出招,借以观摩峨嵋的武功!”
清流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什么出身来历?”
清波沉吟道:“他尚未尽全力,招式间的狠厉已隐约可见,认真使来招招可至人死地,嗯,他以前不是杀手,就是刺客!”他说着面色微变:“只怕文老有性命之忧!”
清流淡笑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最狠辣实用的功夫,并非杀手的招式,而是来自沙场磨砺!你不觉得他的剑法中的有些地方,和我们杨家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清波仔细看去,见吕顾平劈盖挑砸,举手抬足间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力道,与杨家剑术一般的不拘章法,却要狠辣得多,不觉点头叹道:“果真如此!”
清流低声接道:“杨家武学,源自军旅。但我们都没见过真正的疆场,单凭剑谱言传臆测,怎么也达不到祖父当年的境界。这个人,武功虽非绝顶,但看来是沙场打过滚的人。玄武楼派他当先锋,倒是颇堪玩味!二弟,如果此时和吕顾平对敌的是你呢?”
清波斟酌道:“百招可以取胜!”
清流摇头笑道:“那是你从前,现在呢?难道你得了我的内力,读了无极岛的剑谱,就没有一点长进?”
清波苦笑,又仔细看了半晌才道:“看了他们现在比武之后,知己知彼,也许可以五十招之内获胜。”
清流想了片刻叹道:“想不到单是玄武楼的一个先锋就如此高明!你方才气血受激不稳,现在真的没事了?”
清波神情一黯,强笑道:“骗你作甚?”随即把目光移到了场中。
剑影翻飞,光华漫天!
安经昀面上的不满之色,也略微褪去,想着文华到底是本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战下来,到也挣了不少面子。场中更是呼喝呐喊不绝于耳,人人想到开场便如此精彩,接下来还不更是龙争虎斗,均生出不虚此行之感。
哪知文华正得意间,吕顾平蓦的一声长啸,身法接连变了五六个式子,侧行至文华左侧,同时斜劈他的后脑,招式简简单单,速度却快到极点!血雾漫天,文华的头已被生生打碎!
旁观群雄还没回过神,吕顾平撤棍后退,双手抱拳道:“在下失礼了!” 他脸上身上被溅上了斑斑血点,神情虽然恭谨沉静如前,却平添阴郁。江湖上平静多年,各大门派鲜少参与争斗,门下弟子更没有经历过什么伤亡,此时见到文华如此武功身份,却忽而命丧当场,且死状凄惨异常,群豪心中不由自主生都出了一股寒意。
陆渐鸿的眼中也带出了些微不满,低声对玄鹰道:“不是和杨家对敌别下狠手。宋人懦弱,再这样会吓破他们的胆,哪里还能有半点争胜雄心?”
司徒燕听了点头道:“殿下说的不错,我们是要他们自相残杀,可不能让他们同仇敌忾,对付咱们玄武楼!”
旁观的峨嵋人众又惊又怒,两名弟子赶上前来收起文华遗骸。安经昀面上阴晴不定,既不想平白结下“玄武楼”这个大仇家,又怕忍下这口气会坠了峨嵋的威名,正自犹豫,却见玄鹰已抢步上前,抱拳道:“安掌门,峨嵋武功我等一向景仰,只叹只是刀剑无眼!我这属下趁着文长老的疏忽得手,一时情急没了轻重,还望掌门恕罪!”
安经昀心一宽,才想搭言,忽听清流激愤道:“陆楼主好会讲话!原本习武之人,命洒沙场,也是常事。但吕顾平明明便敌不过文长老,怎么忽然之间就逆转了情势?文老为我杨家而亡,我杨家定不能让文老白白送命!吕顾平,你不是想见杨家的绝学吗?但请留步!”说着便要出场。
安经昀心下无奈,杨家邀战便罢,却不该口口声声说什么为文华报仇。文华固是为了杨家而战死,但毕竟是峨嵋的长老,他身为掌门,如果真让杨家出面报仇,峨嵋一派,颜面何存!更有何面目再和杨府相争“天下第一”!他暗里咬牙,却只得朗声对清流道:“少庄主稍安,这一阵还是让给在下吧!玄武楼处处挑拨,立场含混,等下还少不了让您费心追查!”说罢已来到场中。
清流似乎强抑悲愤退回原位,沉声道:“安掌门亲自出手,定能为文老雪恨!日后如有用得着杨家之处,还望不要客气!”
玄鹰怒视了一眼清流,对着安经昀道:“比武之前早有约定,生死勿论,不得结仇!掌门苦苦相逼,太也狭隘!“
安经昀冷笑道:“光明正大的比武,丧命固然无怨,但这样的阴毒招式我们又怎能容忍?吕顾平的武功,该不是传自辽邦吧?”
玄鹰给身侧苏州的分楼主丁仲仁打个手式,冷然道:“须知我玄武楼可不是怕了你峨嵋!你先试试我这位丁仲仁兄弟的软鞭吧!否则,堂堂峨嵋掌门被人说出去用车轮战取胜,岂不丢面子?”
安经昀冷哼一声,满脸震怒气恼,心里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暗忖陆渐风定是怕他已看透吕顾平的武功实力,而这丁仲仁在陆渐风的心中当胜过自己,当比吕顾平更胜一筹。
丁仲仁果然是玄武楼各个分楼主中武功最高的一人。但他看了玄鹰的手势,却知此战需得佯败在安经昀的手中。来到场中,他见安经昀横眉怒目,心下哂然。场面话一过,两人便交上了手,丁仲仁这才发现这位掌门人的功力非同小可,悲愤之下出手更有如雷霆。他精神一振,暗道佯败无妨,却莫要当真的输给了他!
场中其他人到也罢了,峨嵋众弟子却看得敬服:但见安经昀一招一式都是自己平日所习,却无不清清楚楚,就连最细微之处也施展的分毫不差,得足了招式的神韵,更把每一式的威力都发挥到了极致,无论攻守一丝不露破绽。众弟子均在心中感叹,原来他们平日练习的招数,竟能够有如此威力!
而丁仲人出招大异吕顾平的拙重,掌中一条软鞭宛若灵蛇出洞,飘忽莫测。当真瞻之在左,忽焉而右,透这一股森森鬼气!群豪看得暗生寒意,只想道:“玄武楼”区区一个分楼楼主,竟有如此功力,能和峨嵋掌门平分秋色!原本许多雄心勃勃,跃跃欲试之人,才忽知何谓高手,自己原先不过井底之蛙,纷纷退缩,存了藏拙之念,又或暗下决心,在重新用功!
一片热切中,清波却神色萧索,若有所思。清流的声音带着些冷意传进他的耳:“无论丁仲仁还是吕顾平,你认为我们杨家的九位教师能接下吗?如果伤亡无可避免,我宁愿让那些不相干的人代替与我朝夕相处,如亲人一般的朋友而伤而死!像这样在旁观看高手比武的机会难得,你仔细看着!”清波默然无言,集中精神,观看场中。
转眼两人交手已过百招,安经昀招式宏大依旧,丁仲仁却觉出他的式子已不若先前的凌厉,知道他先前的攻得太猛,内力消耗太快,暗想时机已到,琢磨该如何不露破绽,毫发无伤的败给安经昀。他忽然想起国师战前提起过,峨嵋剑法中有一招灵猿飞揉,即在兵刃被锁时,乘势凌空而起,借敌手之力下击,出其不意可反败为胜。他计较一定,鞭稍忽然昂扬翻抖,便如怒海腾蛟盘旋飞舞,刹那间幻出无数圈子,金铁之声铮然不绝,一条银鞭已缠在了安经昀的剑身之上!
安经昀却未如丁仲仁预料出招。他一声清啸,剑上光华大盛,借着鞭势脱手掷出,犹如惊虹骤现,从漫天圈影中划过,挟万钧劲力,不偏不倚,直直没入了丁仲仁的前心,将他的身子向后带出数步,才仰天栽倒,剑柄犹自在尸身上微微颤抖!
场中登时喝彩如雷,震天价的响起。安经昀潇潇洒洒,取回长剑,嘴角隐隐含笑,道:“陆楼主,一命还一命,我也就不为己甚了!”双手向着场中一报拳,退归本位。玄鹰一双墨眉跳了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丁仲仁会丧命!既恨安经昀狠毒,又悔不当让丁仲仁佯败。
此时却听到杨清流温和的声音在众多道喜声中响起:“安掌门好精湛的功力,这驭剑一击,凌厉无匹,当真是绝响天下!仅以此剑而论,只怕就是称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这句话旁人听了,只是心中不以为然,而田君维素来暴躁,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峨嵋派的掌门人杀了人家玄武楼的一个分楼主,果然好威风好气魄!”
安经昀心下恙怒,想到惨死当场的文华,更觉吃亏,面上不动声色,只道:“田兄的武功大家无不是久仰的,斩杀这兴风作浪的恶首陆渐风,正要仰仗田兄出手呢!”
田君维暴跳,怒道:“陆渐风有什么了不起?我正要试试他的功夫!”
清流抬手相拦,感激道:“这玄武楼是冲着我们杨家来的,又怎么好总是劳动各位掌门人的大架?上番舍弟清波,就是重伤在了他的手下,这个仇也还是让给我们杨家吧!”
田君维为人外粗内细,心肚明知“天下第一”的名号怎么也轮不到青城,只求能够赶上峨嵋,便心满意足。他早知陆渐风不会于自己交战,所以出口毫无顾忌,见清流开口正好顺阶而下,大笑道:“这样么?那我到是不好抢了二少庄主复仇的好机会了!”
安经昀却不肯放过田君维,带了丝轻蔑笑道:“好在玄武楼人多,不致让田兄没了显伸手的机会。小弟预祝田掌门旗开得胜!”
清流这次却不再阻拦,反而感激道:“如是有劳田掌门,杨家上下感恩莫名!”
田君维吃了暗亏,恼恨安经昀,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跃进了中场!
玄鹰刚刚平下心中对丁仲仁的惋惜,正想该如何扭转情势,就看到青城掌门居然也跳出来挑战“玄武楼”,登时又急又怒,看了眼陆渐鸿与克敏,却见他们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含笑而坐,都似饶有兴味的看着对面。他定下心神想到大皇子派来的窟哥离,化名李格出任丹阳分楼主却言辞放肆无礼,对总楼事物常常指手画脚,索性派了将他派出迎战。侧头再看陆渐鸿的眼中,透出一丝嘉许!
田君维和李格的武功都是走的刚猛一路,交起手来,飞沙走石,煞是好看。多数与会之人,直到此时才算看出了兴头,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有道是打的精彩,看的更加热闹三分!
第一百八十三招上,田君维使出青城绝技擎天摩云,一掌当胸劈出,李格登登退出五步,一跤跌到,半晌才拍拍灰土站了起来,神情怏怏,甚是沮丧!
而田君维顾盼自雄,志得意满。对着陆渐风一抱拳,道:“应楼主,你这属下还得多调教调教呀!下次遇上旁人,可就没有我这么好的心肠,会手下留情了!哈哈!”
陆渐风也打了个哈哈,回了一礼,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失望。
正说话间,却有三两个门派向杨府,杨府邀战。杨云天令门下教师出战,皆不伤和气取胜而回。
眼见情势僵持无休,明尘方丈的心思渐渐飘离。他眼见今日形势,杨府似乎已然知道不配再拥有“天下第一”的称号。以他的身份和与杨家的交情,自然不能直接和杨云天交手,但是因此失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却得不偿失。他抬头正见清流眉头紧蹙,望着玄武楼出神,心念一动,想到清流在武林中藉藉无名,而清波眼见着为情所伤未必能够认真出手,如果他能出手快刀斩乱麻,挫败玄武楼,也许可令杨家顺势将额匾相赠,到时候少林自然恢复昔年地位,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他思虑既定,宣了声佛号,缓缓走出,沉声道:“眼见着死伤愈多,而始终未曾商议如何对抗辽兵。不若请应楼主亲自出手,与老衲试过几招,暂时将此会作个了解,待到商议过正题之后,在接续下去如何?“
玄鹰微觉不耐,给身侧的剑魔贝野打了个暗示。贝野早等得不耐,接过玄鹰的示意,狂笑道:“臭秃贼好大的口气,凭你算是哪棵葱?老夫不过回家歇上几天,什么样的鸟,都敢飞出来乱叫!你且尝尝老夫宝剑的滋味!”说着把面巾一撤,宛如鹰隼,在空中盘旋了一下,才落到明尘方丈的身前,双眸神光湛湛,环视全场。
场中登时一片喧哗!通常高手名家平日大都自惜羽毛,等闲之人难以相见。但贝野自出得江湖以来,一剑纵横,杀孽奇重,死在他剑下的,武林高手有之,市井无赖更多!群豪看到此人,有的忆起自己的亲友如何在他的剑下断手断脚,有的想起自己痛恨了半生的仇家如何被他破腹剜心,更多的则记起当日自己如何正悠悠闲闲的走路,猛然眼前显出了一片修罗场!但无论情形怎样不同,现下再次面对此人,心中都只有恐惧二字!胆气稍差之人,忍不住早已向后退去!杨家兄弟转头对望,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清波叹道:“幸好有明尘方丈仗义出手。”清流微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