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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心乱起,冷梅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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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
她以为是自己被蛊惑了。对着那双虽然不失清冷却难得外露情绪的黑眸,尉迟青鸾怔怔地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微微地竟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她不由得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感觉有点渴。
被禁锢的手腕蓦地一松。
“西门……”尉迟青鸾微微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身前的那人缓缓直起身,目光仍旧专注地不离她的脸。西门吹雪神情清冷而淡漠,慢慢抬起右手看似要抚上她的脸颊。就在尉迟青鸾忍不住浑身又是一颤的同时,他的手指却蓦然转了个方向,挑起一缕垂落在颊边的乌黑发丝,轻轻地绕到她的耳后。
指尖透着一丝微微的凉,动作有力而轻柔。
尉迟青鸾只觉得耳畔被触碰过的地方一片莫名的火烫,“……西门,吹雪?”她呐呐地小声开口,只觉得心跳一时间更是加快,视线无法转移地深深望进上方邃不见底的黑色瞳眸。仿佛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人眼眸中无尽的情绪缓缓收敛,唯独仅剩的只是熟悉的清冷和专注,还有一丝,仿若下定决心般的坚定!
“……去掉姓氏。”西门吹雪忽然开口,声音淡然而低沉。
尉迟青鸾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喃喃道:“——吹雪……?”她纯粹就是缘自本能般地吐出这两个字,却让身前清冷的男子不由得微微弯了弯唇角。
西门吹雪静静地注视着尉迟青鸾的双眼,黑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涟漪,声音愈加低沉了下去:“很好……”他忽然轻轻地发出一声笑,原本绕在耳后的手指不知何时游移上她的颈侧,然后慢慢地勾起她的下巴。
尉迟青鸾心中猛地一悸。她仿佛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些什么,然而脑中混沌一片却丝毫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只能蓦然睁大眼,看着身前那人缓缓俯下身——
紧接着,她的眼睛被另一只手轻轻遮起。
(黑暗笼罩了过来……)
唇上渐渐触碰到温热,鼻端嗅到醉人的梅花香。他的动作称不上是温柔,毫不犹豫地用唇舌叩开关卡,略带一丝压抑地深深侵入,不放过一丝一毫。
(……气息与气息之间剧烈交融,是谁的心跳加剧?)
虽然看不见对面的视线,却也能觉察到目光中隐忍的灼热。她不由得微微呻吟一声,感觉快要被榨干胸腔最后一丝空气,无力地斜靠在墙壁上,脑海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很久很久。
是梅花的冷香。
直到仿佛连灵魂的深处也被烙上那人的印迹,一切仍未结束。唇齿间的动作却渐渐地缓了下来,带着一丝温柔地轻轻厮磨,浅浅啜咬,一点点地侵入每一个角落。
一只手顺着脊背缓缓向上,渐渐流连在颈后的发丝间,微带凉意的手指却蓦然一按——她的身躯猛然一颤,心知不妙的同时,已然什么也来不及做!
意识,无法抗拒地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天外已是一片红霞漫天。
等在破旧的酒馆外几人早已心生不耐,若不是霍天青言语之间的阻拦,怕是第一个忍不住要冲进去查看的人就是满脸冷漠的黑发疤脸男子,毒老七。
他虽然看起够冷,其实是三人中最没有耐性的一个。
所以当那一身白衣的冷峻男子,面无表情地抱着怀中看似昏迷不醒的青衣女子,蓦然自黑洞洞的小酒馆内现身。哪怕是一瞬间察觉到极度的危险,他仍旧浑身杀气地瞬间冲了过去,愤怒地冷声嘶道:“混蛋,给我放下她——”
唰。
一道白光骤闪!
伴随着矮子阮九驼脸色突变,惊骇中清朗的声音惊呼道:“小心!”
“——西门庄主,手下留情!”同一时间变色的还有霍天青,他刚刚上前一步,又脸色肃然地止住了脚。不但是他,甚至还有蠢蠢欲动的黄牙大汉林赖子也不得不收回了掌心暗扣的毒粉。
只因为一柄剑光冷冷,杀气腾腾的长剑!
剑长三尺三分,稳稳地停留在黑发男子疤脸毒老七的喉咙之处,锋利的剑尖只要再进一丝便会直接穿透咽喉,甚至凝空袭来的剑气已然划破肌肤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西门吹雪用一只手揽住尉迟青鸾,将昏迷不醒的某人瘫软的身躯圈入自己的怀中。他面容纹丝不动,神情清冷而淡漠,而锐利散发寒意的目光看着剑下的黑发疤脸男子,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若不是霍天青及时一声喊,这人事实上已经是死了。
一时寂静。
疤脸男毒老七面容一阵扭曲,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和他披肩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一动也不敢动,两只眼睛死死地向下盯住自己咽喉处的剑尖,暗哑的语气嘶声道:“你……你是西门吹雪?!”
这实在是一个无比明显答案的问题。于是有人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我不怕你!”黄牙大汉面色几经变换,两腿微抖地强行止住想要后退的欲望,尤其是再那人冷冷的目光忽而转移过来之后。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一边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呔——那谁……赶紧把我们盟主放下!不然——噗,你又为毛打我?”
矮子阮九驼脸色哭笑不得,低声沉喝:“闭嘴吧!”然后严肃起表情,瞬间一动不动。
——没错,刚刚倒抽冷气的人正是他!
他也很想后退啊……可是自家盟主和兄弟还在别人手里哪!霍天青霍大先生,剩下的一切完全靠你了啊⊙﹏⊙b
后背被某人伸指戳了戳,霍天青瞬间抽了抽唇角,几乎想要一掌抚上自己的额头好掩去此时满满的黑线。“咳。”他最终决定出声道,微微露出苦笑:
“……西门兄,你能不能,先把剑放下?”
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西门吹雪真的想要杀人,刚刚恐怕就会直接忽略自己的声音。而那人之所以没有真的动手,原因自然是——目光轻轻一偏,霍天青不动声色地盯了一眼某人怀中沉睡的青衣女子,心中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真麻烦啊……后面的计划,又要泡汤了吗?
西门吹雪神情不动,长剑忽而化作一道寒光瞬间收回腰侧,然而右手却依然微微警惕地摆在腰侧。“让开。”他冷冷地道:“没有下一次!”
语气虽冷,毕竟没有了杀气。
黑发疤脸男子踉跄后退一步,惨白着脸一手捂住咽喉。西门吹雪目光冷冷地从他的脸上逐渐扫过其余几人,最后停留在悠然微笑的霍天青身上。
“你,要阻我?”
霍天青微微一笑:“不。西门兄,请便!”他率先让开一步,一个眼神示意他人。又是一阵逼人的沉寂,毒盟主事者三人众不甘不愿地缓缓让出一个角度,眼睁睁看着那一身清冷的白衣人就这样抱走了他们的盟主……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
矮子阮九驼面色一冷,抬眸望向霍天青:“先生没有解释吗?只要老七远离了他的剑,我不觉得以我们三人之力,还留不下区区一名剑客!”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却似带着一丝残酷的阴森之意,宛如来自幽冥的寒冰。
……毒者的战场,从来不在于正面对决。
霍天青微微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一句话:“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杀气’。”
若是刚刚有人曾显露一丝一毫的敌意,至少黑发疤脸毒老七是必定会死在那一剑之下,至于其他人……只能说,万梅山庄之主绝对不会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黄牙大汉蓦地打了个寒颤,却依旧不服气地道:“可是也不该……也不该就这样放他走啊!那是盟主哎,咱毒盟之主——这也太丢面子了吧!”他愤愤然地抠着手指甲。
任谁在被人用剑和杀气吓过一场之后,都会忍不住想要再找回一点面子的。
比如——放狠话?
霍天青失笑,“我为何要留下他?”他慢悠悠地整理着衣袖,然后抬头望天,语气悠然:“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打搅别人的恋情,是会被马踢的’!”
原来如此……其余三人瞬间了然,其中包括刚刚缓过气来的黑发疤脸冷漠男。
——然后时间仿佛凝滞一刻!
天地间骤然响起三声无法置信的惊呼:“——你说什么?恋情?!和那个西门吹雪?!!”
一只乌鸦缓缓飞过。
这世界……玄幻了吧?
万物自有规则,日升月落,天地运转。
这世界“玄不玄幻”我不知道,却知道纵然少了某个擅长搅局的人,一切照样会按照原定的顺序发展下去。就比如叶孤城依然淡定地玩隐身,花满楼依然被宫九拉着四处玩深沉,陆小凤依然上跳下窜地忙着四处找那个下毒害人的凶手,他似乎认定了这其中有一个偌大的阴谋在,而且貌似已经将目标对准了老实和尚。
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下,他得知原来中毒不醒的欧阳情竟然还是个处女,那么曾经号称和其春风一度的某出家人自然分外可疑起来。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推测,这武林中除了公孙大娘这种全由女子组建而成的“红鞋子”,说不定会有一个由和尚组成的“白袜子”!
因为太监和和尚,都是穿着白袜子的……而那位曾深入皇宫惹恼了尉迟青鸾被一剑杀掉的峨眉弟子,临死前怀中的三个蜡人中,岂不就是有一个是太监?
还有莫名“失踪”的尉迟青鸾。陆小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好像笃定了那家伙一定会没事,一定会回来帮他救醒据说带来薛冰下落的欧阳情。
除此之外,街坊巷道里关于决战的大小消息依然在流传,时不时也有人因为感觉将要输掉全家而绝望地自杀跳楼——抱歉,这时古代还无“楼”可跳,应该改成“河”。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决战,还有七天!
……尉迟青鸾这一觉就整整睡了一天。
她实在是太累了,连番算计只为一个结果,在不知原著的情况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哪里出了错从而打乱整个世界……至少,她得保证陆小凤不死。
哪怕还有毒盟和意外收获霍天青作为后盾和帮手,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适合他们知道。有一些秘密,有一些算计,在结果出来之前,恐怕也只能深深掩埋在心中。她并不是一个适合下围棋的人,这种心机深沉的游戏也并不适合一个“随心”的人……
‘持剑者,重在诚。’
‘我只是觉得要这样做,便会这样做。如此而已!’
‘我学剑,却从来只诚于自己的心。’
曾经是这三句话打动了叶孤城,那位清高卓越的白云城主。可是午夜回首,偶尔她心中也曾微微苦笑,现在自己还能坦然称一句“诚心”吗?或者心知肚明,当她提出要学“天外飞仙”之时,那本身就是一种算计……光明正大的“算计”!
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梅花。
睫毛动了动,神智缓缓从繁杂而混乱的梦境中退出,精神却疲惫得一时无法睁开眼。尉迟青鸾略微动弹了下手指,艰难地喘了口气,终于摸索着抓住床柱挪阿挪地半坐起身。
她垂着头,过了好半晌。
这才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双眼,将四周的一切倒映入眼帘。
这是一间宽敞而明亮的房间。
有雕花的镂阁,典雅的桌椅,旁边精致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具瑶琴,雪白的墙壁上悬挂着飘逸飞扬的字画,还有一炉沉香袅袅地升起轻烟,带来一室清香。
幽幽的冷梅,却不似一般的檀香。
尉迟青鸾眨了眨眼,一松手被子从身上滑落到膝盖。她迟钝片刻,低头看看自己的上身,发现虽然衣着完好但……“谁给我换的里衣?”她喃喃地道,睁大了眼环视四周,然后脸上疑惑更甚:“还有……这房子怎么有点变了?”
记忆中自己在黑洞洞据点的那间小屋,似乎没有这么“白”,也没有这么“亮”,还没有这么多看起来很漂亮的装饰熏香——那七根弦能弹奏的东东又是啥?
第一个反应:那群混蛋又把屋子给腐朽了被迫重建顺便乘机败败家?
第二个反应:不对自己好像还没睡那么长时间这里是武侠又不是动不动就闭关一年多的修真玄幻……结论。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