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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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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络烟领大家进入的是一个隐藏于山间的小山洞,洞口被皑皑的白雪封死,仅容两个人并行通过,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刚入洞时道路窄而狭长,一个人侧身才能勉强穿过,百余步之后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能容百人的大山洞,懂中用水晶石照明,且大洞中套着小洞,大大小小十来个洞口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这山洞是干什么用的?”有人好奇地问。
“月城人逃难用的。”梅络烟冷冷地答,不在意众人惊讶的表情。转头对剑镜琳道,“剑庄主,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往月城的城堡,您还要去吗?”
她问得虽恭敬语气中却带有明显的轻蔑,剑镜琳微楞了一下并不以为忤。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慎重地思考。此次上山他带了三百多人然而此时却只剩下不足百人,且有半数受了伤。只有“香”“冰”两御使而已已使他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更何况前面还有月华夜。但,他是不得不去的,因为除了探清月城的虚实之外,他此行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剑镜琳回身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是小可无能让各位前辈受苦了。”
众侠士受宠若惊忙问道:“剑庄主何出此言?”
剑镜琳道:“是小可年少无知又莽撞冲动才害得各位入此险镜,实在有负众人对我之期望,有愧于家父在天之灵。但事已至此,小可再五退路。十二年前家父在这座山上胜了,十二年后我也决不能输,即使明知是死,也必将冒险一博。”剑镜琳顿了顿又道,“但小可实不愿连累各位英雄,若有人不想随小可去冒险大可留在这里,小可决不勉强。若小可不幸战死也请各位交代家妹,无论如何要与月城奋战到底。”
他说得慷慨激昂,听的人无不动容。
“阿弥陀佛,剑庄主仁义之士,老衲实在佩服。”释然方丈赞道。
柳叶青青也道:剑庄主,就冲着你这几句话,我柳叶青青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跟着你。”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剑庄主如此仁厚,我们若还弃他而去还算是人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要随剑镜琳共生死。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就算不进去也未必能活着,就不如逞一回英雄。
梅络烟冷眼旁观,心想:这个剑镜琳果然不简单,只几句话已煽动了一半以上的人为他赴汤蹈火。
剑镜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话产生的效果,转头对流风道:“流风公子,你的意见如何呢?”
流风虽进来得迟些但他的话到地听得差不多,此刻只淡淡地道:“流风本无亲无故,没什么牵挂,既答应了剑公子就决不反悔。”
“好,大家都是有胆色的英雄,小可在这里先谢过了。请梅姑娘带路吧。”
梅络烟举着火把,领众人进入最靠左边的山洞。
“公子,”蝶舞拉住刚要跟上的流风,焦虑地看着他。公子真的要去吗?可是那里是......
“放心吧,他在里面。”
“他?”蝶舞不甚明白,但从流风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和周身沉郁起来的幽蓝色的光华,她可以猜到公子口中的“他”就是他日夜不忘的那个人。难道公子要去的地方就是月城?
“放心”流风爱怜般地拍拍她的头,径自去了。
蝶舞站在原地望着流风孤单寂寥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公子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络烟领大家进入一条狭窄悠长的暗道,为防止被人发现众人熄了火把,暗道里一片漆黑,众人小心翼翼扶着墙壁前行,洞中只听得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些人不禁暗想:难怪这么多年没人找到月城的大本营,如此幽暗隐蔽的地方,若没有人带路恐怕转几天几夜也转不出来,这里大洞套着小洞,大路通向小路,一条路九转十八弯,岔路又多,众人跟着梅络烟走还是不免有些头晕。路上几个卡口有几个月城的弟子在站岗,都被众人无声无息的灭掉了,是以这一路上虽艰险倒也平静。
“这里拐来拐去得什么时候才是头啊。”黑暗中有人抱怨,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人。
“梅姑娘,我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什么时候能到正殿?”
“就快了。”梅络烟冷冷地道。
“这里地势如此复杂,不知梅姑娘如何得知这条暗道的?”柳叶青青虽然豪爽但绝不愚昧,这种问题是大家都会考虑的,但她性子直,不吐不快。
梅络烟并未回答她的话,但众人能听到她不屑的冷哼声。
“柳叶姑娘的这个问题,让老尼来回答吧。”云空师太道:“梅梅是本派派往月城的内应,自三年前本派查明月城蠢蠢欲动,有再统江湖的野心,老尼便与剑庄主商量派老尼的弟子入月城做卧底,近些年来月城的动向都是梅梅报来的。”
“对,小可得知月华夜回京的消息,便与峨嵋师太商讨想出了这条计策,这几年辛苦梅姑娘了。”
对于剑镜琳衷心的感谢梅络烟却不领情,只冷冷地不作回答。但此时人们对她的敬佩已经加深,如此一个弱女子肯深入虎穴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当真让人佩服,也就对她的傲慢不甚在意。
“原来如此,梅姑娘果然一代侠女。”人们纷纷赞扬梅络烟的勇敢,一时间气氛忽然热络起来,不似先前般冷清。
“流风公子,你怎么不走了?”剑镜琳看不到他身边的人是谁,但流风眉心的那颗痣自进入山洞后便发出幽幽的蓝光,加上他身上淡淡的忧郁气质,让他断定这个人就是流风。
“走这边。”
流风的回答让众人惊觉他们又来到一个岔路口,梅络烟领他们走的是通向西边的那条路,而流风要走北边。
“流风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走这边。”流风并不多做解释,只是一味的坚持。
这倒让剑镜琳有些困扰了。梅络烟熟悉这里的地形跟她走理应没错,但流风的意见却不得不在意,毕竟他是‘天下第一美人’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受他的吸引才来涉险的,若扔下他不管难保不会人心涣散;而且流风这个人有很多秘密,他也很好奇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各位大师觉得该如何呢?”
“阿弥陀佛,一切全凭剑庄主做主。”
“剑庄主请吩咐吧,贫道完全遵从剑庄主吩咐。”武当太虚道长道。
得了这两大门派掌门人的支持,剑镜琳心中就有了谱。
“小可不才,这就做主了。请云空师太与太虚道长另一半的人跟梅姑娘前去,释然方丈与我还有其他人跟着流风公子。”
他分配已毕众人便纷纷行动起来,很快便分成两队互想到了珍重,各自前去了。
流风领大家走的路较原先到平坦许多,不同于先前的花岗岩山洞这里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由大理石铺成,且越走越宽敞,越走越明亮,俨然一副皇宫大殿的模样,然而这路上却无一人把守,众人不免有些心疑,这么华丽的大殿中怎么会一个守卫都没有?
流风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左拐右转得丝毫也不犹豫,剑镜琳跟在他身后只字不语,众人心中虽有疑惑此刻也不好开口,只好闷头跟着。只有蝶舞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流风带领众人来到一座大殿前,深红色木门高达三丈,门边镶着纯银的镂花门柱,门上一轮金黄的圆月仿佛散发出清冷的柔和的月光,月光下一片雪野,一望无垠,白茫茫一如天地的最初,然而雪地中一滩鲜亮的血液却刺痛人们的眼睛。
这幅图别人看了还不觉怎样,释然方丈却心头一凛忙低头念经:“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分明是十二年前碧魔山一役的场面,那一摊鲜血是月惊魂破喉之后喷涌而出的血液。
众人不解,抬头看时只见大门正上方用镂金的大字刻着三个字“惊魂殿”,笔势飞扬跋扈,桀骜不驯,昭示出写这字的人不屈的霸气,那时月惊魂初建月城时亲笔题上去的,这里就该是月城的正殿。
流风伫立门前竟犹豫着不敢伸手去推,过了半刻方才下定决心般伸手推开沉重的木门,伴着“吱呀”的响声,门向两边分开,众人走进门内。
众人方才奇怪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何竟无人把守,就只听身后一声訇然巨响,大门已自动关闭,再去开时已推不开了,接着哗啦啦一阵声响之后,凌空落下一大面铁栏杆,这个落在流风身后剑镜琳面前,将他与众人隔开,同时左、右、身后三道铁栏杆降下将众人团团围在铁牢里,大家纷纷拿出兵器乒乒乓乓一阵乱砍之,铁栏杆竟丝毫无损,那时千年寒铁铸成其实他们这种功力轻易就可以折断的。
“有毒”随着一声惊呼众人才赫然发现刚才碰过铁栏杆的地方皆已显出黑色,分明是中了毒,一会儿便觉四肢酸软,手中兵器纷纷落地,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再乱动。
“呵呵——”一阵阴阴的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殿的中央已坐着一位鲜红耀眼的少年,大殿里分明没有风,但相距甚远的众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阴阴寒气,他——鲜红的发丝飞扬,在空中翻飞舞动如浴火的精灵,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区别于流风暗淡的红褐色,他的眼眸是如鲜血般鲜亮的红色,闪耀着熠熠嗜血的光芒。他一身红衣,瘦腰宽袖,衣袂翻飞,像一团烈火却冰冷异常,而他的脸却柔和温顺和周身的邪佞霸气完全不同。当年月惊魂就是以一张娃娃脸和周身如魔如魅的霸气赢得了无数女子的青睐。他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他就是——月华夜。
他邪佞的眼睛含着笑意,扫视两周,然而他不看众人,他只看一个人,他看的是——流风。
“流风,你把他们都开来了吗?”
月华夜的话虽含笑却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感情,众人听见他的话心中都不免一凛,同时又愤怒异常,原来是流风出卖了他们,将他们引到这里来。
人们的愤怒目光胶在流风孤单寂寥的背影上,若不是隔着铁笼,一定有人会出手杀了他,然而流风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从头到尾只看着月华夜一个人,定定的,无限感慨又无限哀伤,,他周身悲哀的气息加深却又似隐藏着丝丝的快乐,他只是睁大眼睛痴痴的望着月华夜,嘴唇嗫嚅着,轻轻吐出两个字:
“哥哥”
一轮圆月遥遥地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下是一望无垠的雪野,雪花如鹅毛般飘飘扬扬,轻灵又美丽,落在这一片雪地里,落在那一方月光下,落在正嬉戏奔跑的孩子的眉间,远远地孩子欢乐的笑声隐隐传来,清脆的笑音点亮了四面的风,一条红色的身影飞快地奔跑而来,血红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如雪地上燃烧的一篝烈火,在他身后摇摇晃晃追踪而来的是一个更小的男孩,淡蓝色的衣衫,银白的发丝,在他身侧上下飞舞如雪地中银色寒蝶的是他系在腰间那条长长的丝带,他的轻功显然没有□□的好,可以雪上踏飞而过而不留痕迹,在他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脚印,歪歪斜斜,深浅不一。
“哥哥,等等我。”蓝衣小男孩一不留神摔倒在雪地上,脸上衣上沾满了雪花,晶莹的小脸虽狼狈却仍可爱,但被称为哥哥的□□却并不过来扶他,只是立在雪地上定定地看着他,小男孩倔犟地爬起来,不服输似的重新昂起头,脸上虽挂着泪光但仍坚持,□□赞赏地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回过身再一次飞奔而去,蓝衣小男孩也不甘示弱又一次追踪而去。
雪地上一红一蓝两条小小的身影又远远的飞去了,明亮的笑声依旧飘散在雪飞月明的夜,一圈一圈荡开幸福又快乐的涟漪——
流风悠悠然转醒,天蓝色的丝绒被子顺着他转身的动作而滑落,冷风趁虚而入钻进棉被中,流风打了个激灵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当温暖重新包裹住他时满意的咕哝了一句,像一只慵懒而撒娇的猫,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也许是因为回到了家的缘故吧。这十二年来他住在紫晶宫,虽然大家都对他很好,但他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宫中只有他一个男子吧,所以当母亲去世之后他决定离开了,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哥哥,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是关于他们小时候的事,那些快乐又幸福的过往他曾经以为会是一辈子,谁想一别就是十二年,虽然他一直只能追着哥哥的脚步,遥遥的望着她的背影,可是只要呆在他身边他就会感到安全和幸福。
流风转过头注视着那抹伫立窗前静静的擦拭手中宝刀的艳红色身影,那是他的哥哥,阔别了十二年的哥哥,那个他时时刻刻惦记却又不敢多想仿若天神般让他崇拜又敬爱的哥哥,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依然用背影对着他。
“醒了吗?”月华夜并没有转身,仍然对着窗子仿佛自语般道。
“是”得到流风肯定的回答,月华夜转过身放下手中的刀,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和而美丽,流风看到那把刀却忍不住一个寒颤,缩起肩膀向床里靠了靠。
看到他的表情月华夜又笑起来,温和地问:“这是爹的刀还记得吗?”
“记得。”他怎么会忘记?没到月圆之夜父亲都会带着夜魔刀到碧魔山顶仗刀起舞,在一片刀光雪影中他可以看到父亲身上闪烁如火光的霸气和哥哥期盼而崇敬的脸,父亲曾经抚摸着这把刀对他们说要他们成为这世上最自豪的儿子,为他们的父亲骄傲。
“喝杯茶吧。”月华夜坐到流风身边递一杯热茶给他,流风双手捧住茶杯,安静地喝,同时眼角小心翼翼地瞄向月华夜,月华夜坐在他身边注视着桌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夜魔刀,似回忆又似无限感慨地道:“这把刀跟了爹二十几年了,最后却落在别人手里,我上个月才拿到它,无论如何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流风听着他略带哀伤的音调,自己也不免感伤起来,那是他们的父亲呀,即使在外人看来他是多么嗜血与冷酷的人,但是在他们面前他始终慈祥的微笑着,他去世的那一年他只有五岁,可对父亲的关爱他仍然记得清晰。流风捧着空茶杯愣愣地不知说什么。
“给我吧。”月华夜接过流风手中的杯子起身将它放在桌上。
“他们人呢?”流风又问,自惊魂殿一别后他就没再见过他们。
“在地牢里。”
“你会杀了他们吗?”
“你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吗?他们是仇人。”
“他们——没有——”流风想辩解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了。
“的确,他们是没有。”月华夜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重又回到了流风身边。流风听到他的话更是将头深深地垂下。“你怎么穿着丧服呢?多难看。”月华夜把玩着他的长发问。
“娘去世了。”
“哦”月华夜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听到任何一个同他无关的人死了那般平静。
“哥哥,”流风忽然抬起头,紧紧抓住月华夜的手,眼中黯淡的红褐色似重新燃起的火焰般亮晶晶地直盯着月华夜,“你原谅娘吧。”
“我该原谅她吗?”月华夜笑了,笑容残忍而无情,一瞬间流风仿佛全身都被冻结了一般,僵硬着说不出一句话,抓住月华夜的手也在阵阵颤抖。“我该原谅你吗?”
泪,终于滚滚而落,握住他的手也绝望地放开,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祈祷了这么多年,悄悄地幻想了这么多年,还是得不到原谅吗?是的,他们都不值得原谅。
“你还记得这个吗?”泪眼蒙胧中流风也看得请那拿在月华夜手中的是一把匕首,一把紫蓝色、雕刻精致的匕首,一把沾满他父亲鲜血的匕首,匕首柄上那一颗如泪滴般的蓝色宝石已不知去向。流风见到它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如流水一般止不住。
“这把匕首是爹当年亲手打造送给娘的,同这把月魔刀一样是用同一块千年寒铁打造而成的,娘也正是用这把匕首刺进爹的身体里面的。你忘记了吗?”
流风伏在膝上低声啜泣,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他怎么会忘记,当母亲的匕首刺进父亲身体里时,父亲绝望又痛苦的嘶喊,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月夜的狼鸣,那是一种被心爱的人背叛的绝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看向他时那恶狠狠的目光和因痛苦挣扎而飞扬起舞的如鲜血般的红色长发。他很小就知道自己和父亲长得不像,却从未想过自己竟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个养育他五年,疼爱了他五年从来慈祥着微笑的男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月华夜捧起流风的脸,定定地看着他,那张脸虽布满泪痕却仍旧美丽清纯,他长得像极了娘。月华夜轻抚着流风眉心那颗幽蓝色的痣,那哪里是一颗痣,分明是一颗嵌在头骨里的如泪滴般的宝石。
“还疼吗?”那是父亲受伤抓狂之际奋力击中那柄匕首,匕首柄上的那颗宝石直飞入流风眉心,他当时就昏过去了,连痛呼都来不及。但他却很清醒,他永远记得母亲立即担心地本来查看昏倒的流风 ,抱起他毅然决然地离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疯狂的父亲和年幼的他,他是被遗弃的孩子,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
“真奇怪,娘为了和那个男人永结同好不惜合谋杀害了父亲 ,那她为什么不跟那个男人走呢,为什么带你回紫晶宫?是无剑山庄庄主夫人的位置不够吸引人,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快死了怕耽误了她的青春?是哪一个?”
“娘不是那种人 。”流风辩解着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那她是哪一种人?”月华夜轻声问,声音渺茫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流风却无法答。
“你知道吗,这十二年来我一个人躲在幽暗的山洞里苦心潜修‘午夜魔功’只为将来有一天可以为父报仇。可是我找谁报仇?真正的仇人是我的亲娘,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把那些人当作仇人还能怎么办?”月华夜有些激动地使劲摇晃流风的肩膀,嘶声对他吼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哥哥。”流风摇着头只能不停地哭泣。他是最了解母亲这十二年来日夜的思念和痛苦,但是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流风不明白呀,您明明深爱着爹,为什么背叛他?
“我从小最疼爱的弟弟竟不是我的亲弟弟,还是杀害我父亲凶手的儿子,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流风一次又一次地道歉,将脸埋在掌心不停地哭泣,眼泪如冥河的水静静地流淌。哥哥这些年所受的苦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哥哥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一时间四周安静下来,月华夜坐在他身边抚平了激动的情绪此时也冷静下来,只有流风低低的啜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月华夜有些发呆地望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流风,这个人是他的弟弟,流风身上淡淡的抑郁光芒沉淀,沉淀成最深最深的自责与痛苦,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日夜责备自己,才使得他总是充满哀愁与寂寥吧。
“别哭了。”月华夜伸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滴,温柔地说道,“是哥哥说得太重了,这原本跟你没什么关系的。”月华夜似乎忽然想通了有些泄气又无奈地叹息,“谁又能决定自己生为何人呢?”
流风怔怔地望着忽然温柔起来的月华夜,任他拭去自己腮边的泪,忘了哭泣。
“还是这么爱哭”月华夜有些宠溺地笑起来,“从小就是个爱哭鬼,摔一跤也要哭好久,你是水做的吗?”
“那是因为哥哥你从来都不肯扶我。”流风孩子气地顶嘴。
“唉,算了吧,一切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
“流风还可以跟哥哥住在一起吗?”
“当然了,我们还是兄弟呀。”
流风呵呵地笑起来,气氛变得融洽,他睫毛上沾着泪珠却笑得美丽,以后他就可以和哥哥一起恢复以前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屋内欢快的笑声不断,屋外清冷的琴音却起。
弹琴的是一位紫衣寂寥的女子。
“呵呵,被抛弃的人呀,好可怜哦。”
琴音骤止,蝶舞双手一拍跳动的琴弦骤停,连回音都来不及荡开便消失无踪。
“哎呀,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哪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丝毫不因蝶舞的怒气而有所收敛。
“你来做什么?”蝶舞冷冷地瞪向那倒挂在凉亭横梁上摇来晃去玩得不亦乐乎的粉红色女孩。声音寒冷如冰。
“来看你的笑话呀,失恋的人总是最可怜的。”
“你没告诉过我公子是城主的弟弟。”
“有必要吗?”灵香 无所谓地耸耸肩翻身从横梁上跳下来。“就算他不是我们的二主子你也没有机会。”
她的话让蝶舞心中凛然,她当然明白她是城主派到公子身边的间谍,即使她当时年纪还小,却也明白这是一个极重要的任务,而当时助她混入紫晶宫的正是眼前这个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十年前她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而十年后却一点都没变。
“我从来都没奢望过什么。”
“啊,不求回报?你不希望他回应你吗?”
“不需要”
“哎呀,傻女人,女人都是傻瓜。”灵香忽然想看到怪物似的瞅着蝶舞,摇摇头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我也是女人呀,难不成我也是傻瓜。阿,我不要。”说完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蝶舞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不觉得做女人有多么痛苦,有一个可以让她牵挂和思念的人是一件既幸福又甜蜜的事,即使偶尔因得不到回应而心痛,但只要可以待在他身边就是快乐的。
蝶舞低头才蓦然发现在她的琴边,灵香刚才站立的地方竟有一颗淡粉色的药丸似的小球。她认得这小球,那是月城中人用来通传密语的‘飞喑’,她的那一颗是紫色的,而面前这一颗显然是灵香留下的,这种‘飞喑’只有被主人允许的人才听得到,听完后随即消失,保密性极好。蝶舞无奈地摇头苦笑,这个灵香总喜欢把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
蝶舞拿起飞喑凑到耳边,里面传来灵香尖细却动听的声音。
“记住:千万不要让城主发现你对流风的心思,否则的话......”
飞喑在蝶舞耳边化作淡淡的粉红色的烟飘散无踪,而她却仍然呆立着一遍又一遍回想灵香刚才的话,“否则的话......否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