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见天很蓝》苏胡桃

3、chapter 03

　　傅祁央赶到办公室，秘书把刚才上面交代的工作汇报了一下。其实刚才在电话里就知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逃离那个令人压抑的氛围而已。秘书看着一脸疲惫的祁央微微有些诧异，平时工作再忙也不见这个男人脸上出现疲惫之色的，今天他看起来好像特别反常。

　　“总经理，我先去整理资料了。”

　　祁央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笼罩下的C市丝毫没有一天即将结束的疲倦，灯光汽车将原本平静的夜晚晃得如同碎裂的湖面。祁央苦笑，自己的心境也跟着一起被晃乱了，只不过，罪魁祸首另有其人而已。忽然，视线定格在一个在暮色冥冥中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甄汐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背影出现在祁央眼里，祁央盯着她迷迷糊糊找车钥匙的样子蹙眉。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喝成这样还敢开车？暗暗叹了口气，祁央转身，毫不犹豫地乘坐酒店内部专用电梯下楼。

　　奇怪……钥匙去哪里了，明明来的时候还看见来着。甄汐晕乎乎地在包里胡乱翻找着，始终是找不到。

　　“找车钥匙？”

　　熟悉得让人心痛的声音在自己上方冷冷地响起，甄汐不由愣了一下。

　　“……是啊。”

　　低头，甄汐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

　　“你开车来了吗？”

　　祁央声音里的无奈都要看得见摸得着了。甄汐仔细回想了一遍，好像的确是坐公交车来的。丢脸丢大了。甄汐的手指不安地绞拨在一起，死也不肯再开口说话。

　　“你不知道酒后不能驾车吗。”

　　“知道。”甄汐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刚才还混混沌沌的脑袋已经被祁央的出现彻底惊醒了。傅祁央……傅祁央！

　　祁央没再说话，气氛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以前和祁央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觉得不自在，可此时此刻甄汐却觉得浑身别扭，想破了头也找不到话说。远远地看到一辆的士渐渐靠近，甄汐猛地抬头，刚要说“我先走了”，祁央却先沉沉地开口。

　　“我送你回家。”

　　语气低沉。甄汐很顺从地同意，几乎是脱口而出。“谢谢了。”

　　说完了甄汐才发现，她，原来还是那么怀念和祁央在一起，原来还是那么不愿意错过能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梦越美，醒来时摔得越痛，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如果能有这么美的梦境，摔得再痛再狼狈，都值得。

　　“什么时候回国的？”

　　祁央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甄汐被他冷漠的语调弄得愈发局促不安起来，垂着头低低地回答。

　　“上个月，你呢？”

　　“五年前。”

　　声调依然没什么起伏，只是他帅气的侧脸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甄汐听得一惊，身子也不由坐直了起来。

　　“怎么会？！你不是去留学……”

　　“回国重修。”

　　祁央言简意赅，却也明明白白地露出了终止这个话题的意思。甄汐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布满惊愕。为什么？祁央怎么会放弃在英国留学的机会？猜不出来，想开口问，话要出口又被祁央冷冷的表情逼了回去。

　　甄汐重新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玩弄着手指。她和祁央，也就只能这样了吧。客套的问话，几句便没了下文。阔别五年，他们还能怎样呢。

　　祁央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甄汐，眼神间划过一丝浅浅的诧异与嘲讽。

　　“忘戴戒指了？”

　　“啊？”

　　甄汐怔了一下，呆呆地望着光洁的手指。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她当初骗祁央说已经订婚的。甄汐不由苦笑，这么多年，她连个亲密地异性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再骗下去的必要了。就算没有订婚，他们也终究会像两条相交线，相交之后，逃不掉的结局是渐行渐远。

　　反而坦然了，甄汐微微抬头，声音里不带一丝犹豫。

　　“我没结婚。”

　　祁央没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半天没听见他的回答，甄汐自嘲地笑了笑。真的，只能这样而已了。忽然很想离开，狭小的车厢再待一秒仿佛都会令人窒息。

　　“停车，我要下车。”

　　祁央扬眉，靠边停车。甄汐打开车门，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下车，手腕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你的手机号码。”

　　甄汐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脑袋里那根莫名其妙的神经又适时地跳出来作怪。

　　“哦。”

　　一字一句地把号码念出来，声音轻的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祁央一脸认真地将号码录入手机，随之松开了刚才一直握在她手腕上的手。甄汐下意识抚上刚才肌肤相接处的地方，那里还带着祁央的体温，轻轻滑过，就像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一样……甄汐闭了闭眼，将多余的念头赶出脑袋。

　　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隐约听见祁央低低地对她说。

　　“路上小心。”

　　声音里的温柔满得似乎快要溢出来。

　　再下一秒，祁央已经启动车子，黑色的奔驰迅速消失在夜幕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甄汐甚至怀疑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她的幻听。

　　那样的温柔，就像回到了五年前一样。

　　一定是幻听。甄汐总结性地下了结论，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