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谁是解元命 ...
-
其他人。
三娘的身体都有些绷紧了。注意力的转移,让她的不适感成功消去了大半,这个时候跑进来看尸体的,绝不是什么有闲情逸致的仵作。
果然,他们刚刚藏好身体没有一会儿,那轻的像猫儿一样的脚步声,就从门外慢慢的向着房内靠近。直到对方看见房门大敞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微微吃惊。
“难道有人来过了?”
这不是……叶轻尘的声音么?!
三娘震惊之中,甚至放轻了声音,而耳边贺小梅轻轻的一声“咦”,却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
“原来她早就认识唐梦荷啊,怪道那天她会出手相救,只是两个人为什么要装作从未相识的模样呢?”
那天,三娘没有来得及问“那天”究竟指的是哪一天,不过她也看见了叶轻尘身后的影子。那一袭白衫,除了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唐梦荷,还有谁?
大半夜的还穿着个白衫耍帅,也不怕被人发现。三娘暗自腹诽。
不过这大半夜,他们究竟来做什么?
在叶轻尘还在为了门被人打开的事情犹豫不决的时候,唐梦荷已经几步走了进来,仿佛为了寻找什么迫不及待的样子。他用手中的纸扇,一一击打在那些摆放尸体的台子边上,借以轻轻撩起那些白布,细细的辨认着什么。走走停停,最终那袭白影,终于停在了于谦的面前。
三娘和小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神情,都明确的写着疑惑二字。但他们不敢说话,生怕对方发现自己。
噩梦再一次展现在眼前。那块白布被缓缓拉开,于谦的尸首也完全的暴露了出来。三娘看见叶轻尘撇过了脑袋,连唐梦荷也忍不住皱眉的时候,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爬上嘴角。她当然知道那一幕有多惨淡。整个身体都完好无损,只是一个脑袋被马蹄践踏的犹如肉泥,连最基本的五官都无法辨认,残存的一点黑色毛发,由脖颈处的一点点的皮肉相连,才勉强没有掉落下来。想到这里,三娘禁不住又是一阵恶心。再看身边的小梅,脸色也同样的难看。
死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连人的模样都没有了的尸体。
但眼前的一幕,显然没有吓到唐梦荷。他弯下腰去,继续顺着尸体的模样,细细的打量,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而叶轻尘,因为实在过于厌恶眼前的景象,干脆转过身去,四处打量这幢建筑。
这一个转身不要紧,却正好面对着三娘和小梅的藏身之处。两个人尽可能的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不让外面的人看出来。
等到两个人的声音消失,连气息都一点感觉不到的时候,三娘和小梅才从那挤死人的狭小空间里爬了出来。门已经被他们带上,而于谦的尸体,也被白布重新盖得严严实实。
“梅梅,你去看看,尸体上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三娘喘了一口气,心神未定,“那唐梦荷看了那么久,一定在找什么。”
“啊——又是我?”小梅愁眉苦脸,“那么恐怖的尸体,打死我也不看第二遍。”
“那你是选择看尸体,还是选择回去让歌先生打死你?”
“歌哥……歌哥才没你那么……好了好了,我去,我去看……”
燕三娘和贺小梅回到金鸣楼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的身上,都沾上了那种令人难受的腐尸味。
三娘还是从窗口回房,而小梅却已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有些无精打采的慢慢走着,却不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身边的房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贺小梅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而对方开门看见了贺小梅之后,也显然是吓了一跳。短暂的慌乱过去之后,黄生主动的打起了招呼:“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个不是……翁尚的房间吗?他来做什么?
贺小梅想向着房内偷看,可惜黄生却像有心隐瞒似的,侧让着身子从房内退出,还顺手关上了房门。贺小梅只勉强的看见了一片绿色的枝叶闪过,挡在眼前的,只有不可忽略的黄生了。
“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我……我刚被尿憋醒了,所以出来了一趟,你这是……”
“哦,我啊,送来了一盆家养的植物。”黄生指了指身后的门,“翁尚说他有头痛病,我祖父一直养有一盆可以凝神的植物,所以就送来给他了。”黄生上上下下的看了小梅几眼,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不明所以的笑容,双手向他抱了抱拳,翩然离去。
“哎哟,娘娘腔,你这从哪里弄来的一身腥臭味,难闻死了。”一进屋,刚刚围上来的柴胡就用手捏着鼻子扇着风。贺小梅没好气的脱掉了自己的外褂,扔在了柴胡的身上,“你去一次试试看?”
柴胡接着了贺小梅的衣服,凑近鼻子嗅了嗅,又一脸嫌弃的拿了开去。
“再臭,有大块头臭?”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了房内。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掉,只是在偶尔闻见那仿佛粘在身上的气味时,还是忍不住有些皱眉。柴胡有些不服气,却被离歌笑的声音打断:“晚上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我看啊,什么奇怪,都比不上唐梦荷出现的古怪。”三娘显然已经将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其他几人听过。离歌笑手中的酒壶轻轻的击打了几下桌面之后,停了手。屋内一片安静。
是啊,唐梦荷出现在那里,为什么呢?
“明天就是开考的第一天了,现在不好好睡觉,跑出去,肯定有鬼!”
“要我看,有鬼的倒不止他一个。”贺小梅晃了晃脑袋,将刚刚遇上黄生的事情,说给了他们听。刚刚说完,外面的鸡,叫了。
金鸣楼不仅取义吉祥,后院里,还当真养了一只红冠的公鸡。那公鸡全身油亮,黄灿灿的羽毛,倒也算是这金鸣楼的宝贝。
这边鸡一叫,楼中,便开始有了骚动。
今天是开考的第一天,所有的考生都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从出门开始,便到处都是压抑的窃窃私语声。门禁被除去,早已被打开的大门外,天还有些蒙蒙亮。
整座楼都仿佛倾巢而出了一般,往日两天里死一般寂静的大堂里,再一次恢复了欢声笑语。一口大锅直接架到了门口,卖起了稀粥,泛起袅袅热气。这一下,不仅这金鸣楼中的住客,就连那些住不起金鸣楼的考生们,也一定要停下脚步,尝尝所谓“解元楼”的粥。
离歌笑几个人站在楼上的栏杆处,向下望去,一片白青之色的海洋。一个个木头匣子般的书箱,大户点的人家,由小书童背着,清贫些的人家,则放置在正在食用早餐的书生的脚下。那悬挂于高处的牌子,也由掌柜的更新换下,此刻,他正伸长了脖子,伸长了胳膊,费劲儿的将一块新牌子,给挂上去。
“哎哎哎,小心!”那牌子,像是匆忙中制作成的,委实有些重量,看着挺结识的竹竿,竟然从中间生生被折断,写着名字的木牌,就这么直直的砸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在了掌柜的头上。小梅的手从衣袖处一摸,却摸了一个空。
糟了!他的心一惊,却不想这几日的事情弄的他有些浑浑噩噩,竟然换衣服换的,将暗器丢在了房内!
这时,却横空里飞出了一双筷子,重重的击打在了木牌上,力量之猛,竟让其中一支筷子,将木牌穿出了一道裂缝。东西自由落体的轨道受到了改变,砸在了一边的酒坛子上,酒喷洒而出,一阵阵酒香氤氲着冒了出来。
“掌柜的好酒啊。”坐离掌柜最近的一人,似有些大大咧咧。他用袖子一抹嘴,笑了起来,“等我回来,定要买上一坛。”
那掌柜的却又是心疼,又不好发作,急匆匆的从后台处绕出,看着那碎裂的一坛酒,着实有些急的跳脚。但眼前人的衣服装扮,却又不像是普通人家,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本领,让他硬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公子真会说笑,三年也不过这么一坛梅花酿,只准备给解元喝的!”
“怪道这么香。”一双脚停在了酒坛之前。唐梦荷从一滩酒水中拾起了那块自己击落的木牌,笑了起来,“原来竟是我的木牌捣乱。不过老板,既是这么好的酒,就该藏起来才对。”
那掌柜的脸色有些僵硬,嘴唇似是蠕动了几下,却最后也只能拂袖回去做账。
三娘抬头,那空荡荡的一处,显然就是为了唐梦荷留的。于谦这一死,唐梦荷终于坐上了第一位。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未及她细想,另一个身影的出现,打乱了她的思绪。
是那算命的白发老翁。他一早颤巍巍的向着这边走来,一头白发煞是扎眼。可他经过金鸣楼的门口时,却未停下脚步,简单的一瞥过后,他继续向前挪动脚步。
“好久没见到他,原来是去别家做生意了。”贺小梅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趴在了栏杆上,“上次他说刘向会死,倒是说得很准。”
“准啥准啊,他说谁会当那啥元的,谁就死,我看啊,他就是扫把星,晦气的不敢进来了。”
“是解元,笨死了。”三娘冲柴胡翻眼睛,而离歌笑却对其他的东西,很感兴趣。
“你说他晦气?你怎么知道他说了谁会是解元?”
“叶丫头说的啊。”柴胡摸了摸头,双手叉腰,“那几天她心情不好,就到处乱跑,结果撞见过好几次那老头在骗吃骗喝。哎,我说你们啊,你们以为这些破木牌上的人,是怎么选出来的?”看似是问别人问题,但柴胡的急性子却不等别人问他,自己就说出了答案,“那老头啊,说是神通广大,各个都信他,他说柳亚希会是,柳亚希就死了,他后来去了于谦他们楼,说于谦会成,结果呢?”
“于谦也死了。”三娘接口道。
离歌笑看了他们一眼,似是在想什么东西,而贺小梅轻轻的一句话,却已道出了他的所思所想。
“这个老翁,有问题。”