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狼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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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绥问及阿练的事情，不明白田咏的表情为何一瞬间复杂起来，暗想是不是其中有隐情，便略带歉意地笑：“是我鲁莽了，这本是你的私事。”
“这些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芥蒂的，只是说来话长了。”田咏倒没介意，宽厚地解释道：“我是孤儿，自小就生活在田村中。”
田村相较于另外两个山寨更封闭贫穷，村里人也更加保守。父母早逝的田咏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他跟着村里的老师读了几年书后就考上了外面的初中，学费和粮食是村里人凑出来的，日子过得寒酸，但对他来说已经是村民的恩赐了。
读完初中后，田咏虽然考上了高中却没有继续读下去，而是怀着报恩的心理回到田村当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就是每日花半天时间教学生识字识数，报酬则是村民赠予的一些粮谷，难以维持生计。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村里的老师已经空缺了两年。
村里人要求不高，就盼着孩子们能识字识数，在与其他寨子换东西时不吃亏。田咏每日花半天时间去教孩子们，剩下时间还要侍弄一块田地维持生活。所幸他向来勤快，倒也过得下去。
只是教孩子的时间占据了白天的大半光阴，田咏便无法随同村里人一起上山砍柴打猎，只能独自砍柴偶尔捡些山中的果子菌菇。
“有一次上山砍柴时遇见一头受伤的黑狼，两条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得血淋淋的使不上力。瞧见我没有龇牙也没有畏惧，那平静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就让我有些不忍。”田咏说：“那时候我才十几岁，胆子比天还大，根本不知道害怕，觉得一个人挺孤单的，有个动物陪着会热闹些，便救下它，带回去养着。”
“两个月后，它就走了。”田咏说道：“再后来，上山打柴的时候总能遇见它，它懂得报恩呢。”
田咏去山中砍柴打猎时，那头黑狼总会出现在他身旁。有它的帮忙，田咏能收获一些山鸡之类的野物，而且多了一些闲暇时间，他可以在筐子满了后坐在山里翻翻课本或者打个盹，而那头黑狼就趴在旁边歇息。
相处久了，田咏发现它很有灵性，就为它取名阿练，有什么话也会跟它说说。说到底，他太孤独了。
“过了两三年，村里的老人开始为我张罗娶媳妇。阿练在我面前化成人形，要我跟她走。”田咏说。他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更何况是村里的老师，村里的老人对他很照顾，瞧着与他一般大的后生都已经娶妻生子，便张罗着为他娶个媳妇。
蒋绥笑了起来：“原来是阿练追求你啊，挺有趣，这也算是日久生情吧。”
田咏摇摇头，苦笑：“我当时怎么可能答应......恐慌啊，谁能接受一个怪物呢！”
当时的情景和心情田咏记忆犹新，他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对于山中神神叨叨的传闻和说法只是将信将疑。那日，阿练化为人形僵硬地站在田咏面前，磕磕巴巴分外艰难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对于他而言如同晴天霹雳。
明明只是有灵性的畜生，怎么竟然能化成女形求爱。他惊吓不已，踉踉跄跄地跑回村寨里，久久不能宁神。
后来的一段时间，田咏待在村里不再上山，日子艰难地过着。在他心中，阿练无论多么灵性聪明，那也只是动物。与动物过日子，那不是疯了吗？！
“在村里人的张罗下，我很快结婚了。媳妇儿就是村西头老王家的女儿王丰华，她是我同学，当年只有我和她考上外面的初中。” 田咏说。
田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姓田，外姓比较少也容易被欺负。村西的老王头就是外姓，他是个没本事的老实人，女儿王丰华却出落得聪明漂亮，是村里最艳的一枝花，但是也有风言风语说她浪，也就是招蜂引蝶不老实。
村里的老人们说——媳妇娶回来管管就好了，不碍事，其实主要原因是老人们都知道田咏家底不厚实，也只有老王头急着嫁女儿他才讨到这个便宜。
田咏也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他没本事又没家世，能讨个媳妇也不容易，更何况他与王丰华是同学，一起出去读书时相互照顾，也算有些感情。
结婚那天，一头黑狼闯进村里咬死了老王头养着的猪，然后又在惊慌追打着的人群面前飞快离去。田咏沉默无语，他知道阿练其实想咬死他与王丰华，却没下手，它只是在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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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田咏需要养家，日子比原来要辛苦。教书之余要更加勤快地侍弄田地，也重新上山砍柴了，剩余的一些粮谷还需要去其他寨子换些日常要用的东西。
在山里又遇到几次阿练，它叼着猎物丢在田咏面前。田咏却是不想再见到它，发了一通脾气后，阿练不再出现，他的生活重归平静。
“田村的生活平静而苦闷，媳妇有能耐有容貌，不愿意一辈子都待在田村。正好四庆寨的饭馆招服务员，她就去了。没过一年，她就跟人眉来眼去生了情，于是回来要跟我分，不再住在我那里而是回了娘家，这件事情在村里闹得纷纷扬扬。”田咏说道。
老王头忠厚，觉得对不起他，拽着女儿来道歉。王丰华却是昂着头没妥协，她铁了心要跟着那男人去外面生活。
“村里人都骂她水性杨花，我心底倒没恨她。她是出去见过世面的女人，心也高，当年初中毕业原本打算继续读书，只是名声不好她爸怕她出事不给她机会......”田咏苦笑：“她不甘心山里单调的日子，而我给不了她轰轰烈烈的日子。”
蒋绥倒没想到田咏这么豁达，对于孟羡徵选择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能做到主动割断关系，心中却难免有些恨意。
“你喜欢她吗？”蒋绥疑惑地问。
田咏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谁会不喜欢她？漂亮又活泼，只是......她从来都不属于我。哪怕结婚了，她也不属于我，不切实际的念想早就被消磨了，所以我同意分开。”
村里结婚很简单，只需要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写个婚书，再摆几桌酒席就作数。分开只需要找个长辈写个辞婚书就行，他们很容易地解除了彼此的关系。王丰华提着包袱干脆地离开，也没回娘家，直奔四庆寨找她的姘头去了。
蒋绥宽慰道：“有得必有失，也许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有时间缓和阿练带来的冲击。如果不是她离开，你怎么会和阿练在一起并且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不是这样的，事情并非这么正常。”田咏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话语有些颤抖： “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没想到她和那姘头......被狼咬死了！尸体就丢在村口。村里人都说是遭天谴了，只有我知道那是阿练做的。”
“阿练她......”蒋绥愣住，她倒没料到这个爱情故事这么血腥。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想起上学期差点被阿练咬死，不由觉得脖子凉凉的。
“王丰华背叛我，那又怎样？！且不说我不恨她，就算恨她怨她，也从来没想要她死啊！我当时又悔又恨又慌，简直是我害死了她......”田咏从来都没有人来说说这件事情，而作为事外人的蒋绥无疑是个最好的倾诉对象。
“可是你对阿练也下不了手，因为阿练是在替你不高兴。”蒋绥理解地帮他说下去。
错综复杂的原因纠缠在一起造就结果，追究起来便很难区分对错。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一些错，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一点罪，错误的缘由便被平摊。王丰华的背叛，田咏的懦弱，阿练的兽性，村民的敷衍，无数的小错造就了现状。
蒋绥能够理解田咏面临的困境，王丰华是背叛了他的妻子，也是相互帮助过的同学。阿练则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田咏自小到大没有父母的爱护养育，在生存与读书的忙碌中无暇交同龄的朋友，结婚后王丰华招蜂引蝶对他没有心思。田咏的成长中缺乏了亲情友情和爱情，阿练的存在就变得玄妙起来，阿练能如父母一般为他准备猎物，如朋友一般陪伴他，如妻子一般爱他。
更何况阿练是为了田咏咬死了王丰华......
“我气啊，可是阿练站在我面前，我又不能真杀了她......”田咏没再说下去。当时，看着阿练低着头站在面前，他心中怨恨之余其实还有难过吧。
阿练一直是默默无语，直到他骂狠了，才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然后扑上去强迫性的发生了关系。
再后来，阿练来找他时已经怀孕，于是田咏跟着阿练走了，不只是因为无颜面对村里人，不只是因为有了孩子，还因为忘不掉阿练这样笨拙得让人心疼的爱。
恨又心疼着，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再回过田村，我对不起那些将我养大的村民。”田咏神色有些低落：“我也对不起阿练，这些年都没有完全释怀，对她也不算好。”
蒋绥理解地点点头，而后又笑道：“往事如过眼云烟，淡忘不痛快的过去，珍惜自己的拥有的。你如今有了家庭，虽然有些许不如意的地方，但是总归是幸福的。阿练很爱你，你出门她都不放心地送一段路，让我瞧着都觉得窝心啊。”
田咏叹了口气：“这些年阿练的确很照顾我，不然我也活不到如今。”阿练惯来不喜化形，在外都是狼身，但是回到家中却尽量化成人形，终究是照顾他的情绪。
蒋绥想到这一带的危险，感同身受：“人类在这里的确不占优势，你这些年生活在西山也不容易吧。”
“是啊，虽说在山里长大身上没有杂味，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田咏拂开头发指指额头的一处伤疤：“有一次，脑袋差点被啃出一个洞......后来阿练就再也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远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人狼孽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