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来说说话吧，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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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还是有点昏昏沉沉。
尉迟青鸾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她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很自然地将脚塞进一双柔软舒适的毛鞋中。
动作忽然顿了顿，这种莫名的感觉……好熟悉？
就好像是当年还在万梅山庄，每一日悠悠然地睡到下午醒来时，总有人默默地替她安排好一切，比如在床前摆上一双鞋。
……但这里，却不可能是位处塞北的万梅山庄！
尉迟青鸾皱了皱眉，把脑海中某些不合理的猜测清除出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记不起来？
她一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如果记忆没错，自己的房间门外应该就是平时用来聚会试药的黑漆漆破烂烂酒馆正堂？那帮混蛋总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小心，久而久之就谁也不会想要去修缮屋舍了……
尉迟青鸾心中无奈叹气，脸上摆出笑容，一只手推开了房间的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两眼睁大地看着面前的空荡荡的庭院，原本脑海里勉强转动的CPU“咔嚓”一声。
它裂了。
——有这么一个笑话。
神探福尔摩斯与华生去露营，两人在繁星之下扎营睡觉。
睡至半夜，福尔摩斯突然摇醒华生，问他：“华生，你看这繁星点点，作何感想？”
华生：“我看见无数星光，当中可能有些像地球一样，如果真的有跟地球一样，也许会有生命存在。”
“华生，你这蠢才！”福尔摩斯说：“有人偷了我们的帐篷——”
那么……现在情况是怎样？
尉迟青鸾微微抽搐着嘴角，瞬间就想起了当年自己还是一代宅女时看过的那个笑话，隐隐觉得胃疼的同时，不觉地苦笑着喃喃出声：“……莫非，这回是我家那个破酒馆被偷了？”
“噗！”
左侧传来某人忍不住的低笑。
尉迟青鸾脸上瞬间一囧，转头寻声看去，不由愣了一愣：“是你？”
走廊那端，戴着压低的斗笠，一身眼熟的朴素灰色劲装，岂不就是万梅山庄那位素来“沉默”的车夫大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只是心中却隐约感觉不妙起来：“这里是哪里？我，我又怎会在这里？！”
总之这里，绝对不会是自家那处黑洞洞的狗窝！尉迟青鸾心中泪流满面，她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件事，但紧接着又有一股寒气顺着脚板底蹭蹭蹭往上窜——
难道，真的不会吧这里竟是万梅山庄？！
祖宗哇，她到底混蛋地“睡着”了多久啊啊啊！（某人到现在还以为只是睡着……）
戴斗笠的车夫大叔吭哧吭哧地一手捂着下巴，浑身颤抖地靠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才在对面几乎想要冲过来杀人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
“这里？”他声音略带沙哑：“当然是京城。”还有难免的笑意。
尉迟青鸾大大地缓了口气，然后瞬间皱眉：“京城？”戴斗笠车夫大叔声音不变，异常肯定地道：“没错，京城！”
走廊里，又是一阵沉默。
“可是……”尉迟青鸾迟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想不明白：“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这里是？”她犹疑地抬眸，期望地看向对面戴斗笠人的……下巴。
仿佛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眼睛似的，眼前这家伙将斗笠沿压得极低极低，从外表看来几乎就只能看到一下巴青茬茬的胡渣……
希望他走路，真的不会撞树（诚恳地）咳扯远了！
戴斗笠车夫大叔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却又沉默地将斗笠往下巴处拉了拉。
尉迟青鸾眯了眯眼，脸上挂起温柔的笑容继续追问：“大叔~~咱们可是很久没见吧？论交情，可以算是——”
“咳咳咳咳……”对面的斗笠人突然大声地咳嗽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似有一阵冷风——吹过？
尉迟青鸾咬了咬牙，不死心地继续道：“喂，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准信吗？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毒盟的那群兄弟呢？我说——你说话！”
她略有烦躁地开始失去耐性。
对面的戴斗笠沉默车夫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继续COS一根木桩，不但不言不语，而且还是全身僵硬地站得笔直。
停了一停，尉迟青鸾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提剑的白衣人，正用一双黑眸冷冷地盯着她。那人见她回头，忽而微微挑了挑眉，用清冷淡然的声音道：“你其实不必问他。”因为有我在，他什么也不敢说！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这回某人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个彻底！尉迟青鸾表情僵硬，略微抽搐着脸皮：“……西……西……”还没等她从牙缝里挤出那骇人的四个字。
眼前的白衣人忽而弯了弯唇角，用清冷的声音又道：“你其实，可以直接来问我。”他如此自然，语气平静地道，然后转身一伸手，直接推开她身后半掩的房门。
尉迟青鸾一惊，心中第一个想法是：啊糟了，我还没有叠被子哇~~~
一个下意识地动作，飞快地回身挡在了门口，脸上是僵硬的笑容，她几乎是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能进去！等等哎，这是我的房间哇——”
（不远处，戴斗笠的车夫嘴角抽了抽，趁没人关注时无力地一掌捂住了额头。）
西门吹雪果然停止了脚步，黑眸定定地瞅了她好一会儿。就在尉迟青鸾心内忐忑不安考虑要不要让开一步的时候——蓦然缓缓地开口，说出了一句后来让她瞬间想SI瞬间崩溃的话。
他唇角勾起，淡然地道：“哦？我以为，这是我住的地方！”
（西门吹雪一脸淡然地道：这是我的房间。）
他看起来表情中毫无异样，仿佛以上这句话是多么的合理多么的自然！尉迟青鸾呆若木鸡地在门外僵立了半晌，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小人儿只差没捶胸顿足，满脸阴郁地拼命挠墙。
他说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我竟然睡了西门吹雪的房间睡了西门吹雪的房间睡了西门吹雪的房间睡了西门吹雪睡了西门吹雪……呔，我才没有睡了那个某人！！！
流着冷汗抹去一脸的黑线，尉迟青鸾连做几个深呼吸定了定心神，她可没有忘记房间里自己那床还没来得及叠起的被子——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
一步踏入流泻冷梅香的房间内，触目尽是清雅。
西门吹雪正将长剑归于鞘内，放在书桌一侧。他不动神色地抬头望了她一眼，转身随意往桌边坐下，一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壶中水还是热的，显然是刚刚被换过不久。
——这里果然是西门吹雪的房间。尉迟青鸾看着他无比自然熟稔的动作，心中小人转身默默流泪，不知道此刻跑去叠被子还来不来得及……？
她正在胡思乱想，身前却传来一个声音淡淡道：
“坐。”
西门吹雪忽然开口，抬眸又看了她一眼。他是刚刚练剑归来，身上还有未曾平复的杀气和剑意，纵然语气平淡，却仍不免带上几分冷冽。
尉迟青鸾再一次定了定心神。她脚步平稳地走到他身前，略微看了眼前清冷的白衣人一眼，然后表情严肃地正襟危坐。“我有问题要问。”她脸上并无笑意，清晰地开口：
“你，为什么要带回我？”
——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之类的蠢问题。
从清醒到此刻这么长时间，如果她还没有想起自己“昏迷”前的记忆，那就该去反省自己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虽然尉迟青鸾宁愿自己其实统统忘记，比如黑暗中那个震慑人心的吻，再比如自己被人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遭暗算——
好吧，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在那种情况下是怎样被人“带”回来的，而且恐怕还是当着众多毒盟兄弟的面……尤其是那绝对会偷笑的霍天青！
弥漫着冷梅香的素净房间内。
尉迟青鸾看起来面无表情地瞪着西门吹雪，其实心中小人儿已然郁卒地蹲在墙角边，浑身冒黑气地陷入自我唾弃的循环中。
她清了清嗓子：“喂，回答啊！”
……对面表情冷峻的白衣人执起青瓷精致的茶盏，宛如没听见一般，半垂黑眸地缓缓品尝着热水中的茶香。
一室静谧，半盏余香。
西门吹雪的动作其实很优雅，一举一动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韵味，让人不觉间想到另一名白衣剑客，那位飘渺若仙的白云城主。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很像！
尉迟青鸾忽然发现自己又开始走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连忙将目光重新注视到身前那位白衣人身上，发现某人竟然开始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
她精神顿时一振。
西门吹雪轻轻掀起睫毛，似乎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偏过目光……青瓷精致的茶盏被放回到桌面上，某人的动作似刻意地缓了一缓。
尉迟青鸾屏住呼吸，两眼期待地等他开口。
……又过一瞬。
一身清冷的白衣人果然有所动作，他手忽而一抬——就在她心猛然一悬的同时，淡然落下拎起瓷壶，满满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尉迟青鸾一口气好险没被憋回胸腔里，脸色顿时猛地一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脑门上不停跳动的青筋，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逼出的声音：
“西~~门~~吹~~雪~~”
整个空间内，气氛蓦然一凝！
西门吹雪神情一冷，慢慢地抬眸盯视向她的眼：“你，叫我什么？”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眼前只有那人漆黑而幽寒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所面对的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锋利而充满杀气的冷冽长剑！
尉迟青鸾额头刹那间渗出丝丝冷汗，坐在椅子上不敢有丝毫移动，两手僵硬地在袖子里握紧：“……吹，吹雪。”她勉强动了动唇，发出几乎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
身前冰冷迫人的“压力”一松。西门吹雪神情不变地放下手中茶盏，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继续凝视在她的脸上，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原来……”他忽而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笑：“你，还都记得。”
【仿佛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人眼眸中无尽的情绪缓缓收敛，唯独仅剩的只是熟悉的清冷和专注，还有一丝，仿若下定决心般的坚定！】
【“……去掉姓氏。”西门吹雪忽然开口，声音淡然而低沉。】
——时间，仿佛又静一瞬。
尉迟青鸾忽然意识到他话中的含意，心中微微一悸。
她自然是拥有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昏暗的天光下，那瞬间被手掌遮去的视线，黑暗中西门吹雪身上透出的浅浅梅香，还有……不，不能再想下去！
默默地半垂下眼眸，内心深处的小人儿正在悲号翻滚——不晓得现在立刻表示“害羞地”冲出门去还来不来得及？啊啊啊，真是没有比这更加尴尬的情景了哇！
幸好，理智及时克制了这一冲动。
尉迟青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无比挫败，再一次鼓起勇气去直视起西门吹雪的双眼：“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认真地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准确点回答我？”
桌面下，藏在衣袖里的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捏得死紧。
西门吹雪的目光正静静地盯视着她的脸，黑眸中莫名神色一闪，“哦？你想问什么？”他声音清冷地道，语气里淡淡的，似听不出什么别样意味。
尉迟青鸾又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凝重：“我只问你……”她缓缓地开口：“我毒盟的兄弟，现下是如何？”声音中略带一丝紧张，微微地颤抖。
西门吹雪眸色一凝，黑瞳渐渐转为幽深。
“你，在问我。”他冷冷地一笑：“那么，你以为答案？”
随着话音，一股足以冻绝人心的寒意顿时席卷了整个空间！尉迟青鸾脸色一变，几乎就要立时警惕地站起身。就见对面的白衣人忽然笑了起来，笑意如冰般森冷。
“尉迟青鸾，你又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西门吹雪目光徒然锐利，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人都死了呢？因为胆敢阻挡我的道路……所以，是我杀了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来说说话吧，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