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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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四月，庆东国的多事之春依然没有完结的迹象。
夕阳斜斜挂在天际，金波宫顶无数的琉璃瓦争相反射着耀目的光芒。
就是因为如此才被叫做金波宫吧。阳子不禁为眼前的景色深深着迷。
一行人在金波宫骑兽起落的平台上降落的时候，接驾的官员们叉手为礼，看到熟悉的面孔让阳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在雁的日子虽然短，却发生了一些让人来不及消化的事情。
“真是好久不见了。”阳子轻轻叹道，她和浩瀚并排走着，景麒惯常地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接下来是身为大仆的虎啸，然后才是远甫带领的众官。
“臣为主上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希望主上除了肩膀的伤，还带回来了别的礼物。”
“啊，看到你还是那么敏锐真是太好了，我可带回来了一堆意想不到的礼物。”
“臣随时有空。”
“好的，以后慢慢跟你说。”
真美。
那二人在夕阳中相视微笑，美地宛若从画中走出，一言一语自有默契在心。无论是谁见了，都只能赞叹这俊秀挺拔的一对璧人吧。
景麒悄悄捏紧了拳头。
又来了。几乎可以感觉到“力量”变成实质的粒子，在全身游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停下来！景麒对快要失控的力量下令。马上停下来！
外袍下的佩玉莹然发光。
阳子蓦地抓住了景麒的手腕，准头让人觉得她背后长了一双视力一点五的眼睛，然后才回头望着他。
“没事吧？”
力量的聚集在二人皮肤接触的一刹那就停止了。
“臣没事。”
阳子点点头，手上使力，把景麒拉到和她并排的位置。
“情况特殊，别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阳子看不见的那一边，景麒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
“什么时候学会用半边脸笑了？”
“……主上！”
浩瀚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也在用半边脸笑得灿烂的阳子。
“你要直接回去休息呢，还是和我们一起吃晚饭？”阳子瞟了景麒一眼。
“臣想回……”
“那就一起来吧。”
“主上！！”
“原来主上已经能读懂台甫的表情了？”浩瀚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对主从新的互动模式。
“最近的事。而且最多也只能读懂第二层的表情。如果他心里说‘是’，脸上装出‘否’再装出‘是’我就没有办法了。”
“……已经非常可喜可贺了。”
“我也觉得不能要求太高。”
“台甫大人，主上管理国事已经很累了，如果台甫大人有心减轻主上的负担，还请稍微坦率一点。”
“没有那回事，景麒还算挺坦率的，只是方式和一般人不一样。”
比如现在，虽然表面上尴尬生气，但是心里应该很开心。
外袍下面，玉佩贴着景麒身体的一面俏皮地发光，虽然别人看不到，却让景麒心有所感。
这家伙……竟然也用半边脸笑……
队伍的后段突然喧哗起来，众官纷纷向后转身。一个侍卫跑到阳子身边。
“启禀主上，”侍卫陷入无法找到合适词语的困境，“孵出来了。”
没有主语的句子并没有给景麒带来多大困扰，以一贯淡然的语气吩咐道：“在外苑收拾一间屋子让他住下，安排一个保姆。主上今天先好好休息，等到明天再见他吧。”
阳子表示赞同后，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照看，那是我侄子。”
侄、侄子……
时间回到这天清晨——
为了送走贵客，玄瑛宫上下都在安静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盼云台上，阳子作武官打扮，肩上的披风被晨风扬起，裹在她穿了轻铠依然很纤细的身躯上，益发显得瘦弱。
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尚隆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疼。遇到这么大的难题，却连个可以依靠可以休息的家都没有。
“主上，时间快到了。”景麒静静地提醒。
“再等等。”
在这种场合身为主角之一的六太竟然还没出现，就连尚隆也大惑不解。
“抱歉，女官们说他一大早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
“没关系。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见到六太开朗的笑容，我肯定会很想他的。”阳子也有些伤感，“只要今天能赶回去就可以了，晚一点不要紧的。”
正直，坚强，聪敏，有正视真相的勇气。明明可以长成参天的大树，却在幼苗期就遭遇到暴风雨。不管尚隆为她做的准备有多充分，最终直面风霜的只能是她自己。成功的概率，尚隆连算都不敢算，却又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阳子就是有一种让人想要相信的奇特气质。
也许是看到了她全力以赴的姿态，无法不相信她能做到。
一声惊呼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云天相接的地方，有个金黄的小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
“是台甫大人！”
不愧是脚程最快的生物，还没等尚隆把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所有可能的原因想一遍，六太就赶到了三人身旁。发颤的四蹄踏出摇摇晃晃的最后几步，麒麟立刻卧倒在尚隆脚边喘着粗气。来不及蒸发的汗水淌成无数道小溪，顺着颈肩留下，迅速在地面上聚出一小片水洼。背上还捆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裹，从布料的材质和图案判断，应该是昨天还穿在六太身上的衣服没错，此刻却已经湿透了，还冒着热气。
“……呼……呼……赶上、了……呼……”
“六太！”阳子惊叫，“怎么弄成这样！”
确实，这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尚隆解下六太背上的包裹放在一旁，脱掉自己的外袍覆在麒麟背上。
什么也不用问，只要等着他自然会说。坦白过头的小鬼就是有这点好处：很容易理解。
六太挣扎了几下，终于转变成人形，用过于宽大的衣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抱起包裹抓着尚隆的手臂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给你……礼物……”
“是吗？谢谢你特地送给我。”
接过的一瞬间阳子讶异于包裹的重量，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果实状的东西，比同等体积的青铜还要沉重的果实！
“不能吃……这是……尚隆的……孩子……”
什么？！
卵果险些掉落，阳子连忙紧紧抱住，以免无意中谋杀了雁国的准王子/公主。尚隆一头青筋，就连景麒的脸上也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惊讶”的表情。
“谁也……别打断……我简单……说一下……”六太用力深呼吸，勉强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很久以前——具体多久我忘了，不少于二百年——我看见尚隆对着王宫的里木发呆，走掉以后这个就长出来了，我以为是新的生物，就在树底下等着——绝对没有爬上去摇晃树枝——这个突然就掉下来了，”心虚地看了尚隆一眼，六太接着说道，“我让冬官长把它藏了起来，然后亲自去蓬山问了一下，那边的老头子说这是‘实现不了的愿望’什么的，罗嗦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最后说当成尚隆的孩子就好。阳子回来的第二天——就是景麒力量觉醒的那天——它突然开始成熟，但是老头子说没有蓬山的玉草琼浆就不能孵化，所以我昨天晚上跑过去，把它在琼浆里泡了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孵出来了。哪，阳子，你们是好朋友吧？好朋友就应该送珍贵的礼物，我觉得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六太的“简单”和尚隆的“简单”不是一个概念……听了这番话，景麒的感想竟然是这样。若让尚隆来说的话，应该是“已经长出来了，快要孵出来了，完毕”吧。
哪里合适了！看着抱着卵果感动地一塌糊涂的阳子，尚隆的抱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只是个小女孩。
“认我当哥哥吧。”话语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第一个被吓到的是说话者自己，“我、我是说……”
“……有一个比自己大五百岁的哥哥也太丢脸了吧……”阳子小声嘟囔着，眼眶里却微微泛起了红潮。
“主上。”景麒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果然要反对吗？阳子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金波宫上下一定会热烈欢迎主上侄子的到来。”
“对嘛对嘛，而且等到尚隆一万岁，阳子九千五百岁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五百年是个很大的差距了！”
不行了，好想哭……
尚隆尴尬地咳了一下：“六太，叫姐姐！”
“凭什么啊，我明明就比阳子大！”
“这里要按照精神年龄排列！”
泪水满溢，阳子想去擦，双手却被未出世的“侄子”占据了，只好任凭一点晶莹顺着消瘦的脸庞滑落。
“恭喜您。”
（庆国一行人带着珍贵的礼物离开后：
“尚隆，我走不动了，背我。”
“我还没跟你算帐呢！”竟敢说那东西是我的孩子！
“以后再算好不好？真的走不动了……”
尚隆干脆转身开步走，还拉着他胳膊的六太一脚踩在过长的衣摆上。
“呜哇！台甫大人！”
“脱、脱掉了！”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