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鬼火》小窗浓睡

37、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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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庆松本想打这学生两巴掌，手臂还未抡起来，却见对方握着一把刀，心中一惊忙止住动作。班长陈雪又立起身，正准备将陆云峰同性恋的罪状告诉老师，忽听一阵敲门声，教室门又被拉开。

　　刘文老师立在外面道：“殷老师，陈雪的父亲来学校了，要将孩子接回家。学校的事情还未处理完，不好让学生回去，还请你下楼劝一劝。”

　　殷庆松闻言还未反应，陈雪先被惊得一震，满面惊愕目色惶恐，仿佛来的不是生身父亲，而是吃人喝血的恶煞。

　　殷庆松唤着陈雪走下楼，看见空地上果真停着一部车，一个人立在汽车旁，身材高挑面目斯文，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与陈雪有几分相像，因为在雪中候了片刻，肩膀头顶落满雪花，远远望去，好像一樽纯白的塑像。

　　殷庆松知道这是陈雪的父亲，连忙上前握手寒喧。对方得知学校出了事，无论老师如何劝说，都坚持要将儿子带走。陈雪原本是个胆大开朗的孩子，也不知怎的，见到父亲，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见殷庆松败下阵，父亲来薅他的胳膊，少年突然尖叫一声，受惊一般向后退步：“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他父亲脾气十分暴躁，不由分说抡起一掌，将儿子打得一踉跄，又打开车门命其进去。陈雪捂着脸哭道：“你这个疯子！什么都不管，就知道打人，既然瞧我不顺眼，不如索性打死我！”对方顿时勃然大怒，将陈雪猛踹下地，毫无顾忌拳打脚踢。

　　殷庆松几乎看得呆了，不知道这父子二人究竟有什么深仇。他此时突然心中一动，想到程德颂如今还被锁在铁柜里，自己毕竟为人师长，在事情调查清楚前，总不好私设刑罚。陈家父子还在争执，他心急如焚无暇看热闹，趁着一时无人留意，悄悄奔向办公楼放人。

　　殷庆松来到储藏室，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也许因为天气寒冷，手指十分麻木僵硬，试了几次才打开门锁。储藏室内黑黢黢，仿佛有什么蛰伏在深处，他提心吊胆打开灯，看到铁柜还完完整整摆在地上，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忽听“吱哑”一声响，本该紧锁的铁柜门突然被推开，殷庆松心中一凛背后发寒，心惊肉跳定睛打量，却见铁柜里空荡荡，学生程德颂竟然已经设法逃出去。

　　他心头狂跳意乱如麻，恍恍惚惚转过身，正待出去寻找程德颂，朱真真忽然大步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把裁纸刀，倏然捅入他的胸腔。

　　女孩连刺几刀后，唯恐老师不断气，又朝咽喉深深割去。殷庆松起初还能大喊救命，后来因为被割断气管，便只能捂着脖子干嚎气，蜷在地上血流如注。

　　朱真真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听到远处有人过来，忙握紧刀子奔出储藏室。她欢天喜地无处可去，好像一头初生的小鹿，在办公楼中尽情奔跑。刘文在办公室听到响闹声，推开屋门朝外张望，看见一个女孩立在楼梯口，手中握着一把刀，缓缓划过自己的脖子。

　　颈动脉被切割开，鲜血像一片红雾喷向墙壁，刘文吓得呆如木鸡，眼见女孩倒下去，双腿发软瘫在地上。墙上染出一片血迹，她这时候才发现，那片鲜血赫然形成一道人影的形状。

　　陈雪挨过一顿揍后，不敢再与父亲争执，只得含恨服了软，返回宿舍收拾行李。公寓楼中静悄悄，各处寝室屋门紧闭，他慢吞吞登上楼梯，忽然听到拐角传来一阵抽咽声，不由好奇寻声打量。

　　光线昏暗的墙下，果然藏着一个人，满面泪痕抖如筛糠。陈雪细细端详片刻，认出对方竟是程德颂，心中登时大吃一惊，不由悄悄挪步过去。察觉有人走近，程德颂倏然立起身，好像一头受惊的走兽，张徨失措逃往楼上。陈雪赶忙快步追赶，眼见对方越跑越快，闪身躲进一间屋里，便不假思索跟随进去。

　　这是11班学生的寝室，学生们一早出去上课，一时大意忘了锁门。男孩子大多生活懒散，床上地上凌乱狼藉，当中长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铺着一袭大红雨衣，远远望去，仿佛开了一片鲜花。

　　陈雪匆匆跨进门，视线先落在那件红雨衣上，等再转过头，才见程德颂正立在门后，油黑的脸上犹沾着泪珠，一手拎着斧子，一手飞快将门反锁。他心中一惊，隐隐察觉出不好，感觉这个“程德颂”不似平常模样，倒仿佛什么东西心怀歹念，故意附在活人身上。

　　眼见程德颂步步逼近，陈雪强笑道：“你是怎么出来的？大伙儿刚才还商量，要打开柜子救你呢！”他料定对方性情软弱，一边瞄着雪亮的斧头，一边暗暗寻找退路。哪知程德颂突然哈哈大笑，两手高高举起斧子，朝他狠狠砍下来。

　　额头仿佛微微发凉，陈雪过半晌才明白过来，缓缓伸手摸向头顶。脑门赫然陷下一个深坑，红白的汤水汩汩流淌，鲜血像雨点溅在那件大红雨衣上。他眼睁睁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肝胆欲裂放声嚎叫，拼命朝屋门撞去。程德颂又咧嘴笑起来，继续对准陈雪的后脑，一下接一下猛劈下去。
　　外面天色又擦黑，沸沸扬扬飘着雪花。陆云峰走后，落寒声用裁纸刀割开那只旧皮箱，果然从夹层中抽出一叠枯黄的稿纸。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文章，是冯敬勇的另一部分日记，满纸字迹遒劲有力，隔了数十年，一笔一划仍像刚开的刀刃。

　　落寒声一页一页翻下去，那个深藏多年的秘密终于渐渐坦露出来。

　　因为连日不休不眠，他早已经困倦不堪，此时强打精神对着纸稿，不过片刻眼花缭乱，满纸墨字好似活过来，摇头摆尾四处乱爬，又展开翅子飘到半空，围着屋顶飞来飞去。待到终于看完日记，落寒声心中已经完全明白，料想此行白费力气，随手将日记掷到地上。狐狸因在外面受到惊吓，不敢继续胡闹玩耍，这会儿正躲在沙发底下瞌睡，被纸卷砸在脑袋上，吓得吱吱尖叫几声。
　　门外传来踏步声，狐狸噤住声，听到有人停在办公室门前，仿佛正在忖度思量，对着门板一动不动。

　　忽听咚一声巨响，一个人倏然踹门闯进屋，横眉冷目健步如飞，对准屋中的龙神，不由分说甩出鞭子。

　　银光飞闪，疾风作响，钢鞭末节掠过龙神的衣角，好像撞着无形的屏蔽，打着火花弹飞出去。

　　来人是个年轻和尚，身着青布僧衣，手持九节钢鞭，身材魁梧剑眉星目，见状不由微微吃惊。他掏出一张纸符，飞快擦过长鞭钢节，猛力再朝对方挥动。钢鞭好似淬毒的银蛇，这一回竟势不可挡，寒光缭乱目不暇接，紧紧绞在龙神腰间，随着和尚运劲猛拉，直将落寒声甩到墙上。

　　离月吓得目瞪口呆，顿时像颗白毛炮弹冲出房门，一路吱吱尖叫找人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