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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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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索了陆小凤的胡子之后，西门吹雪依约堵住了宫九的去路，放言不会任他追杀自己的朋友。
那个时候，他因为被陆小凤警告了很多次，所以格外留意了一下宫九是个怎样的人。
西门吹雪留意别人的时候，眼光是很直白的盯着对方看的，即使那眼光不带恶意，也冰冷的让人不适。连陆小凤那样豁达的人，都受不了被西门吹雪打量，他们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宫九被更加迫人的眼神盯着，全身都像是坠入冰窖般的刺寒。
而西门吹雪看到的宫九，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就算宫九和陆小凤说的一样，绝世的武功，倾城的容貌，惊人的家世……以及变态的性格他都占全了，但在西门吹雪的眼里，宫九还很年轻。这不是说他的年纪，而是他的神态。
宫九坐在华贵的马车里，穿的戴的都很精致，相貌俊美非常，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介公子，而且贵介得不像江湖中人。可是西门吹雪却头一次看一个剑客时，没有第一眼去打量他的剑，而是看到他的眼。
宫九有一双寂寞的眼，那里面浅浅流动着冰雪碎裂的清华。即使在锦衣华驾的拥衬下，那寂意也没有融化。宫九无疑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不过他的骄傲并不是性情里显露出来的，那更像是一件装饰。唯有佩好这样的装饰，他才能雍容华贵的出门。
如果说叶孤城的骄傲如浮云孤意，西门吹雪的骄傲如梅雪高寒，那么宫九的骄傲就是凝结在明镜上的扭曲霜花，不经擦拭就显不出本来的样子，而如果擦不透净，只会越看越觉畸形。
然而那一双好看的眼，寂寞如同少年。
不是千帆过尽，不是繁华寥落，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寂寞而已。
不过没等西门吹雪探究出那寂寞之下掩盖着什么，宫九的身子就发起抖来。他明显想要躲回马车中去，不让西门吹雪看到这样的自己，可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却让他全身抖得动弹不了。
对方可是西门吹雪，让这样的人看到我的丑态，还不如死了的好。宫九咬牙这样想着，心中大悔。西门吹雪不愧是西门吹雪，气势太过盛烈，在那冰寒入骨的凛凛气魄之下，自己竟压制不住这毛病……失算了。宫九没有料到，当今世上，竟有一个人的杀气能比情欲带给他更大的刺激。心中悔恨万分，手却不自觉的扯住了那人一片衣袖。
大敌当前，宫九竟然自顾自的剧烈抖动起来，清俊的容貌也扭曲的不成样子，横竖看上去都不像是在演戏，西门吹雪本以为他突然病发，震惊之下，倒是没躲过去。那拽住他衣袖的美公子几乎趴在马车上抬头哀求他，脸上的神态似是羞耻至极，又总归夹杂着一点缠绵之意。
“打我……求你……”
陆小凤果然没有说谎，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西门吹雪的胃里一阵抽筋。回去一定要跟陆小凤算这个帐，他堂堂西门吹雪，凭什么会看上这种变态……而且凭什么要为他两道胡子就和这种变态打交道！陆小凤那个人，该不会就是自己被恶心了，所以变着法儿拉着老子一起陪他恶心的吧！这样的人居然能把他追的东躲西藏不得不剃掉胡子来求我帮忙，简直就是乱弹琴！
一怒之下甩开宫九的手，西门吹雪后退两步，离开了马车旁边，就看到宫九抬手自己抽着耳光，白玉也似的脸颊上立即留下殷红的印记。
“喂……”强忍着喉咙涌上的不适，西门吹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完全被意外的场面搞到方寸全乱。话说这是在他万梅山庄之前啊！万一有个武林同道不长眼的路过，这场景一定会被传成千奇百怪的版本吧？此时提剑杀了他实在胜之不武，但若不管他……也真真丢人的紧了。想了又想，他终于还是不能忍受自家门前继续上演这诡异的一幕，只好事急从权，倒提宝剑，用剑柄封死了宫九身上的几处要穴，看着他抬手掌嘴的姿势僵在那里，只得叹了口气，忍着恶心，将宫九扛在肩上，打包扔了回去。
而被打包扔到厢房床上的宫九，在这一路上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虽然被点了重穴动弹不得，但还能够以眼神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西门吹雪连他哑穴一起封了实属无奈。谁让这货被人扛到肩上打包带走时还一路大呼小叫什么‘抽我啊，打我啊，求你了，要不就杀了我吧~~’，要不点死他的哑穴，可真要忍不住吐在路上了。
收到那个请求的眼神后，西门吹雪也迟疑了一会，想想看现在在自己庄子的厢房里，左右也没有仆从，这货叫破喉咙也无妨，终于放心给他解开了哑穴。
也不知是因为强行压制的情欲未散，还是刚才叫的太大声，宫九的声音有些无力和沙哑：“西门吹雪，你杀了我吧。”
西门吹雪摆了摆手……本以为这人恢复正常后自己会忘掉刚才那一幕，但事实证明宫九一开口，他还是无可避免的想起来了。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你看到了我这副模样，就是我不死不休的敌人！你不要后悔！”
这次西门吹雪连手都懒得摆了，一撩衣摆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杀了我！！！”
身后是宫九有些神经质的高音，西门吹雪不耐烦的再次倒转剑柄封死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闭嘴！我要去吐！！！”
事实上西门吹雪真的去吐了。他从来没恶心成这样……偏偏宫九那副丑态怎么也忘不了，所以吐的时间尤其的长。然而吐完了之后，胃里的空虚好像传到了心里，无端就有些伤感起来。
他想起了叶孤城。立于剑道极峰的两个人，直到一个死去，才终于成了知己，那种痛快与绝望同时交错浮现的感觉最后都化成了无解的清伤。自那之后，他还没有遇到一个想要留意的对手。难得因陆小凤那模糊的简介而对宫九起了些许好奇，没想到那宫九好眉好眼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死变态。这种落差让人格外伤怀。
这么略带感慨着往回走，西门吹雪就意外看到了折返回来，在自家庄前满脸沮丧的陆小凤。
“你在凭吊一匹马么？”
忍不住冷冰冰的调侃一句，陆小凤看到他时的惊喜难以尽掩。
“你怕我死在他剑下？”
面对陆小凤的疑问，难得一丝暖意从西门吹雪的眼里一直泛到心里。
“就冲你这份义气，以后你找我帮忙，我不要你剃胡子了。”
陆小凤习惯性的摸摸自己唇上光洁的皮肤：“这可是近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吐。”西门吹雪简单叙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竟然有些无力：“你该不会早知道宫九是这种变态，自己被恶心了一遍不算，非要让我也遭遇和你一样的事吧？”
陆小凤道：“我比你强得多，我可没有吐。”
……
看到西门吹雪的脸色居然能有这么多种变化，陆小凤突然觉得自己被宫九一路折腾的不冤：“那你打算怎么办？放他走吗？”
“至少要公平比一次吧。”西门吹雪道：“你说过他剑法很高，我不能羞辱这样的人。”
“他何止是剑法很高，”陆小凤道：“听说任何武功只要给他练上一遍，从来不用第二遍就能学会。虽然他是个变态，那也是个很有才的变态。”
“……笑的这么阴险，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你看出来啦？我觉得啊，你虽然很恶心他，但也格外的在意不是吗。自从紫禁城一战之后，你好像除了练剑，对什么都失去兴趣了一样，所以我突然在想，或许你应该多认识几个变态，那样你的生活会更精彩一些。”
“……宫九将你搞得这么狼狈，为什么你说起他时，却如此兴高采烈的？你不想杀他？”
“他也没想杀我，我又为什么想杀他？”陆小凤耸肩：“虽然沙曼怕他、厌恶他，但如果你喜欢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喜欢他。”
西门吹雪一字一句的道：“但我也不想杀他。他虽然让我恶心，但却没有让我轻视。不过现在的他没法和我认真一战，所以我唯有等到他痊愈，再来见识他的剑法。”
“我理解，现在像样的剑手是越来越稀有了，”陆小凤沉痛的拍他肩：“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吐啊吐啊的总有一天能习惯的……”
“陆小凤。”
“恩？”
“咱们认识多年，我连你都没有习惯，是不可能习惯的了宫九的。”
“……你冷静，不要拔剑，好吧，我先告辞了，你还是慢慢习惯一下吧啊哈哈哈~~”
西门吹雪望着那个欢乐逃散的背影，无奈的皱了皱眉毛。
（陆小凤，凭宫九将你追的仓皇逃窜这点功德，就值得留他一命。总有一天，我也想试试追杀你千里的乐趣何在。）
那时的西门吹雪只不过是在心里冲多年损友发发牢骚而已，他倒真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他确实追杀千里逼得陆小凤满江湖乱窜，而陆小凤长这么大，也只被他和宫九两人追得这么狼狈过，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