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桑的海岸》张轶前

3、刘轶

　　“老大，你看这儿的妞都不错吧！怎么样，想要哪个跟我说，保证帮你搞定！”胖虎一脸献媚的对着刘轶说道。
　　“你自己享受吧，只要帮我叫瓶酒就好了。”刘轶淡淡的说道，抬头巡视了一周，“这里就是你所谓的天堂？”
　　“是啊！你不觉得？你看这里的妞多赞啊！老大，不是兄弟我说你，出来混的不带你这样的！你看这里的妞胸大腰细的，像你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啦！”说完又贼兮兮的凑到刘轶的耳根说道：“老大你不会是出柜的吧？”
　　刘轶根本不看某人，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哇，你不说就是默认了！那我岂不是很危险？”胖虎双手抱胸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胖虎，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刘轶不耐的说道。
　　“呵呵，老大说真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如果说你不喜欢这里的妞，难道是喜欢那个长相很清纯对你也很有意思的小学老师？”胖虎一脸好奇的问道。
　　喜欢？什么老师？他从来没记住过哪个女人的长相。刘轶的眼睫垂下，敛去眸中的思绪。他现在只想要用自己的拳头去打天下，他要的是有一天没人敢轻视他！至于女人，从小到大，他只看到一种。像他老妈和姐姐那样，每当被那个男人追打的时候，她们只会把他推出去，而后躲在他的背后哭泣。
　　后来，在道上混的久了，才知道遇到像他妈那样只会躲在男人背后哭的女人还是好的，运气背的时候，碰到一些会耍狠的女人，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她们插上两刀。所以，据他对女人的认知，他根本不需要女人，更别说喜欢女人了。
　　刘轶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胖虎，你似乎忘了上次在羊汕头的事了，还记是为了什么吗？”
　　胖虎听到此话，缩缩头安静了。想到那件事，他心里就觉得万分的委屈外加郁闷啊！对，那次是他疏忽，可谁知道那妞是常老大新开发的妞啊！话说还不是那女人看中他胖虎伟岸的身材自动贴过来的。想到这，胖虎又忍不住暗爽，没办法，谁叫他胖虎天生伟岸难自弃呢！
　　刘轶看到某人不但不反省，还在暗自得意的猥琐表情，知道他又开始在无限自恋了，顿感无语。他叹息的浅笑，而后低下头喝自己的酒。

　　外面的世界很喧哗，她的心却是一片孤寂。她知道自己必须放下，而现在的她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去适应，只要一点点就可以。
　　她游荡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不为寻找，只为忘却。可是越是想忘却，有些记忆就越是鲜明如昨。
　　贺懿深，贺懿深……
　　她记得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给自己一串棉花糖；记得自己偷偷跟在他的身后，被他发现时的惊慌失措与害羞；记得他似乎喜欢一个叫陈欣的女孩，也记得他为了那个女孩和别人打架，更清楚地记得当她看见他被别人压在地上的时候，自己像疯子一样的用石头狠狠地砸向那个人。她看到那个人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越来越多，然后她听见有人喊道死人了、死人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茫茫然起来，只记得有一个人拉起她拼命的狂奔着……
　　想到这，她自嘲的笑道,看来她真的是个要不得的坏女人啊，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杀人犯了！讽刺的是这样的她还妄想得到幸福。
　　街头另一边似乎有人在叫嚣，尚爱侧过身，看到有人在互相斗殴。打架，很好。
　　她抬头扫视了下街道的位置，便拿出手机拨了个三位数的号码，然后便听见她异常冷静地声音“这里是***路***号，有人在这聚众斗殴。”她挂下电话观察了下局势，八对二，她马上选定了自己的立场。
　　现在，她似乎知道自己的人生接下来该这么走了。她可以先聚众斗殴，接着便被抓到警局，然后再向警察交代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杀人犯！最后，杀人还命。
　　她很高兴，似乎这种安排颇得她的心意。
　　刘轶对于这突然加入混战的女人很是困惑，她是谁？为什么要帮他？难道是胖虎认识的人？她的身手似乎很不错。
　　“哇咧咧，老大，你从哪找来的女人啊！打架很厉害啊！”胖虎一边打一边兴奋地喊道。
　　听到胖虎的喊声，刘轶更是困惑。
　　一失神，就听见胖虎的声音“老大，小心！”然后他看见有个身影奋不顾身的挡在他的前面，“况”的一声铁棍击中那个女人的头部。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铁棍击中的是他的心脏，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尚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混沌，恍惚中她看到五岁时候的自己，她在画画，老师说今天小朋友们可以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每个小朋友都很好的解说着自己的画，只有她一脸窘迫的站在那里，她听见小朋友们问她画的是什么。她想说自己画的是棵树，可事实上她羞于告诉别人这是棵参天大树。因为她的树是由一个波浪圆圈，然后圈圈下面画了根火柴棒似的树干组成的。
　　她看见自己赧然的的快要哭了，然后她听见有一个稚嫩的声音用着老成的语调说道“老师，月影画的是串棉花糖啦。棉花糖就是天上的小云朵啊！小云朵上一定住着月影的小王子，等月影长大后，小王子就会下来和月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将来送月影棉花糖的男生，一定就是她的王子啦！月影画棉花糖就是用来找小王子的嘛！”
　　那女孩，她记得，是她幼时最好的朋友。
　　然后她又看到自己的爷爷、爸爸、妈妈、月清……她看到自己在和爷爷打太极，她听见爷爷对自己说道：“月影啊，不要因为谦让月清，就老是口是心非。爷爷怕日子久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
　　接下来她又看见她和懿深的逃亡，他们去了好多地方，辗转的才来到现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她看见他们换了名字，他们努力地创建了水映月，然后他们听说已婚人士比较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于是为了成功他们便去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她见到很多自己过去的时光。
　　刘轶站在床边抚摸着这个女人的脸颊。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她的眉头一直都在紧蹙着，似乎有很多心事，而且似是极度的不安，嘴里不断地呓语着。
　　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呢？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帮我？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她，无奈她一直处于昏迷中。
　　“老大，你说她是谁啊为什么要帮我们啊她打架好厉害啊，而且长的又这么漂亮。这一切好诡异啊！”胖虎满心好奇的大声嚷道。
　　刘轶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胖虎马上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知道自己声音太重了，然后点头哈腰的退出了病房。
　　刘轶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女人，低低的对自己说道“为什么这么想看她睁开眼睛的样子？”
　　尚爱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光线很是刺目，她闭上眼又睁开，如此重复几次才适应了四周的亮度。看着头顶的白墙，大脑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意识慢慢回笼。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刘轶看见她醒来，惊喜的问道。
　　尚爱听见声音侧过头目光审视的看着说话的人，良久，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而不是在警局，而后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
　　“你是在这看守我的警察？”尚爱声音嘶哑的问道。
　　刘轶有些措愣，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他叫胖虎查过，她似乎不是他们道上的人，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叫什么名字？”刘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现在最想知道她的名字。
　　“艾月影！”
　　“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人。”尚爱淡淡的说道，想了想又说道“在审判以前，我可以先见见家人吗？”
　　“哦？什么时候杀的人呢？你的杀人动机呢？杀人工具又是什么确认受害者死亡了？”刘轶学着警察的口吻问道，心里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这么不安吗？
　　“两千年十一月八号，基于一些矛盾，我用石头砸中了一个人的头部，他流了很多的血，我当时很慌，就逃走了。虽然不是我亲自确认的，不过当时旁边有人喊道死人了。”尚爱语气轻轻地诉说着自己的杀人过程。
　　“艾月影，你知道自己怎么受伤的吗？”
　　“知道，你们还可以再追加控告我一条罪状，我的头部是聚众打架斗殴时受伤的。”尚爱闭上眼平淡的说道，“我只想在判刑前见一见家人，可以吗？”
　　刘轶对这么老实的罪犯简直无语了，如果这样也可以，那他们这种人早就把牢底坐穿了！
　　“你是打架时受伤的没错，可是你的头部也是别人用铁棍击中头部而受伤的。还有，当时你也流了很多血，而且你倒下后，也有人喊死人了，那么请问你死了吗？”刘轶突然感到心中一闷，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叫艾月影的女人，似乎毫无生存下去的欲望。
　　是吗？那个人也会像她一样，只是受伤，不会死掉吗？会吗？
　　“你是谁？”尚爱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是警察。
　　“是你帮我挡了铁棍！”刘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嗯，你不用谢我。我那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让警察抓我而已，而不是为了救你。”说完就转过头闭上眼，表示他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你的目的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是你救了我。”淡淡的说完，刘轶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尚爱感觉到心底渐渐地生出些微温，那个人真的可能没有死吗？她想她必须去确认一下。

　　刘轶拉住前面疾走的女人，语气又气又急的吼道：“艾月影！你疯了吗？医生说你必须住院！你去哪？”
　　“放开，这位先生，我并不认识你！”尚爱想甩开他的手，无奈试了几次，根本甩不开！
　　“刘轶，我叫刘轶。不要闹性子，现在跟我回去！”刘轶脸色铁青的回道。
　　“闹性子？呵呵，你在说笑吗！我和你，我们两个只是陌生人！”她已经开始不耐。
　　“艾月影，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我强制送你回去？”
　　尚爱暗暗地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刚用力，头部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抬起头看向刘轶，在意识消失之前只能妥协的对他说道：“不要医院，我不喜欢。”
　　自从出院后，那个女人失踪了整整半个月。
　　懿深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他眼神有意无意的穿梭在车外已经寥寥无几的行人中。觉察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无声的叹息。似乎一遇到那个女人，他的心就很容易出现意外。他的理智似乎总在告诫自己要去漠视那个女人，可他的心总是在他无意识的时候选择背叛自己。
　　缓行的车子里，贺懿深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眼眸死死地盯住前面那对男女。那个女人可不就是失踪了半个月的艾尚爱吗！看看！她和别的男人在很开心的说笑着！哈，只有他像个傻子似地，半夜不睡而在这自以为是担心着她！呵！像她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担心！
　　车子从尚爱的身边呼啸而过，刘轶皱了下眉，速度极快的把尚爱揽进怀里。贺懿深从后视镜看到贴向一起的身影，气极反笑道：“艾尚爱，很好！好极了！”
　　尚爱拉下刘轶的手，对他轻轻地说道：“谢谢。还有也谢谢你对我说的事。我想你是对的，如果当时真的有出事，一定会见报的。”
　　“呵呵，你是当局者迷吧！”刘轶轻轻地说道，看向她的眼光很温柔。
　　尚爱心里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是迷惑，只是害怕面对，她怕结果是自己早已成为一个真正的杀人犯。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该是她面对问题的时候了。
　　有一些事，她需要的是拿出勇气去面对真相；而另一些事，她需要的只是学会遗忘，她想慢慢的，她总会学会的。
　　也许结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