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10、惊吓不绝

　　夜半举办座谈会的结果就是第二日的无精打采。夏榕可以继续睡觉，暮延也可以睡到下午才起床，而蒋绥只能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趴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孩子做数学作业。
　　蒋绥昏昏沉沉地打着盹，等到第二节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叹了口气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下面的孩子都在埋头苦算，对于数学他们的确没有天赋，最简单的题目都得反复地教，好在这些人不需要参加外面的考试，所以蒋绥的负罪感才被按灭在心底。
　　人总是喜欢美丽的东西，蒋绥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视线很正常地落到了那个美得令人心惊的女童身上。
　　那个女童叫做韩袁，平时不喜欢说话，总是沉默地坐在最后一排，眼如秋水一般，面容是罕见的精致。蒋绥每次瞧着她都感觉自己是在看着秋日的湖水，雾气袅袅，美得像是个梦境。
　　如此美丽的人儿也只能出现在这深山梯田之间。如果在有人群的地方出现，要么被打碎要么被污染，这是铁定的事情。

　　蒋绥突然瞧出了一丝不对劲，韩袁的前排是个短发的小女孩，她的相貌俏丽，眼睛黑得发亮，是个漂亮野蛮的女孩子，只不过在韩袁的旁边相貌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她的脸色此刻看起来非常难看，蒋绥记得她叫做田琅，性情很活泼强势。

　　蒋绥走了过去，关心地问：“田琅，你怎么了？”
　　小女童抬头望着蒋绥，一改往日野蛮的小样子，泪眼蒙蒙得惹人怜爱，她弱弱地叫道：“蒋老师。”
　　“怎么了？”蒋绥放柔声音。
　　田琅摇摇头不说话，继续趴在桌上。
　　“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生病了吗？”蒋绥问道，然后自己都囧了，精怪也会不舒服吗？
　　“不是......”田琅低低地说。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你要不要紧？”蒋绥瞧见田琅的脸色都变青了，不由焦急地说道：“我去找校长，让他来看看吧。”

　　“不，不要。”田琅赶紧拉住蒋绥的衣角，她小声地说道：“老师，你不要告诉校长也不要告诉别人，我姆妈说这是个危险期，不能让别人知道。”
　　“危险？”蒋绥纳闷了，什么时段会比较危险？这是个难得的精怪知识咨询机会，她赶紧发问：“究竟是怎么了？放心，老师不告诉别人。”
　　田琅想了想，才说道：“好，我只告诉你，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拉钩发下誓言！”
　　“好，拉钩钩。”蒋绥点头同意，伸出小手指，和田琅拉钩发誓。

　　“我是那个来了......痛得难受，全身没劲......”田琅望望四周，然后小声说道。
　　“哪个？”蒋绥疑惑不解地望着俏丽的小丫头。
　　“哎呀，就是......月经来了嘛......”田琅小声地说，神色并无扭捏，能看得出来她小声地说话只是防止别人听到，而不是害羞扭捏。
　　“......啊......啊，不是吧......”蒋绥大脑顿时轰隆得让她懵了，只觉这时候如果她能喷出一口血才算应景。

　　谁能告诉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竟然会来月经，好吧！也许现在的孩子营养丰富了，人开始早熟了，但是精怪会来月经么？蒋绥脑海中无数想法在翻转。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蒋绥都能听到自己的话音带着颤抖和柔弱，这一刻她真的体现到了无助和茫然。
　　田琅想了想，仰着小脸，声音虚弱却果断地说：“我要回家，你背我。”
　　蒋绥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
　　“你家在什么地方？”蒋绥试探地问，她可没忘记这里的危险。
　　“西山。”小女孩见到蒋绥有些迟疑的神色便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老师胆小脆弱，校长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没关系，我会保护老师的。”
　　“是......是吗？”蒋绥撇撇嘴，小屁孩，就这么瞧不起我么。

　　蒋绥给孩子们又布置了一些作业，然后便抱起小女孩出门了，椅子上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蒋绥不由撇撇嘴，这种事情哪里能瞒得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是掩耳盗铃。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小女孩在蒋绥怀中不舒服地动了动：“老师，你为什么不背着我？抱着好难受啊。”
　　“老师太脆弱了，背不动你。”蒋绥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想，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背在身后多不安全啊，你一口下去我脖子便断了，抱着你就不一样，一旦出现不对劲我便把你丫给扔了。
　　“哦。”田琅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老师，您多吃点肉，就能变得强壮了。”
　　肉？蒋绥心中叹息，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久，学校食堂中的饭菜只有饭勉强能吃，那些菜哪里是人能吃的......
　　“田琅，你平时吃东西要调整一下，少吃点肉多吃素菜，你这么早便......其实对身体不好的......”蒋绥想了想，决定普及一些卫生知识，尽管教授这些东西她觉得有些尴尬：“你不是说这是段危险期吗？只要你少摄入一些营养应该就会减少危险期......吧？”

　　田琅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是这样吗？我姆妈一直说只有多吃肉才能强壮有力量......我回去问问我姆妈吧......”
　　“嗯......”蒋绥很快便出了校门，走上了草地。
　　田琅恹恹地窝在蒋绥怀中打了个哈欠，蒋绥瞧见了她的神情知道她难受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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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西山外面蒋绥停住了脚步，她瞧出来山林中很阴暗，里面有着叽叽祟祟的声音，看起来神秘茂盛。
　　蒋绥走进森林，落叶在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瞧着这片阴郁的森林，她似乎闯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面的生物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禁忌的地方，腐烂的气息。

　　怀中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微微张着小嘴，露出尖锐的小牙齿，蒋绥不由叹了口气。
　　这地方，这孩子，实在是愁人。
　　蒋绥摇摇田琅：“喂，你家在哪里？”
　　田琅却是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田琅！田琅！”蒋绥愣了愣，有这么夸张吗。

　　蒋绥开始后悔了，这种时候应该找校长帮忙。她的心底泛起一丝警觉，慢慢地后退了几步，转身便准备跑。
　　这时候陡然一阵厉风，一个巨物扑上来，蒋绥抱着田琅滚到一边，眼角瞟见了那个巨物。
　　那是一头漆黑的狼，眼中是嗜血的红色，此刻虎视眈眈地瞪着两人。
　　黑狼不过眨眼间便又迅速地朝蒋绥扑过去，蒋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它掀倒在地。
　　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走路声音，悠闲的步伐令人心惊。

　　黑狼竖起耳朵警惕地转过头看向那边，蒋绥趁着这一空隙，飞快地一脚踢向巨狼的隐私部位，然后抱着田琅顺势闪到一边。
　　蒋绥的眼角瞥见了一旁的那人，是妖媚的佘青，她手指间夹着烟，烟味也掩盖不了她身上散发出来那浓郁的香味。
　　佘青瞧见她，只是扬扬手：“嘿，蒋绥。”

　　巨大的黑狼瞪着佘青，低低地发出一声警告。
　　佘青弹去烟头，轻蔑地笑了笑，扭着腰径自经过两人身边：“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你们继续。”
　　然后佘青便悠闲地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明显的不管他们之间的打斗。

　　黑狼见佘青并不管闲事，便朝抱着田琅的蒋绥袭击过去，蒋绥险险避开，却正好撞倒一棵树上，身子砸着树枝上，摔倒在地的时候田琅也从她的怀中掉下来。
　　那头狼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叼起田琅甩着尾巴走了。

　　蒋绥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狼以为是她伤到了田琅，所以拼命也要抢回田琅，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真是不讲理，好歹要先分清楚青红皂白吧。
　　“黑狼以为你欺负她的孩子。”佘青悠悠地说道。
　　蒋绥瞥了佘青一眼，笑了笑，狼狈地站起身子擦擦腿上噌出来的血迹，便走了。佘青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丢开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来向森林深处走去。

　　傍晚时分，暮延下课之后刚走出教室，暮月便凑到他身边说：“我听佘青说，小蒋早上被攻击了......难怪今天没怎么瞧见她，我还奇怪来着呢......”
　　暮延微微愣住：“怎么回事？“
　　“田琅这孩子你记得吧？就是父亲是人类，母亲是黑狼的那个小女孩，她今天大概不舒服吧，小蒋送她回家的时候，被她的母亲攻击了。”暮月小声说着。
　　暮延的神色一瞬间冷锐起来：“佘青知道这件事情，说明当时她便在附近。”
　　“我担心小蒋是不是明白了些什么，人类也没那么迟钝......”暮月有些烦恼，好不容易来了个数学老师，不会这么快便又走了吧......
　　“她......现在在哪里？”暮延问道。

　　“谁知道呢？指不定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哭了，多委屈啊，这里可不是人类的地盘。”佘青那甜腻的声音在两人旁边响起。
　　佘青正站在不远处，尖锐鲜红的指甲分外地引入注目。
　　“佘青，注意你的言行。”暮延冷冷地说道，然后便从她身边经过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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