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之百变厨仙》迷路的小羊

21、你想知道，我便让你知

　　清晨，四周光线朦胧。
　　尉迟青鸾静静地转过身，以为自己会看到斗笠下某车夫一脸无奈的胡子渣……事实上她的确看到了，不过却是那位戴斗笠大叔脚下发抖地站在另一边，浑身僵硬得像根木桩。
　　她怔了怔，将目光转向身前。
　　那儿站着一名白衣人，面容苍白，神情冷峻，正淡淡地注视着她的脸。
　　——他的腰间，并没有佩剑。
　　尉迟青鸾心中忽然转过微妙的一瞬，下意识地开口：“是你……”
　　那人冷冷地回答：“是我。”
　　她随即回过神来，保持笑容不变，慢慢地道：“我没想过你竟会回来……你是来，取回剑的吧！”左手轻轻拂过腰间，已然解开那柄黑色长剑的活结。
　　尉迟青鸾忽而一勾唇：“给你。”她轻轻抚摸了下手感粗糙的剑鞘，然后很干脆地直接递了过去，顺便朝前走了一步。
　　他们本来就隔得不远，此时已是离得近了。
　　朦胧的光线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彼此的脸庞。西门吹雪不言不语，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剑鞘——他却是连同尉迟青鸾的手一起抓住！
　　尉迟青鸾心下一惊：“你……”骤然只闻耳边呼呼风声，人已腾空而起，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不放松，一直将她带入了怀中！
　　一股淡淡的梅香，充盈了鼻端。
　　她的脸颊不得已紧贴在西门吹雪的胸前，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每一下的心跳，以及浅浅呼吸所带来的胸腔震颤。
　　尉迟青鸾有一瞬间的失神，才发现自己已被人带上空中。
　　脚下是急速后退的街道，奇异般地，这一次她竟未感觉到有怎样的难受。迎面刮来的风，似乎被另一只握剑的手挡住。
　　这使得她还能寻得空隙，勉强开口：“你……你要带我去哪？”
　　耳边，却没有听见回答。
　　一炷香后，她又一次地两眼转着蚊香圈双足落地。西门吹雪冷冷地一手抓着她的胳膊，竟似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恢复。

　　此时天光大亮，却看不见太阳。头顶是厚厚的云层，甚至开始飘起了小雨。脚下一条黄泥小路，顺着湖边一直延伸进前方一处桑树林中。
　　湖水荡漾，此时两人就站在湖边。
　　尉迟青鸾回过神来，不由得转头仔细地打量着身边陌生的景色，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望向西门吹雪：“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
　　西门吹雪并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也在打量着四周，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忽然锁定了湖边一棵老柳树。树下正坐着一个人，一名须发皆白的钓鱼老者，肩膀上披着蓑衣，正悠然地哼着小曲。
　　手臂上涌来一阵奇异的力道，尉迟青鸾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西门吹雪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那钓鱼老翁走过去。
　　仿佛听到脚步声，钓鱼老翁回过头来微微一愣，脸上随即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钓竿站起身，朝着这边拱了拱手：“两位……”
　　白光，骤然闪了一闪。
　　他的眼睛蓦然瞪圆，忽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尉迟青鸾此时已离他极近，清晰地看到那老翁眼神中带着惊恐，咽喉处忽然慢慢地出现一条红线，逐渐往脖子两边扩大延伸，最后喷出一蓬鲜艳的血雾！
　　那血，甚至有一些喷溅到她的脸上。腥腥的，还带着刚刚脱离人躯的温暖。
　　尉迟青鸾心中悚然一惊，不由得变色地望向西门吹雪，却见他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柄狭长而锋利的长剑，正轻轻偏过头吹落剑尖最后一滴血。
　　那钓鱼老翁冰冷的身躯这才慢慢地倒地，大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褐黄的泥地。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冷冷地道：“走。”

　　四周的雨越下越大。
　　尉迟青鸾只觉得脑海中混乱一片，就这样呆呆地被他扯着一直往前走。沿着黄泥小道进入那片桑树林，直到前方出现一座小小的村庄，才霍然清醒。
　　她骇然发现，西门吹雪的剑竟还握在他的手里。
　　剑锋，在雨水中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前方的村庄围着一圈木篱笆，隐隐可以听见鸡鸣狗吠，村口外正有两名年轻媳妇笑闹着，抓起大把大把的桑叶喂春蚕。
　　西门吹雪的脚步不停，径自走了过去。他的剑法似乎极快，却又偏偏能让尉迟青鸾看清划过的每一个弧度，只在一瞬间便接连刺入那两名年轻媳妇的心脏，拔出时带起大量的鲜血，鲜红的血！
　　血水和着雨水，落入地面。
　　飞溅出的浓浓血色，刹那间染红了两人身上的白衣。“你……你要干什么？！”尉迟青鸾惊怒地道，开始试图挣扎，人却不由自主地被带着一直往前走，进入小村庄的深处。
　　村庄里的人开始发觉不对，逐渐有人从两边的草屋中冲出。
　　却没有人能够抵挡西门吹雪一剑之威，他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去，每一次挥剑四周都会倒下几具冰冷的尸体。血色顺着雨水蔓延开来，他就这样踏出一条血染的路。
　　尉迟青鸾已不再挣扎，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她甚至不知道西门吹雪是何时停下了脚步，身边又是何时围上这么多人。那些人中有青年，有老人，甚至有女人和小孩，他们无一例外地做村民打扮，脸上带着惊异和愤怒，呼喝着挥舞手中能寻到的兵器，一批又一批地涌了过来。
　　雨幕朦胧了视线，只能看到剑光不停地闪动着。
　　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砌在她的脚下，鲜血已然漫过了脚面，慌乱的气息开始在大雨中蔓延，终于有人想到了要逃。只是没有人，能逃过那迅疾无比的剑光！
　　肃杀的风，冰冷的雨，凄艳的鲜血。
　　这一切交织而成的死亡画面，让人不由得从骨子里感到战栗，尉迟青鸾的身躯微微发着抖，紧紧抓住身边西门吹雪的手臂，她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不要再杀了……”她喃喃地道，声音却被大雨所淹没。
　　西门吹雪一步一步拖着她往前走，手中的长剑已被来不及滴落的鲜血染成鲜红，一身白衣也尽做血色。杀戮之中，他的表情依然不变，只有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犀利！
　　混乱的风雨中，尉迟青鸾终于忍不住疯狂地喊道：“不要再杀了！”可是她的声音，却小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

　　剑光灭。
　　再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村庄的尽头，周围一片死寂，雨声磅礴。
　　地上倒着无数尸体，只剩下最后一个孩童瘫坐在混合了鲜血的泥水里，浑身是被雨水淋湿的血衣，望着天空眼神茫然。
　　西门吹雪眼神一凝，最后一次地举起长剑——
　　叮！
　　另一道迅疾无比的剑光从他身边闪起，击偏了凌空落下的剑锋，灿烂的光芒“唰”地劈开连绵的雨幕。就好像天地之间的时间，一瞬间定了一定。
　　尉迟青鸾竟然拦在那个孩子的身前，右手紧紧握住那把短剑，冰冷的眼神如同手中剑锋一般犀利，直直地盯向西门吹雪。
　　“不要……再杀了。”她慢慢地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戚。
　　西门吹雪不语，只是眼神忽然变得阴冷。
　　尉迟青鸾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蓦地转身，手中短剑毫不犹豫地直接插入身后孩童的心口。那孩童脸上竟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微微扬起的左手中竟是握着一枚毒针，而那针只差一点点便要刺入她的脊骨。
　　她当时只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气袭来，竟似本能地转身出剑！
　　短剑深深地没入孩童的胸膛，尉迟青鸾甚至能在一瞬间感觉到利刃刺入人肉的那种独特触觉。可那孩童还没有死，一双眼睛死死地隔着雨幕盯向那一步之外的白衣人，嘶哑着声音愤恨地道：“西门……吹雪！”
　　大量的鲜血从那孩童的口中不断涌出，最后终至气绝。
　　尉迟青鸾半跪在泥水中，怔怔地看着那孩子死不瞑目的眼神，下意识地拔出手中的短剑。几滴还散发着热气的鲜血溅到她的唇边，微微的腥，还带着咸。
　　“你终于肯出剑了……能挡下我一招，你隐藏的剑法，果然很好。”
　　西门吹雪声音淡淡地道，踏过混杂着鲜血的泥水，他站到尉迟青鸾的身边，冷冷地俯下身伸出一只手：“站起来！”
　　尉迟青鸾却没有理会，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忽而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会儿，“这里是青衣楼的隐藏据点之一，那个孩子，就是此地的实际领头人。”他冷冷地道，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她的脸：“你不是说，想知道杀人是怎样的感觉吗？”
　　尉迟青鸾蓦地一愣。
　　西门吹雪凝视着她的双眸，缓缓开口又道：“你想知道，我便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