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49、协商妥协

　　暮延听到蒋绥的过客论很不高兴，在他看来，吻是一个仪式，但是在人类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蒋绥眨眨眼，忍不住发笑：“我们说的事情与这无关吧。”校长难道纯情如斯？一个吻就能定终生......

　　暮延板着脸盯着蒋绥，沉声问：“你在外面胡来？”

　　难得见到暮延这个样子，蒋绥很想逗逗他，但面对暮延严肃的表情还是没骨气地笑着妥协了：“当然没有。”想了想蒋绥又老实地补了一句：“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前男友吧，所以初吻肯定不在了。”

　　“我知道。”暮延神色不虞，却没发作。他虽然占有欲强，却不至于不明事理。再说了，为过去的事情生气也没意义。

　　蒋绥忍住笑没再理睬校长的低气压，径自从口袋掏出鸡蛋一口口地吃。刚吃完鸡蛋，暮延就沉默地将又一串烤好的鱼递过来，香味扑鼻。

　　蒋绥接过来尝了口，开始馋涯伯养在缸里的鱼，不知道涯伯会不会继小鸡之后又视鱼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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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月端着空盘子小步蹭过来，探头瞧着火堆边的烤鱼，又小心地瞧瞧暮延和蒋绥，似乎在打量他们之间是什么局面。

　　“过来吃吧。”蒋绥指指烤鱼，瞧着暮月迟疑的表情，便笑着说：“我给你烤了不少鱼呢，难道你吃不下了？”
　　“噢。”暮月谨慎地瞅瞅面无表情的校长，将空盘子丢在一边然后将整盆鱼端起来飞快跑开了：“吃得下，我去其他地方吃。”
　　“......”

　　蒋绥小口吃完鱼，瞧瞧暮延，忍不住笑着说：“对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暮延转头沉默地看着蒋绥，等待她说完。

　　蒋绥解释：“如果只是过客，那么我不会生事，也不在意这里的规定是否合理。但是目前我很喜欢这里，想成为暮野小学的一份子，所以不能这么糊涂地过日子。不要板着脸，你知道有很多事情阻挡在我们中间，虽然从来没有提及，但是它一直都在。”

　　暮延不悦，但依旧语气平静地问：“你指什么？”

　　“我还没想清楚......我正在思考。”蒋绥想了想又说：“虽然很多的云里雾里，但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我应该试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而不是被你藏在壳中保护着。如果我一直没有这样的想法，总有一天会死在无知中。我不相信万无一失，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救我。”

　　“有我的保护你才能活下去，我知道你并不弱，但是这里与外面不同。”暮延冷哼一声，不赞同地说：“如果遇到危险，你一个人根本无法自保。不是我小瞧你，而是力量的绝对悬殊。就像田咏一样，在山寨他是能干的后生，可在西山如果没有阿练的保护，他活不过一天。”

　　“我明白。”蒋绥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不由叹了口气：“人类的渺小无可否认，天灾人祸，哪样都是无法抗拒的。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这里，都有很多无法抗衡的危险。命运无常，就算穿过马路也可能被醉酒的司机撞死，待在房间中可能被入室的歹徒杀死，更别提那些地震海啸火灾。但是人类却繁衍了这些年，并且活得精彩纷呈。我们自身的力量并没有增长，只是开始有了危险的意识并且懂得去避开危险。”

　　暮延沉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让我瞧见这里的真实情况，而不是蒙住我的眼睛。”蒋绥微微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越来越喜欢这里的生活，因此让我见识一下吧！不仅仅是这里美丽的风光，还有这里隐藏的秘密。你经常皱眉，似乎在考虑很多事情，我无能为你分担，但是起码让我知道坐在我身边的你在为什么发愁。”

　　暮延神色微动，伸手抓住蒋绥的手，在手心握了很久才缓慢地问：“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留下吗？”

　　蒋绥沉默半晌，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并非在于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在于留下这件事情上。这是一场赌博，过山村的生活，谈一场看不见以后的恋爱。她一直是温和并且自私着，在不伤及他人的同时自私着。但是感情与其他情况不同，自私必定会伤害到对方。

　　暮延耐心地瞧着蒋绥，神色不见焦虑。

　　“我没办法回答。”蒋绥抬眼看着暮延，认真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努力在这里生活下去，也在认真和你相处，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蒋绥知道这个答案很伤感情，但是她无法撒谎去骗暮延。

　　暮延沉吟良久，才说道：“我虽不赞同，但会试着理解你。”

　　“真的吗？”

　　暮延微微颔首，瞧着蒋绥带着喜悦的表情，忍不住倾身吻了吻她的眼。吻是一种仪式，能够直达心灵。也许人类的感情比较迟钝，但多吻几次总能感觉到的。

　　蒋绥大囧，公众场合实在不适合这样亲密的行为。好在暮延做事有分寸，浅尝辄止。蒋绥心虚，但表情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假装无意地四处看了看，正瞧见佘青离开的身影。

　　佘青一直独占着火堆，烤了几条鱼觉得没劲便闲悠悠地拿起生鱼直接咬了起来，动作优雅，但是速度可不慢。学生们畏惧她，因此都不会上前打扰。吃到现在，佘青应该吃饱了，所以离开也正常。
　　瞧着佘青的背影，蒋绥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这里的世界。”暮延打断蒋绥的思绪，不疾不徐地说：“但你任何不合适的行为都需要提前征求我的同意。”

　　蒋绥微微笑，答应了。只要暮延松口，以后的转机就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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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蒋绥坐在教室中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春意和困意，今天的学校分外安静，往常吵闹的暮月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校园里安静得都能听见小鸡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是晌午。蒋绥趴在讲台上昏昏欲睡兼神游天外，坐在下面的学生们则安静地写着作业，其中有一半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据说，睡眠是活物与死物最大的区别，至于真实性不可考证。

　　蒋绥仅存的一丝思绪在胡思乱想着，跳跃性非常大。半晌，她睡眼惺忪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勉强有了点精神。
　　扫了一遍教室，蒋绥欣慰地看见韩袁正垂着头认真地做着习题，这学期蒋绥针对性地给韩袁和田琅补课，韩袁的表现很不错，安安静静地学习，不多话不抗议不撒野不像田琅。

　　再看向田琅，蒋绥顿时头大，这个活泼的小丫头正拽着前面男孩的头发，两人打成一团，偏偏又不出声音，只在暗中较劲，两个孩子脸上都是一副疼得咧嘴的表情。

　　夏榕上课时会时不时和学生们打起来，学生们自然活蹦乱跳精神抖擞。而暮月虽丢三落四却也会老虎发威吓煞一帮学生，唯有蒋绥枯燥地进行应试教育，并且毫无杀伤力，因此这群学生在这季节很难提起精神。

　　窗外阳光灿烂，风暖山青。蒋绥打了个哈欠，瞧瞧窗外的春光，忽然想起禁足的事情，赶紧算了算，校长的一个月禁足在今天到期，想到这里不由大惊失色，这么重大的日子竟然忘记了，实在罪过。
　　难怪今天没看见暮月，原来她早出去撒欢了。

　　蒋绥立马来了精神，看着一群没精打采的学生，咳嗽一声后笑眯眯地说：“同学们，这个季节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学习知识？”

　　学生们耳朵竖起来，兴奋地嚷道：“什么，什么？”

　　班长蒙蒙立马站起来，义正言辞地歪曲蒋绥的意思：“蒋老师，我们去春游吧！”说完又赶紧补充道：“带着课本去。”
　　蒙蒙的提议立马得到一堆学生的附和，都是半大的孩子，在山里野惯的，被困在这个教室里实在不好受。至于出去是学习还是玩耍到时候再看情况，这个看情况的意思是——看教师的力量情况。

　　虽然蒋绥此刻飞出去的心都有了，但是脑海中尚余一丝理智。蒋绥想了想，微微笑着安抚学生：“大家别急，我还需要征得校长的同意。”

　　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学生们的成长分外迅速，或者说这种半大的孩子长势都快，短短时间个子便会窜上一节，虎头虎脑的样子着实喜人。

　　学生们看着蒋绥的眼眸一派欣喜和纯真，尽管从小在山中长大，但春游还是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对于孩子们来说，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